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邪西毒》終極版看到「影像／聲音蒙太奇」 - 後現代學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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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邪西毒》終極版看到「影像／聲音蒙太奇」

2009/04/12 02:53:00瀏覽1153｜回應0｜推薦13

http://v.youku.com/v_show/id_XNDUzNTMzODQ=.html　《東邪西毒》終極版

王家衞導演的拍攝功力的確是非常不凡，一開頭的刀光劍影場面已被他完全剪剪接接地略過，所有武打和動作全都略去，留下的是震動的，矇矓的，刀劍的聲音。在聲效方面，原版《東邪西毒》配音的是單聲道，而《終極版》將其修復成了五點一環迴立體聲，著名大提琴家馬友友為《終極版》重新配樂。而這，就是傳說中的影像／聲音蒙太奇。

在梁家輝揮劍斬馬賊後，畫面只剩下沙漠，王家衞引入畫外音，聽到一段來自畫面外面的獨白，然後畫面才回到去張國榮的中景鏡頭上，剪接技巧實在令人讚嘆。當然，張國榮明明是對著某人在談買兇殺人的生意，但卻永遠見不到買家是誰，仿佛是張國榮在自言自語，的確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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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黃藥師在勸慕容小姐時，黃藥師以為已勸說成功，誰不知一放手就被慕容小姐一劍所傷，換來一聲貓叫；但重點是，在那麼快的鏡頭下，接著是慕容小姐定格了數秒，然後大笑而去。這種突如其來的快速出劍，快得只是聽到劍聲而不見刀光，然後強烈地緊緊地接著停頓下來的凝格，正正是「正反影像蒙太奇」。

在慕容嫣和慕容燕（其實是同一個人）摸著東邪（張國榮），張國榮以獨白來說出他的感覺，其實慕容嫣／燕根本是把東邪當成黃藥師來撫摸著。突然間，鏡頭一次過換來換去，四種配搭同時出現，既是慕容嫣又是慕容燕，既是東邪又是黃藥師。這難道不正正是對應著拉康的性別公式嗎？！我們喜歡的並不是對方，而是對方所給予我們的幻想，這種幻想使我們可以把對方看成是我們的理想情人來看待。

王家衞的剪接手法永遠都不是時間順序的，在中段他重新剪入東邪與黃藥師的對話，去為整套戲開頭為何會有斬殺馬賊的場面解畫，一種完全顛覆了一般順時間的敍事手法。但更為神奇的是，突如其來地剪入了三秒鐘慕容燕的火燒鳥巢。
貫穿整套電影的象徵物，的確，很難以界定鳥巢到底是什麼意思？或許，對慕容小姐來說，是一個囚牢的象徵，意味著她根本誰人也不能愛上，因為那個精神分裂的
慕容兄已經把真正的自己（慕容小姐）囚禁著。王家衞的剪接功夫的確叫人驚嘆，在其中一幕中，僅僅是三秒，火燒鳥巢，之後又馬上回到東邪與黃藥師之間的對
話，再一次把先果後因的拍攝手法引入其中。這場畫面再一次突如其來把我們引到為之好奇的地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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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幕令人讚佩的剪接敍事，是重新交代了初初東邪看到劉嘉玲那幕後，嘉玲只是轉身而走，然後騎在馬背上進行了一段很深很掙扎的內心戲，在片尾時就開始重新交代原因，原來是嘉玲看到東邪手中拿著他丈夫的手帕，知道丈夫死去，回應了最初嘉玲那幕的內心戲。

最後是，重新交代了片初為何黃藥師會帶了一瓶忘情酒「醉生夢死」給歐陽峰喝。原來是想歐陽峰忘記他曾經愛過的張曼玉。那一刻，電影再次把片初與尾段的獨白
結合起來：「從那一年開始，我開始慢慢忘記了很多事情，只是記得我喜歡桃花．．．」，最後，歐陽峰避世於桃花島，成為桃花島島主。

這種剪接方法，不正正是一種因果倒置／先果後因的剪接方法嗎？這種先果後因的剪接方法在香港電影的發展上可算是一種創新，即使在西方希區柯克，艾維斯坦和蒙太奇等人都非常喜歡這種方式，但在香港電影上，黃家衞可以算是遲來的表表者。

即使在編劇上，王家衞也的確是令人驚喜的。在歐陽峰洪七沒有得到東邪的答應就幫楊采妮去斬馬賊，結果斬賊成功卻失去一隻手指。洪七雖然為了生存而成為東邪
的殺手，但卻根本只是為了最低限度的生存，而不是為了錢。難怪洪七雖然失去一隻手指，但仍對著東邪笑說：「我跟你不一樣，因為我知道歐陽峰，絕對不會因為
一隻雞蛋而冒險，這是我跟你的分別。」不再甘心寄居於東邪的指揮之下。這正好對應著，雖然我沒名沒份，雖然我僅僅是藉藉無聞的殺手，但我卻不僅僅是一名沒有人性的冷血殺手，我要為我的生活賦予屬於我自己的意義。這正好對應著齊澤克所強調的主體化的過程，或者是，黑格爾所說的：「即使我一無所有，我也會為著某一樣東西而奮不顧身。」

張曼玉說了些很矛盾的話，既是對黃藥師說，但更像是對自己說的內心獨白：「他太自信了，他以為我一定會嫁給
他，誰知道我嫁給了他哥（洪七的哥）。．．．．為什麼到失去的時候才爭取，既然是這樣，我就不要讓她得到。」之後插入了洪七的半臉畫面。黃藥師知道自己從
一開始輸了，於是他對自己慨嘆說：「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記的反而記得越清楚。我曾經聽人說
過：當你不能夠再擁有的時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整個故事，最終隱藏著的，居然是一個誰也得不到誰的悲劇愛情故事。那刻，坐在
窗邊的張曼玉，聽著那突然響亮的古色古香的配樂，已完全地交代了那種失落的傷感。那種真話永遠不在嘴上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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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最後是一片又一片的斷片，碎片，東邪西毒，幕容洪七再次出場，剪剪接接，凌亂得很來作結。其實，到最後，《東邪西毒》想講的是，有一段消失了的主題，是想在散場後不斷纏繞著觀眾的，那個主題，正是消失了的愛情故事。

難怪王家衞在國際上如此知名，勁～～～

( 心情隨筆｜雜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