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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浯洲嶼隱士汪曲不為人知的身份 道不行顏思齊乘槎浮於海
2011/01/03 11:16:56瀏覽432|回應0|推薦1
「騏驥伏於槽瀝,虯龍困厄池潢;蛇虺魍魎盤於朝,豺狼虎豹橫於野....。道不行,乘槎浮於海。~顏思齊~」

一、1985~鰲峰山鬼洞~死裡逃生
西元1985年十月,民國七十四年的台灣,清水鎮,深夜的鎮平庄。「夕陽西落於大甲溪的河谷,落日餘輝漫天映紅霞,南岸河谷是大度山,被大甲溪橫切而過,形成的群山萬壑與懸崖陡峭。陡峭的山坡,或樹林蒼翠,或整片山壁崩坍,裸露出的黃土礫石。我驚惶的,行於大度山的山洞隧道內,像是逃躲一大群豺狼的追捕,而我的身邊還有三個人;一個是蔡益昌、一個是蔡進貴、還有一個是楊文興。蔡益昌、蔡進貴及楊文興,是我高中的死黨,星期六下午,我們四個人,到鰲峰山傳說的鬼洞探險;不料,卻誤闖軍事管制區,驚動了駐守的士兵。士兵要抓我們,還開槍警告,所以我們四個,嚇得,便逃進鰲峰山的鬼洞裡躲起來。據說鰲峰山的鬼洞,可以一直通到大甲溪。由於成群的士兵,把我們四個誤闖軍事管制區的高中生,當成是匪諜,還帶槍、帶手電筒,進鬼洞搜索,要逮捕我們;驚慌之下,我們四個,便直往鬼洞的深處逃。黑漆漆的鬼洞裡,並不是只有一條隧道,岔路之後又是岔路,四支手電筒照著黃土壁上,樹根橫伸的恐怖隧道,隱約可聽見背後士兵的叫喊聲;於是我們四個人,在隧道裡沒命的亂竄,直到最後,我們也都忘了,怎麼走回原來的路。....我們在深不見底的隧道,迷路了....」。「恐怖的鬼洞裡,迷路了很久很久,我們才終於又看見,前方一個隧道口,隱約透進的陽光;正當我們疲憊不堪的,走向洞口,突然一陣陰風帶著腥臭味,讓人背脊發涼的,卻從背後吹來。"吼~~"霎時,山洞黑暗的背後,傳來一聲巨大的吼叫聲;頓時,整個山洞天搖地動,隧道更像要塌下來般,土石崩落。"地震啦~地震,快跑~"楊進興,嚇得大喊,霎時四人拔腿狂奔,及至洞口。...山洞的洞口,並非是鰲峰山的山壑,卻竟是在大甲溪河谷旁的山腰上。正值黃昏,我們四個人一奔出洞口,正巧在樹林掩蔽的峭避處。"吼~~"恐怖的吼叫聲,又自背後的山洞深處傳來,整座山像是在搖晃,無暇多想,我們四個連滾帶爬,便從陡峭的山壁,沿著黃土礫石坡,一路跌跌撞撞,滾落到河谷。....」。「西邊天空的紅霞,漫天雲朵像火在燒,我在大度山這邊的山腳下,望向河谷對岸,隔著數公里寬的河谷對岸,同樣橫陳一道如牆青翠的山;而那遙遙相望的山,應就是大甲鐵砧山山脈。大甲溪自中央山脈,彎延至西海岸入海,橫切過大度山與鐵砧山之間的河谷,寬數公里的大河谷,盡是亂石磊磊的鵝卵石與荒榛漫草;除一條小溪流經河谷外,幾看不到有流水,而荒莽的河谷,更闃無人跡。小溪邊有一大片的蘆葦,正值秋天蘆葦花開在夕陽下;而我、蔡益昌、蔡進貴及楊文興,四個剛從山洞走出,泥人般的人,走到小溪邊,便跳進了小溪裡,略清洗頭臉及身上的污泥。....」。「一望無垠的河谷,只見夕陽西落,楊文興說"我們該怎麼回家"。因為往大甲溪的上游走,可能會走到中央山脈的深山裡;於是,我們便順著大甲溪河谷,踩著黃沙與鵝卵石,往下游走。天黑後,直走到身上的濕衣服都乾了,我們終於在溪邊看到一個,盡是矮舊平房的小村莊。蔡益昌,語帶驚恐的說─"我們會不會從山洞裡出來,結果就迷路了,走到了一個很久以前的陌生世界!?"。暮色沉沉的古老村莊,還好,我們走進小村莊後,就看見有一支公車站牌,立在柏油路旁;但見站牌上,寫著"番仔寮站"。正巧有一輛公車駛來,我們四個趕緊上了公車;問了司機,才知這正是開往清水鎮上的公車。.....」。

