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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虎狼橫行中國朝野人盡貪婪如獸 不堪欺顏思齊手刃惡霸黃錦虎
2011/01/01 20:42:04瀏覽492|回應0|推薦1
一、1610~亂世將臨的中國~朝野盡是人的貪婪與獸行
西元1610年秋,明朝,萬曆三十八年間,漳州海澄。「四科第一」四個字的堂號,就雕刻在一塊三尺長、一尺寬的石板上,而這顏氏堂號的石板,就鑲嵌在顏家三合院,中央神明廳的門口上方。所謂「四科」即,儒學始祖,孔丘,所教授的「德行」「言語」「政事」與「文學」四個主要科目;其中「德行」,又列於四科的首要之位。至於「第一」乃指,孔丘門下三千弟子,其中顏淵,名列「德行」第一。所以,自顏淵以下,數千年來,顏氏一族,不管遷徙到何處,總以「四科第一」做為家族堂號;以勉後代子孫,不忘其先祖顏淵,「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的德行與精神。「月泉港」北岸,附近的鐵店庄,這晚,漫天密佈的烏雲,恍若形成猙獰巨獸的形狀;而蕭瑟的秋風,吹拂過的顏家三合院,落葉翩飛的冷清稻埕,似更帶點令人惶恐的氣氛。三合院中央的神明廳,但見廳內燈火通明,坐著許多人,而廳外的門口上方,鐫刻著「四科第一」的堂號石板,則被黑暗所隱翳。甚且,夜空僅存的一縷月光,此時也盡被烏雲遮蔽,讓顏家三合院的稻埕,盡籠罩於令人恐懼的黑暗。『唉~怎麼會這樣。文舉,他只是去省城,考什麼舉人。他人怎麼這麼糊胡塗,這怎麼會,就犯下了這什麼謀逆的大罪。被巡撫大人,抓去大牢關起來呢??~』往燭火通明的神明廳內看,但見神明廳的神桌上,擺著的,是「顏氏列祖列宗」的神祖牌位,牌位前有個香爐;而香爐上,則見香火繚繞的插著幾柱香。至於此時,坐在神明廳裡的幾個人,但見言語間,個個愁眉不展。原來,正是幾日前,顏思齊的父親,顏文舉,因到省城,去應三年一試的舉人府試。可不知怎的,顏文舉,這次,前往應府試,非但沒考上舉人,反而竟犯了謀逆的罪名,被抓到省城的大牢裡,關了起來。事情自省城,傳回鐵店庄,而顏家上下,無不人人愁雲慘霧。

顏文舉的二個兄弟,即顏思齊的叔伯,幾代人都是莊稼務農之人;而鄉下樸實的農人,一向都是循規蹈矩的良民,既怕官府,又何曾敢有犯官府之事。十年前,顏思齊的伯父,曾經有一條牛被偷,而告到縣衙去,後來縣衙,派了兩名捕快,來到鐵店庄查案,幾乎驚動了整庄的人;乃至這偷牛一案,可說便是鐵店庄,十年來,發生最大的犯罪案件。只是民風純樸的鐵店庄,任誰也想像不到,如今竟然有人,犯了誣告朝廷命官、及謀逆朝廷的這等滔天大罪;何況,犯下這滔天大罪之人,居然是庄裡,一向溫文儒雅,且喜讀四書五經的老秀才─顏文舉。『唉~~聽說,文舉,他犯下的,是誣告朝廷命官,還有煽動亂民的謀逆罪啊。這是滔天大罪,死罪啊,這可怎麼辦呀??』三合院的神明廳裡,但見顏思齊的叔伯,言語間只是頻頻搖頭嘆息,黝黑的愁容,彼此無奈相望,更是一付束手無策。而正當顏家眾人,無計可施之際,燭火通明的神明廳裡,此時,卻見一個,下巴留著撮山羊鬍,一臉富貴相的男人,開口對顏思齊,說『唉~~賢姪啊。不是我嚇你們啊。這次你父親,他犯的罪,可大可小。要說得嚴重一點的話,這煽惑亂民、謀逆朝廷罪,搞不好,不但要滿門抄斬;最糟的話,可能還要株連九族啊。呦,這可不是我危言悚聽啊。這與官府打交道,我是熟門熟路的啊,而這罪要怎麼判,我多少也是知道的啊。所以啊,我說這罪"可大可小",其實,主要還是在,端看你們對朝廷~~有多少的忠心與"誠意"啊~~。呵~~這話你聽得懂嗎?』。說到對朝廷「有多少忠心與誠意」之時,但見此富貴之人,臉露狡黠神色,似在暗示什麼。而話都說到這麼白,此時滿神明廳裡的顏家人,約略也能領略其意。

「神明廳」這祭拜祖先公媽的大廳,原本就是三合院裡,家族議事的地方。只見,顏家的神明廳裡,供奉神祖牌位的那面牆上,繪有一幅「觀世音菩薩普渡眾生圖」;而圖的上方,則懸著「八仙過海」的橫幅掛簾。至於,神祖牌位的神案下方,擺的,則是一張黑漆四楞檀木大桌;而廳堂門口內,靠著牆的兩邊,則各擺著兩張太師椅與茶几。長像富貴之人,就坐在廳內靠牆邊的太師椅上,而此時,顏家的男人,則多只是圍著四楞檀木桌旁的長板凳而坐;由此可見,顏家,對這長相富貴之人,有多尊重,乃至不敢與其平起平坐。而原來,這長相富貴之人,他的名字,就叫黃錦虎。黃錦虎,年約六旬,長得方頭大耳,身體肥壯,只見他頭戴四方平定巾帽,身穿絲綢福祿壽喜燙金大銅錢印花的褙子;縱然只是一個商人,可見他一身的穿戴,卻猶如一個貴族的打扮。事實上,大明國,建國以來,便對貴族與庶人的穿著,有一定的規定。大致上,大明國規定,只有貴族,才能以綾羅綢緞的高級絲綢布料,來製衣;而一般的庶人,只能穿以紵麻布及棉絹布,所製的衣服。不過,時至萬曆年間,許多大明國的商人,由於經商獲利頗豐,且也已錢財,換取了權勢。因此,一些有權有勢的商人,便也穿起綾羅綢緞的衣服,縱是庶人,卻也過著有如貴族般的生活;而黃錦虎,便是這其中之一,有權有勢的商人。黃錦虎,在月泉港一帶經商,而在月泉港一帶,提起黃錦虎的這個名字,可說更無人,不對他畏懼三分。因為,據說黃錦虎,他跟福建省的巡撫大人,有姻親的關係。而既有官府,在背後撐腰的背景,黃錦虎,在月泉港一帶,自是更可以目中無人的橫著走。「吃人不吐骨頭錦毛虎」這正是,月泉港一帶的百姓,在背後,給黃錦虎,起的渾號。因為,黃錦虎,這人,仗著自己是福建巡撫的姻親,所以在月泉港一帶,可說四處仗勢欺人,且結黨營私,聚斂無度。舉凡,勾結官府強佔民產,或放高利貸,再以暴力討債,奪人妻女為僕,甚賣到妓院逼良為娼;總之,只要是能讓自己獲利之事,則黃錦虎,可說便不擇手段,置他人生死度外。至於,黃錦虎,這月泉港一帶,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晚,之所以會來到顏家,自也正是為了顏文舉入獄之事,而來。

