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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2/09 22:30:11瀏覽1140|回應0|推薦14 | |
用什麼樣的心情迎接2007年呢? 以「新」掃除「舊」陰霾,經常是我們的「新年新希望」,可是未來真的會有好事發生嗎?打開電視,二分鐘的政治新聞就足以讓人轉台,五分鐘的社會新聞就足以讓人關機。經濟問題、教育問題、人際問題、生活問題,在團團困住的問題中,真的會有美好未來嗎? 在某個年齡之後,我突然理解一件事,那就是:人真的好渺小,那個「小」所相對的「大」叫做環境,所以最重要的人生課題是:人如何和環境相處。在工作上,我總是聽到不少抱怨公司制度的主管和員工;在親職教學上,我總是聽到不少抱怨教育制度的父母和學生;在助人工作上,我更聽到不少抱怨親人、伴侶、朋友的個體。原來人大多數的苦惱都是來自於環境的「不可逃脫之重」,應付這些重使我們精疲力竭。
可是導演戴思杰的「巴爾札克與小裁縫」,卻提供我們另一種人與環境相處的角度。以前我很排斥關於文革的電影,總覺得那種扼殺人性與生存掙扎的壓力會讓我透不過氣來,生活要面對的問題已經太多,何苦虐待自己。然而這部導演根據自己同名小說所改編的電影,卻有別於其他文革電影,重點放在友情、愛情與知識的啟蒙。
那是60年代,20未滿的知青羅明和馬劍鈴,同樣受到醫生父親的連累,被打入黑五類,高中畢業就下放到鳳凰山勞改。挑糞、墾荒的苦力勞動,對這二個來自優渥家庭的孩子而言並不可怕,難熬的是心靈的荒蕪。同期的另一位知青四眼的想法卻不同,他因作家父親、詩人母親被打入黑五類,雖然帶著一箱書,卻積極認同勞動階級,穿草鞋、勤學習,他希望藉著好表現儘快結束勞改回到城裡。
四眼終於如願以償獲得回城的機會,對知識飢渴的羅明和馬劍鈴在他臨行前偷走那箱書,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書藏在命名為「藏書閣」的山洞裡。接著他們開始對村人進行改造計劃,在那個往來皆白丁的山裡,村民們渾然不知這二個為他們講故事的年輕人,那些精彩的情節皆出自大文豪的傑作,巴爾札克、大仲馬、杜斯妥也夫斯基,基督山恩仇記、包法利夫人、罪與罰。他們用知識撫慰山裡貧乏的歲月,也用知識啟蒙無知的村民,更讓他們二人所愛的純樸少女小裁縫,因為學了知識決心追求自我,她說:「巴爾札克讓我知道:『女人的美是無價之寶。』」。 這個故事讓我有一種特殊的感動,文革對大陸的知識青年而言,是現實環境的「不可逃脫之重」,羅明和馬劍鈴這二個年輕人,置身於流放的命運,面對環境所加諸的「重與苦」,他們卻以「知識之輕」來回應。對四眼而言,文革是無奈的現實,他只想讓這件事快點過去,努力表現是為了回家,因此在他的生命歷程中,鳳凰山只是一段可以遺忘的偶然。羅明和馬劍鈴則不然,他們同樣被丟棄在這個無奈的現實中,但他們不想浪費人生。既然來了就參與,藉著知識和村人交流,進而影響環境,雖然形體被壓抑、被控制,但他們擁有自由的心靈。 面對生活的沉重,我們究竟要如何回應呢?更加努力還是挫折放棄?作家卡爾維諾說:「我有時覺得整個世界都在硬化成石頭,就好像沒有人躲的過蛇髮女妖魅杜莎的冷酷凝視一樣。唯一能砍下魅杜莎腦袋的英雄是柏修斯,他憑著長出翅膀的涼鞋而得以飛行。柏修斯從不直接注視女妖的臉,而只去看她映在青銅盾牌上的影像。」 明知凝視魅杜莎的眼睛,無人能躲得過變成石頭的命運,但多少人前仆後繼。總是這樣,面對沉重的生活,我們明知無奈,總以為只有硬碰硬的唯一選擇,但卡爾維諾不認同。他認為回應生活的沉重,最好的智慧不是「以牙還牙」,而是「回應以輕」,就像柏修斯藉著最輕盈的東西,他靠著風、他靠著雲,他盯著鏡面上的間接影像,他的力量來自於拒絕直接觀看,但他並不是逃避現實,相反的他隨身攜帶著他的現實,接受它,把它當成自己獨特的負荷。 這個輕盈的力量,來自於知識。如同歐維德所言:「萬物都可以轉化成其他東西,而知識的功能就是消融世界的堅實感。」因為知識就像流動的水,卡爾維諾說只有智慧的靈動,才能躲過迎面而來的壓力,就像柏修斯,飛入一個不同的空間,這個空間叫做改變策略,叫做不一樣的角度,叫做不同的思考邏輯,叫做創新的認知和理性的方法。 多年後,羅明成為大學教授,馬劍鈴成為留法音樂家,雖然各奔前程,但他們始終是好朋友,因為他們共同在鳳凰山經歷了璀燦青春的淬鍊。即使長江水壩的興建,使得鳳凰山和山裡的景物全部沉入水底,但在躍動的回憶裡,他們的青春永恆存在。 卡爾維諾說:「輕有深思熟慮的輕,也有輕浮的輕。深思熟慮的輕可以使輕浮的輕顯得無趣而沉重。」當生命註定淪於沉重時,或許學習這種深思熟慮的輕,正是幫助我們輕舟越過2007新年度的智慧。 至少,在春節即將來臨之前,讓我們先輕輕的互道一句:新年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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