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愛上一個小學老師，穩定交往了一陣子。老張說，老師嫌他沒錢，後來分手了。 

老張都五十多了，到現在還沒成家，他不是那種不婚主義者，也許是緣份吧！他曾經偷偷喜歡上好幾個女孩，但都僅止於欣賞。老張一直很遺憾與小學老師的那一段，他跟我說過，某一個晚上，只差臨門一腳，他還是保有了他的處男之身。「也許，再衝動一點，結局就不一樣了吧！」他說，也好，免得結了婚再嫌，對雙方都不好。 

說他沒錢，真的是不了解老張。那些年，老張除了有一份正職工作之外，也在大學兼課，還是補教界的名師。他買房子的時候，不用一毛錢貸款，一屋子的書，還特別訂製了一個雙層式的書櫃，光花在裝潢上的錢，就讓我羨慕良久。我想，分手的原因，應該不是沒錢吧！ 

也許，學問也可以是一種魅力吧！有一年，老張與一個女孩交往，女孩一邊工作，一邊念研究所，因為課業的關係，常向老張請教。就這樣，兩人似乎有了一點跡象，一同談論文，甚至一起吃一個冰淇淋；老張介紹了指導教授給她，還把家裡鎖匙拷貝一份給女孩。依老張的想法，「她應該算是我的女朋友吧！」他又錯了，女孩的論文交出去後，他們的緣也淡了。原因是什麼？到現在，老張還是沒答案。 

老張有點像李敖，一輩子沒出過國，只是李大師都已破戒了，老張卻連機場都還沒去過。他就是這樣一個無趣的人，與他聊天，他永遠只跟你說學問，嘴巴一開，就說個沒停，但花前月下，有誰還記得涂爾幹、馬克斯？ 

人生的際遇，有時真的很難講，老張年少之時，是個不會讀書的孩子，但他不是壞，至少，我當年蹺課打彈子、把馬子的一缸子爛事，他一件都沒幹過。退伍後，老張完全變了一個人，努力讀書考上了大學、研究所，事業上一帆風順。年過四十之後，卻提早開始人生的下坡。補習班的課沒了，原本工作的地方也因諸多原因離職。講不出道理，反正人生就是這樣，只是有人早上坡、有人早下坡吧！ 

那一天，在街上遇到老張，他還是老樣子，用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理論在談軍事科技，卻絕口不提異性的事，他是死心了嗎？不會的，他一定還在等一份真愛。只是，他個子不高、頭也禿了，現在的收入遠遠不及十年前的三分之一，以世俗的眼光來看，似乎更不可能了。 

如果人生真的有起有落，他也該從谷底翻身了吧！但對他來說，愛一個人何其困難，找一個愛他的人，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