黃錦虎,這才說到「顏文舉所犯的罪,可大可小,端要看顏家對朝廷,有多少忠心與誠意」;但見他,換了張長輩,和靄可親的面容,接著又對顏思齊、說『賢姪啊~~你也是個生意人,也是見過世面的。所以說,現下這世道,做人有多難啊。這你應該是知道的。其實你父親犯的罪啊,按理說,這謀逆罪,是絕對不可以通融的。還好啊,所幸這事我知道的早,才在判罪定讞前,及早把它擋了下來。唉~~有什麼辦法,誰叫咱門是同鄉,總不能見死不救啊。何況,文舉,他是我們鄉裡的秀才,老實人一個啊。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因此啊,當時知道這件事,我就告訴自己,無論如何,就算拼死,我也要把他救下來。對吧,要是讓文舉的謀逆罪,讓你們顏家滿門抄斬,那我黃錦虎,還袖手旁觀,這簡直豬狗不如,還能算是個人嗎?唉~~再說巡撫大人,他也難做人啊。總不能憑我一句話,他就把謀逆罪犯,從大牢裡放出來吧。賢姪,你說是吧,要是人人犯罪,都這麼輕易的,就從牢裡放出來,這豈不天下大亂了嗎?呵~~』。黃錦虎,說至此,喝了口茶,乾笑了笑,而顏思齊,則恭敬的垂手侍立,也陪著乾笑了笑。而後只聽,黃錦虎,接口又說『唉~~不過,巡撫大人,總算是看在我跟他、是姻親的薄面上;而且又聽我說,你父親是個老實人,應是一時犯糊塗,這才會犯下大罪。所以啊~巡撫大人,畢竟人心也是肉做的啊,他怎又忍心,就這樣判你父親謀逆的死罪。可是,你父親,咆哮公堂,誣告命官,又煽惑亂民,這事紙不包不火啊;當時很多人都知道了啊,你說這可怎麼辦呢?對吧~~就算巡撫大人,看著我的薄面,想放了你的父親,可怎麼去賭住那麼多人的口呢?眾人悠悠之口,到處去說。那這巡撫大人,要這麼放了你父親,恐怕,他的烏紗帽連著腦袋,都保不住啊~~』。『呵~~賢姪,還有大家。你們說,這做人有多難啊,尤其好人更難做啊。唉~~我當時,恨不得傾家蕩產,就把文舉給保下來。可是我一個小商人,又能有多少家產,去賭人家的悠悠之口。唉~~恨啊,都怪我沒用~』黃錦虎,講至此,神情激動,捶桌頓足,一時眼眶泛著淚光,著實更令在場的顏家人,都感動容。至於顏思齊,聽其話中的意思,心下自也明白;話裡,黃錦虎似是表示,說他在這事上花了不少錢。因此,顏思齊,自也恭謹的,立時對黃錦虎,說『黃員外~~我父親的事,真是讓你勞心勞力了。所以總不能讓你再傷財。晚輩,雖然沒什麼錢財,但這次,黃員外,倘若能幫我父親洗清冤屈,搭救他出大牢。那晚輩,自將竭盡所能,籌措銀兩,以供黃員外搭救我父親之用~』。

顏思齊,雖也是個讀書人,不過,他卻不是像他父親顏文舉那樣,是個死讀書的迂儒。因此顏思齊,對於黃錦虎,這個地方上四處恃強凌弱的土豪鄉紳,此時一付裝模作樣的,嘴裡說是要搭救顏文舉;而實際上,卻是想趁人之危,以趁火打劫,他怎會看不出來。只是顏思齊,縱然知道,這黃錦虎,此次前來,恐是與福建巡撫套好招,為虎作倀,想裡應外合,趁機剝削;可他卻又能如何。畢竟,此時顏文舉,乃至顏家一家人的生死,全都捏在官府與黃錦虎的手裡。因此,顏思齊,除了配合黃錦虎,以襯托演出他大善人、大發慈悲的戲碼外,似也無計可施。事實上,當顏文舉,在省城被抓入大牢那天,當阿蘇拉米與巴薩朗,連夜馳馬,回來告知顏思齊這件事;而隔天,顏思齊,便也立時,放下手中的生意,並自鐵店庄,馬不停啼的直奔省城,以設法搭救他的父親。不過,當顏思齊,到了省城後,可他一介庶民的身份,卻連個府衙大堂也進不了,卻又能如何為他的父親申冤。後來,還是顏思齊,使了不少銀兩,買通了監管大牢的獄吏;這才讓他,勉強能進入獄中,見顏文舉一面。至於,當顏文舉,在獄中見到顏思齊,也只是告訴顏思齊,說他只是見到府試舞弊,所以一時氣不過,這才告官;可他卻也想到,自己卻反被已誣告朝廷命官、及煽惑亂民的謀逆罪,被關進了大牢。其實,不待他的父親解釋,而顏思齊,他的心裡自也有數。因為這世道「苛政猛於虎」,官府藉口逮捕亂民,屈打成招,冤獄幾乎天天都在發生;加之,土豪惡霸勾結官員,鑽營取巧的,榨取百姓民脂民膏,而其目地,則無非是想掠奪聚斂財富。正是「有錢判生,沒錢判死」。乃至,就像這黃錦虎,這種人,可說便是藉著自己與官府間的關係,首鼠兩端,藉機鑽營,詐財謀利之人。於是,就在顏思齊,到過省城的獄中見過父親後,由於求助無門,便又只能回到月泉港,另想他法。而就在隔天,這晚,叫黃錦虎的土豪鄉紳,竟便自己找上了顏家。顏家的神明廳裡,顏思齊,既說願意盡力籌措銀兩,以搭救父親,而話既說到了正題上;但見,黃錦虎,滿臉帶著笑容,以義薄雲天的口氣,便又說『賢姪啊~~這就對了。畢竟人命關天,而錢財是身外物啊。這樣吧,朋友有難,老哥哥,我也不能不講義氣。前天,我幫你父親,疏通巡撫大人,花費的二萬兩銀子。這就算是我心甘情願,為朋友兩肋插刀好了。所以這二萬兩銀子,賢姪,你就不用還我了。不過~』。

黃錦虎,微沉吟了一會,只見他臉露為難之色,接口又說『不過,賢姪啊。這要把你的父親,從大牢裡放出來。我算了算,這少說,也還要再花上二十萬兩銀子啊~』。『二十萬兩銀子?!』神明廳裡,顏家的眾人,聽了這個數字,個個無不嚇得張口結舌,面面相覷。因為,別說是二十萬兩銀子了,這尋常的農家,成天日曬雨淋,耕作一整年,收入都尚沒二十兩銀子;而今這二十萬兩銀子,卻叫顏家如何能籌措。顏思齊的叔伯,嚇慌了手腳,苦著臉說『黃員外~~這二十萬兩銀子。別說傾家蕩產了,這就算二十輩子,我們也籌不出這些錢啊~~』。黃錦虎,摸了摸山羊鬍,臉露憂心神色,跟著也說『唉~是啊。這麼大一筆錢,一時半刻,要怎麼籌?~我也正為這事煩腦啊~~』。『喔~~對了。賢姪啊。你在月泉港的碼頭邊上,不是有兩間店鋪嗎?不如,就先把那兩間店鋪,給頂讓出去吧。唉~~這救人的事,可緩不得啊。不如,老哥哥,我就好人做到底,先用五萬兩,把你那兩間店鋪給頂下來了。然後,剩下十五萬兩,你們顏家在鐵店庄,也還有些田畝。唉~~這鄉下的田畝,恐怕是值不了多少錢的。不過,救人如救火,老哥哥,我也不想那麼多了。這麼吧,我就以十萬兩,買下你們所有的田地;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五萬兩。嗯~~至於這五萬兩嘛??唉~~我已經盡力而為了。這五萬兩,就靠你們自己去想辦法籌措了~~』神明廳裡,聽了黃錦虎的分派,頓時顏家人,個個無不聽得心驚肉跳;因為,照著黃錦虎,話裡的意思,似便是要將顏家的所有祖產,都要納為他的私產。至此,顏家人,這才明白,這黃錦虎的居心,難怪月泉港一帶的人家,都稱他「吃人不吐骨頭錦毛虎」,果真是如此;甚至,這黃錦虎,還是隻笑面虎,儘管要侵吞別人的財產,卻總仍佯裝成一付大善人的模樣。顏思齊,左右為難,說『黃員外~~這月泉港碼頭邊,我那兩間店鋪。就照你說的,先頂讓給你好了。但家族的田地祖產,並非我父親一人所有。所以,這田產的事,我還得跟我的長輩,商議一翻才行~』。

