幾曾得覺囫圇睡

這趟赴西藏的行旅，時近大陸十一長假，從北京往西寧的火車，臥鋪的位兒全沒了，只能買到硬座，雖然朋友囑咐上車後可找列車長補臥鋪票，但實在想體驗長途硬座的滋味，所以也沒把朋友的好言美意放心上，欣然就座，學著老僧入定的適然，開始這「坐以待旦」的旅程。

硬座有硬座的風光。人多嘴雜，稍一摻和，便能呼朋引伴，一起嗑瓜子兒，一起喝札啤，問問這人的故鄉，聽聽那鄉的風土，如果意投情合，下車後還能乾脆就跟著他們回鄉，體驗老鄉家裡的生活(到西寧後，我就到車上認識的朋友家小住，一個是半農半牧小藏村，一個是農耕的漢人村莊，湟水流域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因為這樣的機緣而能實際體驗)，較之臥鋪，硬座的人情風光，更要豐富多彩。

但好景不長，當和洛陽的朋友舉杯話別時，夜已很深了。我對面的一對情侶：一個甘肅大小子，和他剛認識河北大姑娘，已開始點頭了，他們以彼此的身體作寢具，變換著各種姿勢，纏綿，但不浪漫的睡了。

對座沒有寢具的我，無地方可以放我大而無當的頭，只能任他做鐘擺運動，面前雖有張可放兩頭的小几，無奈頭多几小，大夥兒只能輪流把頭歇在上頭兒。

這一夜無比漫長，小兩口變換過千百姿態，而我的頭，也換了不知多少座標，這一睡，真是睡的「天上星河影動搖」。

好容易天亮了，只見一溜清亮水跟著車走，搞不清是涇以渭濁還是渭以涇濁，所以也弄不清這溜清亮到底是涇水還渭水……小情侶醒了，天水的小丫頭醒了，樂都的張大哥醒了，夸乃海的崔小弟也醒了，全望著水瞧……，每個人的眼都一樣的朦朧，天知道大夥兒到底醒了沒！？

北京到西寧，二十六小時的車程，坐以待旦，坐臥不寧，坐不安席，坐以待斃……

在塔爾寺遇到遊罷西藏，正要搭車經廣州返台的明彥，他也想嘗嘗坐硬座的味兒，

「喂！別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