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文章蛻變: 荒謬之夜(一)

項聽著身邊的一堆人對話, 一向對自己英文引以為傲的他卻一點都跟不上大家的對話. 一直到剛剛排演的女主角"凱"走到他身邊, 問說: "你還好嗎? 那個性感的中堅手G(同梯的英文綽號)跑哪去了?"

凱的洋裝完全遮不住她細緻的乳頭. 項想要回答, 眼睛卻離不開凱那不算超豐滿,卻很美,有著修長梨型線條的胸部.

凱讓項回想起了他的前妻, 然而凱卻露出他前妻所沒有關心人的那股親切感. 凱的問話,似乎永遠的停留在項的耳朵裡, 項蹦出一句: "性感"的G?"

身材粗壯不高的G, 在台灣跟性感是牽不上線的.身邊這位美女卻對G稱讚不絕. 凱說:"兼任教練的G是這支球隊的救星. 從G 加入球隊之後, 這些十幾歲的大男孩, 沒有人會去爭中堅手的位置,沒有人會去搶第一棒棒次. 而G帶來的認真, 是她們喜歡南加火焰隊(SPBL Southern California Fire)的原因.

這時候大廚裘艾爾(JOEL)出來打招呼, 大夥停下喧嘩的聲音, 起身握手. 凱也起身跟裘艾爾吻頰. 這時項才注意的金髮的凱卻有東方人細緻的五官. 裘艾爾轉過身來, 請項到廚房去.

到了廚房, 項發現同梯原來在廚房出口, 做他每次比賽完畢的例行公事- 清理他釘鞋上的塵土.同梯跟項打了招呼, 又繼續幫鞋子上油. 項注意到同梯的兩支手套都擺在蒸氣爐的毛巾上. 項坐到同梯的旁邊, 回想十五年前他們一支小學校的球隊，在北區少棒賽輸給來自台北，由好幾個學校明星組成的春秋少棒隊之後, 同梯也是這麼靜靜的在擦鞋。 項轉學加入了雷虎隊, 那一年，失去幾十年棒球傳統的桃園縣，竟然包辦了北區的代表權。雖然在全國比賽遇到超強的對手，沒有能到威廉波特。項一路科班打到青棒,同梯則退出球壇, 到郊區讀國中,專攻田徑.

"十五年了" 同梯站起來說: "我今天才知道要怎麼贏得棒球冠軍與享受全隊得冠軍的滋味." 同梯放下釘鞋, 丟了一支手套給項,自己拿起了一支手套. 同梯一邊用橡皮球往手套裡丟, 一邊走向廚房. 項拿著同梯左撇子用的手套, 很彆扭的戴上右手, 那個看似很新的手套, 竟是出奇的軟. 項學同梯一樣, 把橡皮球丟到手套裡, 球很自然的就被手套的"口袋(pocket)"吸住了.

"G! 你的手套這麼好, 怪不得你敢這樣撲球." 項回想到今天同梯飛撲一記飛向中右外野的平飛球, 球與同梯的手套幾乎同時到達地面. 同梯說: "我其實沒接到那記球, 裁判被我故意翻滾的動作給瞞騙過了.(項才回想到剛剛有人說: G sold it so well to the umpire with that tumbling catch)

項說: "媽的! 我就知道, 有些裁判真的是白痴, 我不知道被"污"了多少支安打!

同梯回答: "裁判也是人, 誤判也是球賽的一部分, 只要不要反反覆覆就好了. 記得我一局上半被三振的那顆球? 那種在五英呎內由十二點鐘到六點鐘的曲球, 裁判八成會誤判. 第三局,我就猜他們投手在一好球後會再投那個球. 為了裁判還是可能誤判,我不得不準備. 看到可能是曲球,就先猜好球入壘的角度, 不管是好壞球,一定得伸棒盡量把球推打到左外野, 沒想到竟然還打成了邊線的二壘安打."

裘艾爾走過來, 從兩個人手上接過手套. 交代廚房的小弟好好幫同梯收他的球具.

同梯介紹: "裘艾爾是我們球隊最大的贊助商, 我們只要跟球員說裘艾爾會招待我們晚餐, 就算不付球員薪水, 他們也會來打我們球隊."

裘艾爾回說: "錢根本不是重點, 有歐述納(Osuna)與G這種教練, 每場球, 每頓飯聽到的哲理, 一輩子也用不完."

同梯指著裘艾爾的廚台上的食材笑說: "我們啊! 就是這些美國人看不上的東西,只有法國佬才知道珍惜."

項看了一下, 廚台上放是四顆他很熟悉的東西-當年長老們喜歡請他吃的羊睾丸.

裘艾爾將鹽巴輕輕的灑在羊睾丸上 然後過清水.

過幾次水之後, 他將羊睾丸切成狹長的片狀, 一條一條用紙巾吸乾.

裘艾爾熟練的動作與輕巧的刀功, 讓項看的入迷. 同梯和助手把削了皮,切成薄片的紅薯, 丟到已經加到高溫的平底鍋炸,炸到酥脆時,剛剛收球具的小弟過來, 把紅薯接過去, 一片一片將油吸乾之後, 放入抹了一層鹽的大鐵碗搖拌.

裘艾爾把鍋子接過來, 擦了一下, 將牛油放入鍋中. 牛油熔化之後, 加了肉桂,茴香與一堆不知名的香料一起炒了起來, 香味慢慢飄滿了廚房.

裘艾爾把羊睾丸丟入鍋中, 頓時空氣中瀰漫了另一種帶點騷的肉香味.

煮了幾分鐘後, 項看著放在盤子裡剛被淋上了薄薄蜂蜜的羊睾丸, 食慾大增.

同梯帶著項回到餐桌上.

過了幾分鐘, 這道擺飾超美的開胃菜上桌了.

項咬了一口炸酥的薯片, 口感真好. 他學同梯把薯片沾了醬汁, 再吃一口. 這時的薯片,已經不再只是甜, 更帶了鹹鹹與淡淡的果酸味.

接下來咬了淋上醬汁的羊睾丸, 他終於知道剛剛朋友們在說, 所謂食物味道的層次感.

第一口吃到的是煎過的焦味與淡淡鹹味的醬汁, 再嚼下去, 口中感覺到的是肉汁與蜂蜜的結合.

之後, 慢慢在口中的是那騷卻不嗆的特殊味道.

同桌的客人,一直問說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嚼勁這麼好?

同梯說: "你們絕對猜不出, 也不要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