黃錦虎,見顏家人,對他所提的條件,似有所猶豫,頓時只見他變了張臉,咳了口痰,吐在地上,滿臉不悅神色的,說『哼~~好人真是難做啊。我都為你們勞心勞力,奔走成這樣;可你們自己,卻一點都不關心的樣子。這救人如救火,我擔著自己的生命危險,辦法都為你們想好了;可你們卻還死抱著那些錢財,捨不得花錢救人。再說,這罪要是抄家滅口,株連九族,你們留著那些財產,還有什麼用啊?怎麼你們就是,想不通這些呢~』。豁然起身,臨離顏家門前,但見黃錦虎,又回過頭,或是怕顏家不從;於是,只見他,索性語帶要脅,又說『哼~~算了啦。我就再給你們幾天,考慮、考慮好了。不過~~賢姪啊。這省城的大牢,可不是好待的。我可不敢擔保,你的父親是不是,可以熬過一兩個月。要是過了一二個月,恐怕就算你的父親能出獄。我也不敢擔保他的身體,不會有什麼殘缺哦。』。權勢,誰不畏懼,尤其當災難臨頭,又求助無門之時。因此顏思齊,乍聽黃錦虎的話,深怕黃錦虎,果真在背後裡使計,讓父親在獄中吃苦;於是趕忙便先奔回屋裡,拿出了自己月泉港的店契,直送到黃錦虎的手中。而這才見到,黃錦虎的臉上,又露出和靄可親的笑容。乃至顏家一家人,更卑躬屈膝的,送黃錦虎上轎,直走出到三合院外。畢竟尋常百姓,任人宰割,怎能不畏權勢如虎。...

二、欽差大人微服出巡~意淫顏思齊妻
顏家三合院,秋夜幽寂,烏雲暫散的夜空星河滿怖,當晚,黃錦虎,離開顏家後;顏思齊,又與阿蘇拉米與巴薩朗,兩個已情同手足的朋友,演練了一陣的武術。畢竟海疆仍不平靜,誰知什麼時候,又會有倭寇入侵村庄,姦淫擄掠;且顏思齊,滿懷的憤恨愁緒,正也需要藉此有個宣洩。三合院的稻埕,掛著幾盞燈籠,但見三人,先使棍法,後又練劍法,及至夜深,汗水淋漓,阿蘇拉米與巴薩朗,都以放下刀劍,先去盥洗;而顏思齊,卻仍獨自躑躅,徘徊在幽暗的稻埕上,顯得心事重重。深夜的巷閭傳來狗吠聲,汗濕的衣裳讓人略感秋夜的清冷,正當顏思齊,愁眉不展,躑躅於稻埕;此時,卻見一個女子的纖纖身影,走出三合院南廂,靠圍牆邊的房間門口,且其手裡似還捧著幾件衣物。女子纖娜的身影,但見她上身穿著一件,寬袖小碎花的襦衫,下身穿著,素色裙擺繡花的百摺裙,纖腰間則又另圍著一條花布巾;而這模樣清秀,夜裡更直如是仙子般的女子,其實,正是顏思齊的妻子─劉秀櫻。由於兩個孩子,都已入睡,而劉秀櫻,見到夫君練完武後,仍一人獨徘徊在稻埕;於是生怕夫君著涼,她便準備了換洗的衣物,帶過來給顏思齊。月色迷離灑落的三合院,望自己的妻子走來,顏思齊,不覺一陣心中惆悵的說『秀櫻~~孩子都睡了嗎?唉~~這次家裡,不幸遭此劫難,真是讓妳操心了~』。劉秀櫻,把手中的換洗衣物,遞給顏思齊後,解下自己腰間的手巾,溫柔的幫顏思齊,擦拭額頭的汗水;而嘴裡,則也略顯擔憂的,問說『夫君~~這幾日,總是眉頭深鎖。剛剛我還聽叔伯們說,今晚來的黃老爺,要你把月泉港的兩間店鋪,還有我們的田產,都讓他;來換取公公,被從大牢釋放,這是真的嗎?』。只見顏思齊,愁容滿面的回答,嘆息著說『唉~~是啊。可是如此一來,我們家可真要傾家蕩產了。你跟孩子,往後恐怕都要受苦了。天下無道就算了,可現在天下,更盡是小人當道,像豺狼虎豹般,四處剝削良民啊~~』。

劉秀櫻,不但長得清秀可人,更可說是個,自小嚴守三從四德的女子;因此劉秀櫻,雖然比顏思齊大二歲,但除了相夫教子外,平常卻也不多過問男人的事。只不過,當此,家遇大難,望見夫君愁眉不展,劉秀櫻,自也希望自己能為夫君分憂。因此,只見劉秀櫻,邊幫著顏思齊擦汗,一隻手停在顏思齊的臉頰,似愛撫般的,便溫婉的說『夫君~~不需為我跟孩子擔心。只要能救出公公,就算是傾家蕩產,到最後我們只能住在一個小茅屋裡;但只要一家人,能平安的在一起,這不就是最好的了嗎?錢財失去了,一切總還是可以重頭開始。看~~你們顏家的廳堂門上,不是崁著"四科第一"的堂號嗎?~』。劉秀櫻,話說至此,眼望顏家三合院神明廳的門口,隨後又說『四科第一,不就是"德行第一"嗎?千年前,你們顏家的祖先顏回,"一簞食、一瓢飲",也不放棄自己的德行。所以千年來,你們顏家才都以四科第一的德行第一,做為堂號,以自勉不是嗎?嗯~~我可是都這樣,告訴我們的孩子的哦。天下無道又如何?當時顏回,所處的春秋戰國時代,天下豈不更無道嗎?所以夫君,我也但願,你是個以德行為第一的君子,如此就算居陋室,一簞食,一瓢飲,我也願意一生一世都服侍著你~』。灰瓦映著迷濛月光的三合院,時值銀河星斗滿天燦爛,顏思齊,凝眸望著妻子,默默聽著劉秀櫻的話。一時凝眸深處,顏思齊,不禁為妻子的善解人意,而深受感動,便說『秀櫻~~只要能今生今世與妳相守,這就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了。傾家蕩產又如何?因為只要有妳,我就是全天下,最富有的人了~~』。劉秀櫻,聽著顏思齊的貼心話,自是滿臉紅暈,臉生嬌羞,趕緊岔開話題,說『嗯~~夫君。我知道。你快去洗澡了~』。顏思齊,被劉秀櫻一催,這才拿著換洗衣物,往澡堂的方向走;可才走了幾步,卻見顏思齊,又轉而跑回劉秀櫻的身邊,似有什麼要緊的話,想告訴妻子。三合院的稻埕虫聲唧唧,但見顏思齊,跑回劉秀櫻身邊,輕摟著妻子的纖腰;便以一臉逗弄輕薄的模樣,靠在劉秀櫻的耳畔,悄說『姊姊,孩子都睡了。待會妳回房間,先不要睡,等我好嗎?不然,等我洗完澡,再叫醒妳的話,搞不好恐怕又會把孩子又吵醒~~』。乍聽顏思齊調情的話語,劉秀櫻,頓時羞得雙頰飛紅,起了一身燥熱,匆忙的把顏思齊推開,羞澀的悄說『好啦~~好啦。趕快去洗澡了~~』。此後,這晚的故事,也就只能就此略過。....


