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相互攻擊、試圖毀滅對方的兩批人，為何能在不斷互動後取得合作，為了生存而相互扶持、同舟共濟？

在有關潛艇的電影中，《從海底出擊》是個經典之作，前些年的《獵殺紅色十月》與《K19》也都有可觀之處。最近則在電影台上看到了另一部老片子《In Enemy Hands》（在敵之手，有人翻譯成獵殺U429海底大戰），波折的劇情頗耐人尋味。

這部片子的背景是在二次大戰的大西洋戰場。美國潛艦箭魚號在擊沈一艘德國潛艇後也受創棄船，船員們被另一艘德國潛艇U429救起，不過，問題才剛開始。

U429在被一艘美國驅逐艦攻擊後受創，無力駛回德國的基地，而被救上U429的美國箭魚號船員，因有船員感染致命的腦膜炎傳染病，結果導致同處於U429內的美國與德國船員大量死亡，U429原有船員不足，已無力獨自操作。

換句話說，剩下的人必須合作，才有足夠的人力繼續行駛這艘潛艇。

U429的艦長做了一個重大且令人意外的決定。他尋求角色原是戰俘的美國船員共同合作，將潛艇駛向距離最近的美國海岸，原因是「這是活著回家的唯一機會」，他與美軍在艦上倖存階級最高的艦務長達成這項協議，條件則是最後U429與艦上的密碼機不能落入美軍之手。

戰爭是殘酷的，但戰爭中往往也會激盪出人性的光輝。

被俘的箭魚號船員在剛開始登上U429時，兩邊人員互相敵視，德艦船員並埋怨有限的糧食還得分配給美軍戰俘。當雙方人員不斷因感染腦膜炎死亡時，更使摩擦不斷發生。

當雙方領導者達成合作協議時，也並未能立即使兩邊的人員放下原本的仇視。船員們不理解地說：「我們被訓練恨他們，現在卻要我們合作。」矛盾與衝突隨時可能爆發。

更麻煩的是，當在駛向美國海岸時，若是碰上都要獵殺U429的美國驅逐艦或視U429為叛逃的德國其他潛艦時，U429又該如何回應？U429能為了自衛而擊沈任何一艘美國或德國的船艦嗎？薄弱的合作基礎隨時可能瓦解。

「戰爭會結束，我們不能跟著死！」在不斷地互動後，「求生存」成了U429艦上所有人員的共識，原來怒目相視的船員，也都明白了各有妻小還等著大家返鄉。

最後，U429果真同時碰上了追殺的德國潛艇與美國驅逐艦，結局則是美國驅逐艦擊沈追殺的德國潛艇，U429則棄艦沈沒，所有人員都被美國驅逐艦救起。

這部片子凸顯了戰爭的荒謬與愚蠢，但也帶出了人類「求生存」的基本價值，如果互相仇視、彼此殺戮的結果是玉石俱焚，為何不能攜手合作、共謀生路？

片中兩艦船員原本處於戰爭中敵對雙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零和賽局中，而當一番遭遇、面臨必須取捨未來出路的決策時，雙方為了自利，更陷入「囚犯困境（prisomer’s dilemma）」的兩難。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奧曼提出的無名氏定理（Folk Theorem），證明了很多問題在經過長期的互動後，終能找出一個合作均衡解，讓原本在有限賽局中不可能達到的合作，在經過無數次的重複賽局後變得可能。這個片子的最後結局，帶大家走出了囚犯困境，正是無名氏定理的一個具體應用。

無名氏定理可以被廣泛應用在人與人、企業與企業，以及國與國之間的合作與競爭上。事實上，二次大戰後美蘇對峙，開啟核武冷戰時代，多年後冷戰結束，何嘗不是無名氏定理的再一次驗證。

In enemy hands並不可怕，記得Keep your friends close, but your enemies clos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