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印象一

?故宮雜感

張恨水在一篇談故宮的文章裡，調侃皇帝們“終身不出大圈圈裡的小圈圈，小圈圈裡的黃圈圈”，初讀這段文字，我疑惑著這“大圈圈”、“小圈圈”以及“黃圈圈“，究竟是何”阿堵物“？

往北京的飛機上，由上往下瞧，我看到了這一個個“圈圈兒”……
過了武漢後，地形不再似布滿摺紋的翠綠地毯，山環水抱間各自孤立的農家也絕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漠平坦的黃土地，其上並散落著大大小小各自叢聚的”圈圈兒”：大圈兒通常是座城，城牆或許早已拆了，但從空中仍可以看出當日的彷彿規模。城的四門或許不在了，但四門外依舊有條彎彎曲曲的道路向鄉間蜿蜒地伸入，順著這鄉間路往外尋去，田野間散落著更多的小圈兒，而且越往北飛，小圈兒挨擠的就越密集，到了北京郊外，小圈兒更常是十數、數十的擠一塊了，而這小圈兒，就是北方常見的民居型式──四合院。

老北京城，就是這些個小圈兒的大團塊，在北京城裡，小圈兒以十數萬甚或數十萬的數目挨擠在一起，成了無數“碧樹繞人家”的胡同，人們住在胡同的“小住家兒”裡，鬧熱又不失清幽地和鄰人共享天井裡槐葉間灑落的淡淡天光。
故宮，這明清兩朝天子住了五百年的老家，可說是北京城裡最大的私人住宅，它不比一般人家大不過僅一進、二進的四合院落，皇城有著六院三宮共九千餘間房的規模，一個嬰兒若出生在這大宅院裡，每晚給他換新房睡，他要到二十七歲上才會再住到曾住過的“舊房”裡。它也不比一般人家僅有著高可六、七尺的白粉牆衛護，皇城有著“內九外七皇四”等三重城牆保護。所謂“內九”，就是有著九個門的北京內城，也就是張恨水說的“小圈圈”；所謂的“外七”，就是前門外有著七個門的外城，外城加內城，就是張所說的“大圈圈”，而這外城，還有著相聲裡說的一紙錢丟上去還不能與之齊高的九丈九城樓；即便險固如此，天子老爺還擔心不夠安全，硬是在內城九門深處，築了十米多高，還帶五十二米寬護城河的四門皇城（黃圈圈）。這大圈圈、小圈圈、黃圈圈裡正襟危坐著一個富有天下的皇帝老子，一個人住著那麼大片地方，豈不愜意！

但大部分的皇帝，終其一生，也僅能在那麼大的地方轉悠了，大圈圈、小圈圈、黃圈圈，成了禁錮他們生命力的囚牢，而千門萬戶的六院三宮，說到底也不過是擁有更多自己住不到的四合院落而已，而且這些院落，雖然雄壯、即便華麗，都只是在表達一種帝國的氣象，至於住的人是否舒服、是否開心，就不在意下了，在故宮，你能充分感受建築的宏偉壯美，但卻不能感受到生活其間的一絲愜意暢愉，這大房子，令人敬畏，但無法舒心。

但我們僅只是個過客，很可以舒舒心，緩著腳步閒閒跺去，用這樣的心情逛了兩天，除了瞧瞧皇帝的大房子，也想想這宅院裡的種種繁華與寂寞，有了以下泛泛的故宮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