隔了二日。正當顏思齊,馬不停蹄的四處奔走,向生意上的朋友,籌措救父的銀子;可距龐大的數目,卻仍差了一大截。不料,這天午后,卻見有一頂八人抬的大轎,且前後都有帶刀侍衛,前呼後擁的,走進一向平靜的鐵店庄。八人大轎,進入鐵店庄後,便直往顏家的三合院走,前頭一名騎馬的帶刀侍衛;更率先騎馬,奔入顏家的三合院,高聲大喊,說『欽差大人到~』。顏思齊,乍聽欽差大人,居然大駕光臨,突然來到這鄉間僻野的顏家;一時,他自是嚇得,趕緊帶領妻子及舉族家眷,直奔出門,跪於稻埕迎接。這欽差大人,姓陳,且是尊貴的皇親國戚,而月泉港一帶,則都稱呼他陳御史。「御史大人」乃是朝廷一品大員,權力可直通皇上,因為御史的職責,原本就是代替皇上的身份,代天巡狩;以到全國各地視察政事,查察百姓的冤屈,及糾舉地方官員的貪臧枉法。陳御史,他乃年前,被朝廷,派到福建月泉港,視察政事的欽差大臣。但見陳御史,年約七旬,白髮蒼蒼,倒是一付慈祥長者、與親民愛民的形像。而顏思齊,由於,在月泉港做生意,所以,倒是與陳御史,有數面之緣。不過,顏思齊,縱與陳御史有數面之緣,可一個地位崇高尊貴的欽差大臣,卻怎可能只因與一介商人,有數面之緣;便專程親自,來到這偏與鄉村拜訪。八人大轎,停在顏家三合院的稻埕中央,轎夫掀了轎簾後,但見轎裡走出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而他,卻正是陳御史沒錯。顏思齊,及舉族的眷屬,皆趴跪於地,不敢抬頭;倒是陳御史,走下轎後,一付和靄可親的長者口氣,直叫眾人起身。而後顏思齊,這才畢恭畢竟的,直迎著陳御史,走進神明廳,就坐於太師椅上。陳御史,這才在太師倚上坐定,聽他直接了當的,便對顏思齊,說『思齊老弟啊~~這幾天,月泉港的碼頭那裡,都在傳說。說你的父親犯了謀逆罪,被押在省城的大牢裡,這是真的嗎?唉,我聽了很驚訝,也很擔心啊。怎麼發生這種事,也不跟我說呢?』。顏思齊,頓時感到驚訝,不知自己父親被押關在大牢的事,怎會傳到陳御史的耳裡。不過,顏思齊,還是恭敬的,趕緊回答,說『陳大人。這是家父一時糊塗,才犯下大罪。不過,家父,一生樸實,絕非謀逆。還盼大人能明察秋毫,為家父洗清冤屈~』。

御史大人,原本就有代替皇上,體查民情,糾舉地方官員不法之責;縱是福建巡撫,這封僵大吏,要是被御史大人,在皇上面前,奏上一本,恐怕也會烏紗帽不保。因此,這御史大人,乍然來到顏家,而顏思齊,自是對父親的冤獄,又有了新的希望曙光。只不過,顏思齊,都尚未將父親的冤屈秉明,而此時,卻見陳御史,似語帶責怪口氣的,又說『唉~~老弟啊。我也聽說你父親,不但是老實人,還是個秀才。所以我也相信,這之間,必定有冤屈。不過,我還聽說,這件事,你委託了黃錦虎,幫你疏通這案子,這可是真的嗎?哼~~黃錦虎,他是怎樣的人,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假如這事,是真的,那你可真是知法犯法啊。~~再說,我身為朝廷欽差,身受浩翰皇恩,代天巡狩,負責糾舉地方上的官商勾結與貪腐。所以,思齊老弟啊,假如,你倘真的,想用金錢買通福建巡撫,以讓你的父親被釋放。~~對這種等官商勾結,違法亂紀之事,我一個欽差大臣,可不能視而不見啊~』。顏思齊,雖不知陳御史,是如何知道,黃錦虎前來關說之事;只是,乍聽陳御史的嚴詞責備,顏思齊,自又是震驚,趕忙跪地叩頭,慌說『小民不敢。小民不敢。小民~~但只聽御史大人的處置~』。正值此時,神明廳的門口,但見顏思齊的妻子劉秀櫻,已泡好一壺茶,端進了門來。『大人~~請喝茶~』劉秀櫻,一頭烏黑的長髮挽成了雙飛燕髻,恰顯得一張小巧的瓜子臉,清新更如一朵白蓮滌過清水;縱是脂粉未施的素顏,卻更見其眉清目秀的脫俗清麗。方走進門,劉秀櫻,含眉低首,端茶給陳御史,而陳御史,則一雙眼睛,直盯著劉秀櫻的身上瞧。但見劉秀櫻,上身一件鵝黃色桃花紋的襦衫,下身則是一件素白的二十四褶玉裙,外披淺紫窄袖的對襟褙子;正是「裙拖六幅湘江水,鬢聳烏山一段雲」,直讓陳御史,看得目不轉睛。而這也才正是,堂堂的一個御史大人,微服出巡,來到顏家的原因。正因,陳御史,先前在月泉港的顏思齊店鋪裡,曾與劉秀櫻有一面之緣,自此,他便對劉秀櫻的端裝美貌,惦念不忘;甚至,恨不得能將此女佔為己有,以常伴左右。正巧,近日來,陳御史,在月泉港,又聽聞,顏思齊的家裡,惹上官司。於是陳御史,便派心腹手下打聽,這才知道,顏思齊的父親顏文舉,被福建巡撫關押大牢,以及黃錦虎前來顏家關說之事。

陳御史,既早已對劉秀櫻,懷有非份之想,正當顏家,又犯上了殺頭的官司;而他自知,此乃機不可失,這才藉故微服出巡,來到顏家。午后時分,顏家的男人都到田裡,去忙農事,神明廳裡,此時也唯有三人。顏思齊,跪趴在地上,頭抬都不敢抬一下,自不知陳御史,這七旬的老叟;正兩眼滿是淫狎的,打量自己的妻子。倒是劉秀櫻,端茶一踏進神明廳裡,便覺御史大人,一雙眼睛有如餓狼般,直盯著著她全身上下瞧。這讓劉秀櫻,頓覺渾身不自在,送上茶後,心慌意亂的,便趕緊退出神明廳。陳御史,直望著劉秀櫻,走出了神明廳的門口,片刻喝了口手的熱茶,這才又開口,意有所指的,說『唉~~思齊老弟啊,你有煩腦,我也有煩腦啊。"魚幫水,水幫魚",假如老弟,你能幫我的忙,那你父親的事,就包在老夫的身上。不知老弟,意下如何?』。顏思齊,不知陳御史,所指為何,只是跪趴於地,直說『大人~~小民,謹聽大人得吩咐~~』。陳御史,一派慈詳長者的口氣,似語重心長,又說『唉~~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這次,我身受皇命,代天巡狩,視察地商政事。其實,主要身負兩個任務。其一,即是代皇上,選一百童女進宮,以助皇上,馭女以練長生丹,延年益壽。其二,則是聽說月泉港,有"小蘇杭"之稱,百姓富裕。所以魏公公,暗中交代我,要我一年上繳四百萬的歲銀給他,這才能保住我的烏紗帽啊。唉~~這世道,你說這當父母官,有多難啊。既要愛護百姓,又要秉承上意辦事。所以老弟啊,要是能幫我忙,我自當也幫老弟的忙囉。。老夫,以烏紗帽向你擔保,絕不打誑~』。顏思齊,乍聽陳御史的話,一時會意不過來,可只聽得「要選童女進宮服侍皇上」,卻讓他心中,卻突起了一種恐慌。果不其然,只聽得,陳御史,喝了口茶,擺明了的,便又直說『呵~老弟啊,我聽說你一個女兒,長得清秀可愛。相信讓她進宮服侍皇上的話,以定會得到皇上的歡欣得寵。而且令嬡,要是能進宮服侍皇上,這不但是光宗耀祖之事。這更能表現你,對我大明國的忠君愛國。倘能如此,那我你父親的謀逆之罪,自也能迎刃而解。呵~~是吧。令嬡,在皇上身邊服侍,那福建巡撫,卻又怎敢判你父親的謀逆罪。如此一來,豈不一舉兩得,皆大歡喜嗎?所以老弟啊,只要你點個頭,我立馬,便可與福建巡撫,說這事去,讓他放了你父親。你說這樣的打算如何?』。顏思齊,乍聽陳御史的話,竟似聽聞晴天霹靂,頓覺腦海一陣嗡嗡做響,不知如何回答。

