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碰到這種事，是在去年年後。當時的訂單氣若游絲，所有過剩的人力全部輸除，同時輔導屆齡同仁退休，更翦除了不適任者。

　這位老兄，在眾人的口耳之間幾乎一無是處。效率低落、不良率高、諱敗冒功、卸責諉過、口無遮攔、言不及義；我和他接觸不深，但僅有的相處也令我殊無好感（特別是他反對我倒扁）。命令一下，他的選擇只有一個月薪水，或是八天的謀職假；當時他老人家正逢父喪，妻子失業，兒女待哺。雖然最後一個月謀職假、喪假、特休盡出，本人幾乎沒有出現，仍透過各方關係全力奔走。

　這次，是一位大姐……沒有那麼大啦，頂多40前後；據說，她因為得罪了人，敵方以坐月子為名，將她逐出廠幕僚之列。產假結束，適逢敝單位草創起步，一位課長便將之延攬入幕；這個情形，真的是「遇到貴人」的最佳寫照。

　往後幾年，兩人在九十度角的座位上朝夕相處；公事外出亦步亦趨，公辦旅遊結伴而行，加上女方的兩名稚子，一幅天倫美景躍然眼前。有疑課長指點，有難課長幫襯；當經理一力培植（調昇、加薪）年輕幹部之時，課長更是無役不與地為她爭取；為了讓她晉升，不惜調離更具資格的前輩；為了讓她熟悉管理，一應瑣事全部切割移交，簡直鋪好了路等她來走。兩人未嘗不是光風霽月、坦蕩磊落，且課長費盡心思終究如願者少，但天下人膚淺如我者，能不以白眼視？能不以閒言譏？

　最近，經理高升有望，課長成為繼任人選；如此形勢，女方前路障礙盡祛，但憑新經理加持，誰可一攖其鋒？辦公室眾人莫不欷歔，感嘆時運之奧妙也。豈料，課長遞補定案之時，女方調職令亦同時殺到；去處，竟是其他單位的作業員！理由，竟是熱戀疑情不見容於廠主管！消息傳出，兩人的臉臭了一天；隔日，課長動身受命佈達，女方則休息在家；不僅以往的運作付諸東流，刻意的交割反而讓她的離開毫無影響。又一次，辦公室眾人欷歔無已，驚嘆時運弄人甚矣！

　兩次經歷，我實在感觸深沈。如果他少年時忠誠勤勉、與人為善，何至最後關頭四處碰壁？如果她淡出後韜光養晦、謹言慎行，何至四面楚歌趕盡殺絕？他可以責怪公司無情，她可以怨懟同僚無義；職場炎涼不免教人心寒齒冷，但自作自受之時，他人焉有不平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