大明國,朝廷及百官的荒淫,更喜服食所謂長生藥,御幼女;因據說,這樣不但能讓男人金槍不倒,且還能延年益壽。甚且,居於深宮大院內皇上,聽說一晚,都得御十女,以練長生丹,保萬壽無疆;而這在民間,都早已是眾所皆知,且有權有勢者,還爭相傚仿。只不過,令顏思齊,無法置信的是,如今這陳御史,話裡的意思,竟是要索討他的女兒,進貢給皇上,姦淫以練長生丹。欽差大人,這陳御史,微服出巡,來到顏家,原本顏思齊,還以為,自己父親被關押大牢的冤屈,將得洗清罪名。可不料,這陳御史,來到顏家,居然也是想趁人之危,以索人年幼兒女,進貢朝上;然而這事,或許,卻也正是欽差大人,身負皇命,出巡民間的主要目地。正是「蛇虺盤於朝上,豺狼虎豹橫於野」「人為刀殂,我為魚肉」。黃錦虎,勾結官府,想來索討鉅款銀兩,這也就罷了。可這陳御史,居然是身負皇命,趁人之危,想來奪走顏思齊未滿五歲的女兒,供皇上練丹姦淫。『大人饒命啊~~~小民的女兒,尚不滿五歲,什麼事都不懂。她如何能進宮去服侍皇上。請大人饒命啊~~』顏思齊,聽聞陳御史的話後,驚恐萬分,只是跪地瞌頭。畢竟,顏思齊一介草民,縱使忠君愛國,也希望皇上「萬歲~萬萬歲」,可他卻怎忍得自己年幼的女兒,入宮去服侍皇上;供做皇上長命百歲的練丹爐。至於,陳御史,是個一輩子在官場打滾的老狐狸,其實他心下也早已猜到,顏思齊必定不肯讓他的幼女入宮。乃至,陳御史,這要顏思齊幼女入宮之說,其實也只是他,皇親國戚唬弄百姓,喊高價的第一步棋。而此時顏思齊,既不肯讓他的幼女入宮。於是,陳御史的這第二步棋,便把高價砍了個對折;並以略帶生氣的口吻,又對顏思齊,說『唉~~思齊老弟啊。你既想救你的父親,你卻又捨不得,你的女兒。那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嗎?哼~~總不能所有好處,都讓你得了,卻要我有負皇命,背負不忠君愛國的罪名吧。況且,魏公公那裡,要是福建巡撫參我一本,說我擋了他納貢的歲銀,故意與他作對。呵~~這得罪魏公公的滔天大罪,我可是擔不起的啊。唉~~唉~~這世道,我也不瞞你說,我大明國,就是"有錢可使鬼推磨,沒錢寸步難行啊。如今,你既捨不得你的女兒,那要福建巡撫放你父親,總不能讓我去空口說白話吧,總還需得要幾萬銀兩,來疏通關節。不如,你就先準備個十萬兩來,讓我再替你想想辦法吧。還有,為免你畏罪潛逃。就這樣吧~~現在我的府裡,正缺個好使的婢女,剛剛我看你的妻子,倒還長的端正;不如你就讓你的妻子,先到我的府裡當個婢女。然後,待這事完後,你們闔家自會再團圓。老弟啊,這保你全家平安無事的方法,我可費盡心思,都為你想得周到了,再來就看你怎麼說了~~』。

顏思齊的父親,剛被福建巡撫,以莫虛有的謀逆罪,關押入大牢。官府權貴仗勢欺人,莫過於此,之前先是來了,與巡撫勾結的鄉紳惡霸黃錦虎,如豺狼般貪婪的,開口便是勒索二十萬兩鉅款;而貪婪的豺狼才走,後面跟著來的,卻更是隻大官虎,且這陳御史一開口,竟是想奪走顏思齊的妻女。皇親國戚,地方顯貴,奪人妻女為婢為妾,這在大明國,早是司空見慣的事,而年逾七旬的陳御史,事實上家裡早已妻妾成群;不過,他卻仍見獵心喜,想奪走顏思齊,唯一所愛的妻子,以向人炫耀他的金槍不倒。正如人說的─「寧願山中遇老虎,不願街市遇到大官虎。老虎肚子餓了才吃人,大官虎的喉嚨坑,卻是個無底洞。兩眼青瞵瞵啊,肚子吃得圓滾滾的大官虎,卻還想吃人~」。正如,陳御史,離開顏家之時,坦白,對顏思齊說的話。『呵~思齊老弟啊。這十萬兩,你別以為是我要的啊,我可是個代天巡狩的欽差大臣,可別把我當成是個貪官。其實,這些銀兩,都是要孝敬給魏公公的啊。至於,你父親犯的謀逆之罪,這事就算你跑到京城,到紫禁城裡去告官。我就老實,告訴你啊,這魏公公想要的,可不止是十萬兩的金銀財寶而已。還有,倘若,你不聽我的好意勸告,卻還是要讓黃錦虎,拿錢去買通福建巡撫。呵~~那這我一個朝廷欽差,可不能眼睜睜的不管~~你人情世事,你總懂吧~~』朝廷權貴與地方惡霸,有權有勢者,一聞到血腥味,便如豺狼虎豹蜂擁而上,想將百姓的血肉,啃食殆盡;正是,吏治腐敗的大明國,百姓民不聊生,且求助無門,卻只能活在被達官顯貴,無止盡剝削的血腥痛苦之中。至於顏思齊,面對此傾家蕩產後,又得妻離子散,而一介平民百姓,面對官府的腐敗、及朝野的蛇鼠一窩,卻又能如何?畢竟,明朝萬曆年間,這可說是個,「德行倒數第一」的人,才能飛黃騰達年代。至於大明國,此時舉國「德行倒數第一」之人,則大概就是身居紫禁城內,權傾天下的閹宦─魏忠賢。...xxx

「歷史考証:明朝宦官─魏忠賢,原本為一市井無賴,目不識丁,且好嫖賭。後因欠下巨額賭債,走頭無路,便自閹入宮當太監。....既是無賴,魏忠賢,入宮後,一向善於拉幫結派與人勾心鬥角;結識皇長孫的奶媽客氏後,更極盡諂媚,引誘皇太子宴游,討其歡心。...萬曆皇帝,三十年不上朝,不理朝政,卻喜歡躲在後宮,把金銀財寶堆成金山銀山;而魏忠賢,為投皇上所好,更派官員,往民間收刮財富,課徵重稅,至民不聊生,民亂四起。魏忠賢,既一手要官員為其聚斂民間財富,卻一手又掌握東廠,讓錦衣衛為其秘密調查官員的貪臧枉法。因此,大明國的滿朝文武官員,個個頭上的烏紗帽連著腦袋,無不都被魏忠賢提在手裡,一言即可定其生死。大明國的官員,由此對魏忠賢,無不極盡諂媚之能,甚至恭稱其為"九千歲",舉國為其建長生祠。....魏忠賢,以一無賴掌權,權傾天下之時,更痛恨天下讀書人。其為控制輿論自由,不但大興文字獄,毀壞全國書院,更捕殺天下反對他的正派人士;可謂為了圖己身的利益,以天下蒼生為芻狗,無惡不作。....」


三、1610~顏思齊手刃土豪鄉紳─黃錦虎
西元1610年秋,明朝,萬曆三十八年間,漳洲海澄。欽差大人,陳御史,微服出巡,到鐵店庄的顏家,過後兩天。「月泉港」往鐵店庄的鄉間路上,這天剛入夜,但見二十幾匹的快馬奔馳,且見馬背上騎馬之人,個個凶神惡煞般,皆手持刀棍兵器。至於二十幾匹快馬中,但見為首的一人,一身武夫裝扮的;正是月泉港一帶,有名的土豪惡霸─黃錦虎。『要命的閃開~~不認識大爺嗎?』二十幾匹快馬奔騰而過,路上塵土飛揚,進入了平靜的鐵店庄後;路上但見有人擋道,馬匹上的人,便直如喪失人性的禽獸咆哮,對人斥喝怒罵。鐵店庄的百姓居民,原本都是務農的純樸人家,何時曾見如此一群凶神惡煞,自人人人驚惶走避。至於黃錦虎,這晚,帶領了二十幾個家丁及武夫,攜刀帶劍,怒氣沖沖,前來鐵店庄的目地,自是欲往顏家尋釁;而庄內巷閭,只聽得馬啼聲雜沓奔騰,卻見二十幾匹快馬,已直衝入顏家的三合院。黃錦虎,策馬才進顏家的三合院,尚不及下馬,立馬便於稻埕上,高聲大罵的叫喊『顏思齊呢?叫顏思齊,那不識好歹的渾小子,給我出來~~』。正值晚飯時間,顏思齊,正與家人在飯廳裡吃飯,而乍聽稻埕有人叫罵;顏家人,心中一驚,自是放下手中碗筷,趕緊出門察看。怎料,顏家人,這才出門查看,卻見稻埕上,一群凶神惡煞之人,才躍下馬背;便自衝過來,不由分說的破門砸窗,甚衝入屋內掀桌打人。乃至稻埕上,但見凶神惡煞為首之人,手揮長劍,不斷的叫喊『來人啊~~給我打,給我砸。讓他們知道本大爺的厲害~~』。門破,碗碎,小孩驚哭,婦女尖叫,原本平靜的三合院,霎時一片驚恐混亂。而當顏思齊,衝出了門外,這才知道,原來帶人來顏家打砸之人,竟是幾日前,前來顏家;且說是要搭救顏思齊父親的黃錦虎。黃錦虎,一見到顏思齊出現,不由分說,指的顏思齊,便罵『姓顏的~~你未免太不識相。幾天前,我才說要保你父親,沒事出獄。這二十萬兩銀子,我都自己先幫你代墊,幫你打點了。哼~~可是你未免太不上道。居然,串通陳御史來壓我,要我縮手,在我背後,倒打我一耙。哼~~這二十萬兩銀子,我花都花了。這事你別以為,可以這樣就作罷。"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除非你還我這二十萬兩銀子來,否則就算有陳御史給你撐腰,我也跟你沒完沒了~~』。

顏思齊,聽了黃錦虎的話,這才明白,原來前日陳御史,微服出巡來到顏家之後;而今陳御史,果真似也出手,阻止黃錦虎,再涉入索賄,以搭救顏文舉之事。儘管說,皇親國戚的陳御史,與鄉紳惡霸黃錦虎勾結官府,滿嘴都說要幫顏思齊救出他的父親。然而說穿了,事實上,他們卻不過都是仗著自己的權勢,想趁顏家之危,撈取自己的好處。朝官與惡霸蛇屬一窩,若有不同,那就是一個想奪人錢財,一個想奪人妻女;而這就有如,兩頭貪婪的豺狼,爭搶著到口的血肉,誰也不肯鬆口;淒慘的,倒成了顏家,面對兩個有權有勢者、皆把其當成殂上肉,更讓其裡外不是人。顏思齊,自知虎口之下焉有餘生,可面對權貴誣賴卻又百口莫辯,只是為免黃錦虎傷人;於是,顏思齊,便也只能慌亂的,向黃錦虎解釋,說『黃員外~~請別誤會。並非我向陳御史,告你的狀。是陳御史,自己去察了這事。前日,我也是聽他說起,感到震驚不己~~』。可黃錦虎,此行前來,要的錢財,可不是來聽解釋的。因此,尚不等顏思齊解釋清楚,黃錦虎,便又直咆哮,說『姓顏的~~別再拿陳御史當靠山了。這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就算是欽差大人,也管不到這事。這二十萬兩銀子,你非得還我不可。本來你父親,我是可以把他救出來的。可是現在陳御史介入了,這二十萬兩銀子,算是白花了。不過,我對你已算是仁至義盡了。哼~~二十萬兩白花了,可是你自找的麻煩,你可別怪我~~』。黃錦虎,惡霸扯謊,自是臉不紅氣不喘的,把顏家欠債之事,竟講的頭頭是道;而後,接下來,他自更不手軟,便對帶來的家丁,喊說『來人啊~~給我搜。就算把整個屋子都翻過來,也要把他顏家的田契,地契,給我翻出來。假如有人敢擋路的,就給我打~』。頓時一群凶神惡煞,帶刀帶棍,便任意的,直闖入顏家三合院的房內。孩童嚇哭,婦女哭喊,顏家的男人,有的,便也抄起了扁擔、菜刀,想與這群凶神惡煞打鬥。黃錦虎,是個為了奪人錢財,不擇手段的惡霸,而此時眼見顏家男人,居然拿了扁擔、菜刀,想作反抗。正巧,顏思齊的幼女,顏明蘭正嚇哭,滿臉驚恐的,跌坐在離黃錦虎不遠的門檻邊。於是,黃錦虎,為阻止顏家的男人反抗,想都沒想,便大聲喝令手下,說『來人啊~~給我抓住那個小女娃,當人質。我看他顏家,如還敢輕舉妄動。那就殺了這小女娃~~』。

黃錦虎,一聲令下,但見其二、三個家丁,果真提著刀劍,便往顏思齊的幼女顏明蘭,奔去。年方三、四歲的顏明蘭,原本已滿臉驚嚇,哭的淚水漣漣,眼見幾個凶神惡煞,又向她奔來;頓時更讓她嚎啕的,想站也站不起身,只能淚眼望向他的父親,哭喊著叫『阿爸』。顏思齊,眼見黃錦虎,居然想抓他的幼女當人質,再也無法忍。『給我住手~~』大步一跨,顏思齊奔向顏明蘭,順手搭住一個黃錦虎的家丁,便奪下他手中的長劍。長劍一揮,顏思齊,又砍斷另一名家丁,手中的長棍;而後一掌,一拳,一腿,便把黃錦虎的三名家丁及武師,給撂倒在地。黃錦虎,自身武功不弱,眼見三個家丁,瞬息間,竟被顏思齊打倒;於是,他自便也提劍,殺將過來。顏家三合院的秋風肅殺,顏思齊,青衫微拂的立於門檻邊,眼見黃錦虎,提劍殺過來,他也不躲,只是垂劍侍立。只待黃錦虎,直衝到面前,顏思齊,提劍畫圓便擋開黃錦的長劍;瞬息間,且見顏思齊,腳步變換,身形飄忽。一閃身,卻見顏思齊,竟已轉到了黃錦虎的身後;而其手長劍,更已橫在黃錦虎的脖子上。『黃員外~~叫你的手下住手。不然,這刀劍可不長眼。何況你讓我傾家蕩產,我都要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了。~~你說,我有什麼理由,不殺你~~』秋風吹襲人橫眉,橫劍在黃錦虎的頸上,但聽得顏思齊,大聲斥喝如虎嘯;而整個顏家三合院的稻埕上,原本的喧擾吵鬧,頓時便竟鴉雀無聲。青衫隨著秋風而飄,顏思齊,一向都是儒生裝扮,平日一派書生模樣,可忍耐並非懦弱,只是不想失了自己的仁善之心;萬非不得已,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此時才見得顏思齊,顯現其不凡的英雄氣概。至於黃錦虎,這平常為非作歹的鄉紳惡霸,平常欺凌鄉人,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可此時,在顏思齊的一聲斥喝之下,黃錦虎竟陡然嚇得,差點腿軟跪倒。縱然,黃錦虎,沒跪倒,此時卻也滿嘴,輕聲軟語的,直討饒說『思齊兄。不~~是~~顏大爺。顏爺,小心你手上的劍啊。剛剛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的而已。你幹嘛就當真了。來人啊~~快跟顏爺賠罪,顏爺~~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別跟小的,過不去了。那二十萬兩銀子,不用還了,就算是我黃錦虎,心甘情願孝敬顏爺的好了。呵~請高抬貴手,手下留情啊~』。

三合院稻埕的秋風,一、二十個家丁及武夫,見黃錦虎被顏思齊所押,紛紛提劍帶棍,將顏思齊合圍。而顏思齊,既聽黃錦虎討饒,便說『黃員外~~口說無憑。二十萬兩不需還,還得煩你,現在立個憑據給我~~』。黃錦虎,回說『顏爺,自當如此。憑據我現在就寫。可你押著我,又沒紙筆,叫我如何立憑據呢~』。顏思齊,一聽,只覺黃錦虎,似真頗有誠意,於是便放軟了口氣,說『黃員外~~小的,一時情急,多有得罪。那現在,不如就煩請員外,移步到大廳裡,立個字據~』。顏思齊,以君子律己,自也已君子待人,才說著,便撤了劍,要請黃錦虎往神明廳裡去;可黃錦虎,原是一地方無賴惡霸,豈可能真的說話算話。黃錦虎,才見顏思齊,撤劍,卻自以為自己的詐騙又得逞;一個轉身,但見黃錦虎,雙手虎爪飛撲,便又要搶顏思齊的劍。顏思齊,未曾見過如此無賴,陡然一驚,卻又不願劍傷黃錦虎性命,便閃過身,抬起腳,踹向黃錦虎的後背。黃錦虎,被顏思齊一踹,其力道之猛,讓黃錦虎,跌個狗吃屎般的,直撲向前。正巧黃錦虎的家丁,剛剛原本都提劍,圍著顏思齊;而此時,家丁躲避不及,手中仍挺著長劍,突見黃錦虎,狗吃屎的向前撲來。『啊~~』一聲慘叫,但見黃錦虎,不偏不倚,竟撲向了家丁手中長劍;且一把長劍,直從黃錦虎的前胸刺穿到後背。這下出了人命,而被殺的人,還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鄉紳黃錦虎;一時整個三合院的人,幾乎都驚呆。黃錦虎的家丁,回過神來,立時圍過去,紛扶起黃錦虎,直問『老爺~~老爺,你有沒有怎麼樣?』。黃錦虎,被長劍刺穿,身重重傷,不過意識尚清,才被家丁扶起;卻見黃錦虎,命在旦夕氣若游絲,卻仍咬牙切齒,直指著顏思齊,說『來人啊~~~快給我殺了他~~』。一、二十個家丁武夫,聽了黃錦虎的話,立時反身,各提兵器,撲向顏思齊。顏思齊,已傷一人,自知刀劍無情,眼見一、二十家丁武夫撲來,而若家三合院裡打殺起來,恐難免傷及無辜家人。於是顏思齊,一個轉身,奔向三合院稻埕邊的馬匹,躍身上馬,策馬便往三合院外奔去。家丁武夫,見顏思齊騎馬逃走,一、二十人,便也不加思索,立時各自上馬,吆喝著策馬追趕。

鐵店庄的庄內巷閭,一馬在前,群馬在後,但見顏思齊,策馬直往庄外奔。鐵店庄西邊庄外,有一條溪流可直通月泉港,由於近海溪面寬闊;而溪的兩旁,則盡是茂密樹林緊貼水岸、及荒草滔天無路可行,唯有溪上橫著一道棧板木橋。棧板木橋,約莫只半丈寬,僅能行人,相當狹窄;且由於年久失修,橋上木板更多所腐朽,及殘缺。顏思齊,策馬奔至庄外的溪邊,由於窄橋的木板殘缺不全,馬匹不敢上橋;而顏思齊,便也立馬於橋邊,縱身下馬。待顏思齊下馬,才轉過身,卻見身後的一、二十個家丁武夫,也已追至。顏思齊,其實他並打算逃走,因為他知道,就算他逃走了;而黃錦虎的這群手下,必也會再回到顏家,找他家人的麻煩。庄外橋邊,眾家丁武夫,見顏思齊,橫劍於前,而眾人趕到後,自便也紛跳馬,提著刀劍,向顏思齊奔將過去。秋風蕭蕭兮,溪岸蘆葦花隨風而搖,但見一、二十家丁武夫,提刀劍奔來,顏思齊,長劍閃著寒光,凜然不懼。刀劍相碰躍出火星,頓時溪邊殺聲四起,顏思齊,武藝精湛,一劍在手更宛如銀色靈蛇;靈蛇銀光閃過之處,但聽得眾家丁武夫,哀叫聲四起。蒼黑的天色下,白色蘆花隨秋風而起,滔天的荒草被劍尖掃過、碎草漫飛,一、二十家丁武夫,圍攻顏思齊一人。刀光劍影,鬥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卻見橋邊的乾草地上,散滿了兵器,眾家武夫盡已空手,但卻無一人倒下;因為顏思齊,並不想傷人性命,所以都只傷家丁武夫持兵器的手,以讓他們無法再鬥。眾家丁武夫,既都傷了手,哀聲連連,再無法持兵器;此時,卻見顏思齊,巍然之立,口氣不亢不卑的,說『各為兄台~~我知道,你們都只是,聽命於人辦事,糊口飯吃。所以我也不為難你們。今日之事,我顏思齊傷了人,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往後若要報仇,可盡找我來,我自當奉陪~』。講至此,乍見顏思齊,忽又橫眉,橫劍怒說『但~~個位兄台。倘若你們,再去找我家人的麻煩,傷了我家人。如此,就算追到天涯海角。那我顏思齊,也必將取你的性命~~』。『哼~~我說到做到。誓言,就尤如此劍~』橫眉怒說著,但見顏思齊,將長劍往橋墩疾撞,"噹"的一聲,長劍頓時斷成兩截;眾人見狀,嚇得噤聲。可當眾人驚嚇,尚不及回神,只一眨眼之間,卻便顏思齊,已奔到棧板橋上;縱身躍下溪流。暗黑天色下的溪水一片漆黑,棧板橋上,距溪底有數丈高,兼之溪旁盡是茂林,所以當顏思齊,躍下橋後;除了一聲嘩啦的水聲外,頓時竟再不見蹤影。於此,顏思齊,既已躍入溪中不見蹤影,且眾人也盡已受傷;而累累傷兵,便也好相扶上馬,回去稟告黃錦虎。可卻不知,此時黃錦虎,是生是死。....

四、劉秀櫻奔求御史府
顏家三合院,眾受傷的家丁武夫,策馬而回。三合院的稻埕,除了滴下一路的血跡外,卻再不見受重傷的黃錦虎。原來,黃錦虎,早在兩位家丁的扶持下,已先行離開顏家;於是眾家丁武夫,便再沒在顏家多停留,只是策馬,由後去追趕黃錦虎。黃錦虎的家丁武夫,盡皆離去後,而顏家,這也總算暫逃劫難;不過,顏家的大禍,其實,卻並未除。因為黃錦虎,儘管身受重傷,然離去前,卻仍恐嚇顏家,垂死殘喘的,說『姓顏的,這件事,還沒了。等我傷好了,我必會再來,讓你們加倍,償還欠我的債』。因此,黃錦虎及其家丁武夫,儘管都已離去,可顏家老小,卻仍更身陷恐懼之中。尤其,顏思齊,殺傷了黃錦後,騎馬出庄,便再沒回來;而這讓顏家老小,更不禁擔心,顏思齊是否,已命喪那群家丁武夫之手。秋風蕭瑟的三合院,神明廳裡的燭火通明,但見顏家的男女,皆聚於廳內。顏家人,先是派家人,往庄內外,去找顏思齊;不過,除了在庄西的橋邊,發現一柄斷劍外,卻再遍找不著顏思齊。黃錦虎,一群人,離開顏家後,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正當,顏家,愁雲慘霧的三合院裡,所有人,不知如何是好;可此時,卻又有幾匹快馬,馳入顏家的三合院。三個魁武大漢,身手矯建的,躍下馬背後,便直衝入顏家的神明廳。神明廳裡的顏家男女,乍見大漢衝入,且見這三名大漢,皆是身穿官服的捕快,腰間配刀;眾人一見,自是又嚇一跳。三名帶刀捕快,一入顏家神明廳,便朝著眾人,問說『顏思齊人呢?顏思齊,他犯下殺人重罪,還不出來投案。哼~~如果膽敢反抗拘捕,革殺無論~』。顏思齊的叔伯,乍見捕快來抓人,嚇得跪地,直說『官爺啊,找不到痕啊。我們也找不到顏思齊啊。而且思齊,他沒殺黃錦虎啊,是黃錦虎,自己撞到他家丁的劍上去的啊。而且,搞不好,我們家思齊,已經被黃錦虎的家丁殺了,丟到了溪裡也說不定啊。請大人明察啊~~』。捕快,聽了,憤而,回說『胡說~~黃員外的家丁說。黃錦虎分明是顏思齊,下的殺手。而且顏思齊,畏罪潛逃,自己跳下溪去。倘或顏思齊,回來,你們膽敢包庇他。那你們也都將以"殺人同謀的罪"論處~』。

劉秀櫻,乍聽捕快的話,這才知道顏思齊,未死;而獲悉夫君未死,劉秀櫻,原本的滿懷悲傷愁苦,自是稍獲寬慰。只不過,公公顏文舉,尚被關押在省城的大牢,此時夫君,竟卻又犯下了殺人重罪,倘使顏思齊返家,恐也會被捕快拘捕,立刻押送衙門;一想及此,劉秀櫻,頓時自又倍感,心頭萬斤沉重。三名衙門的帶刀捕快,先是逐一搜查了顏家院子裡,所有的房間,後又在三合院的前後,搜索了一遍,不過卻都找不到顏思齊;然而三名捕快,似並不打算就此離去,反而在三合院的前後埋伏,打算要是顏思齊,深夜返家的話,便將他逮捕。巷閭的更鼓過後,隨著夜漸深,顏家三合院的神明廳裡,人已散去,而當劉秀櫻,回到自己的房裡;此時,但見一雙兒女,也早已在婆婆的哄騙下,兩張純真小臉,皆已沉沉的入睡。「夫君不在了。黃錦虎要是在來要錢,該怎麼辦?還有那陳御史,思齊說他,先前索討女兒入宮,後又要我到他府裡當婢女。公公還在省城的大牢裡,叔伯,又都是憨厚的莊稼人,面對這一切突來的巨變,又作不得主。難道這家,就要散了嗎?當初嫁給夫君這平凡的人家,原本也只望能平凡的過一生。可今這世道卻有如豺狼虎豹橫行,而我一個婦道人家,又如何能承受這一切。眼下要保住這家,或許也只有我去求陳御史了,就算要我一生在他府裡為婢,只要能保住這家,那我也沒什麼好怨悔了。~~要是這家真散了,最可憐的,還是這兩個孩子,兒子還不滿周歲,女兒也還年幼;而今怕是再沒父親了,要是又沒了母親,要誰來照顧他們長大~~」劉秀櫻,獨坐梳粧台前,人前勉強的堅強終於崩潰,尤其,望著自己一雙無辜的兒女;卻怎堪想及,這家恐真已將殘缺,更讓劉秀櫻,開始默默的淚流滿面。秋夜漫長摧人心肝,蠟燭垂淚幾欲斷腸,紗帳裡的床席泛著寒意,思及昨夜閨房夫君畫眉,而劉秀櫻,擦乾了臉龐闌干的淚痕後,此時心下也已有了決定。

翌日,五更,同樣灶前升火作飯。做好早飯,但見劉秀櫻回房,捲起房間微帶薄霜的簾葦後,便對鏡在臉龐略施脂粉,以掩飾自己一夜未睡的憔悴面容。往日公公,夫君,通常也都早起,同吃粥飯,而今卻只剩婆婆,獨坐飯桌,婆媳倆相對垂淚。孩子年幼,尚不懂世事,一逕餓了就哭,於是劉秀櫻,先是懷抱幼子哺乳;而後,又親手餵了小女兒,吃了一碗甘薯粥。昨夜想了一夜,縱心疼兒女,可劉秀櫻,餵完兒女後,卻便把一雙兒女,委請婆婆照顧;而她則又回房去,換了一身素色,新做的襦裙,準備往月泉港,去求助陳御史。劉秀櫻,換上了一件桃紅花色的寬袖襦衫,素白的百摺裙後,又外披淡紫寬袖對襟褙子,且在唇上抹上脂紅;而後,她對婆婆佯稱,想到月泉港的市街上,買油鹽,便忍心放下正啼哭的兒女,一逕出門,往溪邊去搭船往月泉港。正當劉秀櫻,獨自往溪邊去搭船,欲往月泉港去,求助陳御史;而於此同時,顏思齊,卻仍藏身在庄西的田野間,一條支溪河旁的廢棄牛舍裡。鐵店庄的西邊,由於近海,田陌間的小河支流繁多,且河邊多茂林拱天;因此顏思齊,藏身在阡陌支流茂林間,就算官府搜捕,卻也不易被發現。只是,顏思齊,渾身濕透,在茂林旁的廢棄牛舍裡,待了一夜,思前想後;卻知,自己誤殺黃錦虎,再這麼躲下去也不是辦法。再則,顏思齊更知,自己是萬不能再被捕入獄,因為他,要是一入獄中大牢;於此,他的生死,將全由官府與權勢,一張嘴狼狽為奸所定。屆時,卻又不知要有,多少的官府虎豹,與鄉紳豺狼惡霸,將藉其權勢,又到顏家,尋事、索賄;而前債為清,後債又起,顏家豈不要更落入,萬劫不復之境。溪邊廢棄的牛舍裡,渡過了漫長的一夜,顏思齊,想念著妻子兒女,想念著家中的母親,還有仍在省府大牢的父親,心中真是苦不堪言。而既不能被捕入獄,顏思齊自知,自己或許,自此也再不能返家,如此自己既成亡命之徒;卻又不禁更擔心,自己的妻子孩子,還有年邁的父母該怎麼辦。況且,顏思齊心想,自己就這麼一直躲藏在田野溪邊,既沒的飯食裹腹,且一、二日,縱官府搜不到他,必也會派更多的捕快追捕;而屆時,他必將又更難躲藏,所以他總得另想他法才行。「汪曲師父,他隱居在中左所(夏門島),中左所離這裡不遠,且是一海之隔的小島,地處偏僻。這樣,一來,至少不會餓肚子,二來,或也可請師父,給我的家人照應。咳~~看來也只有這條路走了,待今夜,我就這那裡躲藏;然後再另想他法了~~」苦思了一夜,而顏思齊,腦海裡,唯一的想到的,似也只有去找,那幼年時,教他武藝的汪曲師父;而那汪曲師父,所住的中左所,從鐵店庄,經過月泉港,約需半天的路程。至於,這半天的路程,既要經過月泉港,又要不被人發現,而顏思齊,或許也只有等到夜晚;藉著夜色藏身,這才能前往。.....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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