鎮平庄的深夜,顏程泉,正躺在床上熟睡,卻見他臉上肌肉緊繃,額頭冒汗,且咬牙切齒之狀,竟似正做著惡夢。鎮平路從村莊西側的邊緣,貫穿而過,岔路口的一顆榕樹下,被關在鐵籠子裡的一隻大狼狗,午夜之時,總常發出駭人的狼嚎聲。畢竟,這天下午,顏程泉與幾個死黨,到鰲峰山的鬼洞去探險,似真的受到了驚嚇。鄉下人常說,人有三魂七魄,而一個人倘受到巨大的驚嚇,往往身上的魂魄,便會嚇飛;使得一個人的魂魄不全,正所謂,台語說的「著驚」。至於「著驚」的人,由於魂魄不全,所以輕則,成日兩眼無神,精神恍惚,晚上惡夢連連;而情況嚴重的話,甚至有可能"起肖",精神失常,即變成瘋子。顏程泉,幾坪大的房間,只見地上堆積的垃圾盈尺,甚至空氣中還帶有霉味與臭味,直與精神異常的人,所住的環靜相差無幾。房間的四面牆上,靠窗的這面牆,窗邊擺著張書桌,但見牆上還貼著張「每日讀書時間表」;可是,書桌上,卻見雜物堆積如山,書本亂丟,全然不似可讀書的地方。書桌對面的那面牆,有一張鐵製的雙層床鋪,緊依著牆邊擺放,正是顏程泉,睡覺的角落。至於房間的另兩面牆,牆上則見貼著許多張大海報,正如一般青少年一樣,這些大海報;盡是顏程泉,自書局偷偷買來的,歌星、影星的美女海報。『吆嗚~~嗚嗚~~』臨近岔路口,被關在鐵籠裡的大狼狗,又發出狼嚎聲。而此刻,正當睡眠中的顏程泉,心跳砰砰然加速,似也正夢見自己在夢裡,慌張奔跑。因為,據民間傳說,「著驚」的人,因受到巨大驚嚇,而嚇飛的魂魄,會一直留在他被驚嚇到的地方;或因如此,所以顏程泉,此刻的惡夢,似也又一再夢見自己,正在鰲峰山的鬼洞裡,不斷的躲藏奔跑。「鰲峰山的鬼洞、手電筒投射處,恐怖而漆黑,我與幾個死黨,驚慌的,快步走在隧道內;因為,背後的隧道裡,有士兵,拿槍在追捕我們。楊文興,拿著手電筒走在最前面,樹根滿佈的隧道內,有左右兩條岔路,岔路之後,又是三條岔路;而我們為了逃避士兵的逮捕,所以便都挑最狹窄的隧道走。鬼洞內的隧道,原本都是可以兩人並肩通行,可是當我們越走越深入後;最後隧道卻狹窄的,只容一個人側身行走。我們四個人,後來走到隧道深處,一個向下的陡坡,地上很濕滑,腳下踩著都是爛泥;而四周沉悶的空氣,似更帶著屍體腐爛的臭味。楊文興,嚇白臉說"這個隧道很恐佈,再走進去,搞不好我們也會死在裡面"。蔡益昌,慌張的說"好吧,那我們不要在走進去了,在這裡等一下。等那些士兵,找不到我們,離開了,我們再出去"。蔡進貴和我,也都讚同,不料,腳下泥濘的爛泥裡,此時卻似有一條什麼冰冷的東西滑過。蔡進貴,走在陡坡的最後面,嚇得大叫"啊~~什麼東西,從我的腳下爬過";四支手電筒,頓時齊往隧道的爛泥裡照。霎時,我們四個人嚇得,腦海一片空白,因為手電筒照到處,似一個像是蛇頭的東西,大概有拳頭那麼大,自爛泥裡露出兩個眼睛。"啊~~蛇啦。有蛇~~"驚嚇之餘,我們才拔腿想逃,卻因隧道爛泥濕滑,而跌坐成一團;且自陡坡的爛泥中,像溜滑梯一樣,四個人不斷的往下滑落...」。

「濕滑的陡坡隧道下,有一個爛泥池,就像是沼澤般。我們四個人驚叫的,滑下了爛泥池裡,還好爛泥池不深,站起身只淹到大腿;而儘管寸步難行,我們掙扎著,還是從爛泥裡,走了上岸。"喂~顏程泉、蔡進貴,你們還好吧"。"ㄟ蔡益昌,你在那裡?"。"楊文興,我們在這裡啦"。手電筒所幸沒壞,爬上爛泥池後,我們驚惶的,以手電筒照耀,互相召喚;而還好,除了一身泥外,四個人也都沒事。四個又聚到一起後,我們拿著手電筒,往四面八方照,可讓人驚訝的是;不管手電筒照向何處,四面八方上下,居然都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甚至也看不到隧道的山壁。楊文興,驚訝的說"喂~怎麼會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是我眼睛花了嗎?你們有沒有看到什麼啊"。蔡進貴,回說"沒有耶。我們也什麼都看不到,好奇怪?怎麼這樣"。蔡益昌,接口說"咦~這會不會是個山洞啊。不然喊喊看就知道了"。"喂~~"蔡益昌,說著便大喊一聲。片刻,四周的黑暗中,果真傳回,不斷有"喂~喂~~喂~"的回聲。於是我們知道,這真的是一個山洞,而且這山洞,似乎還非常的大。鰲峰山的鬼洞,隧道深處的地底下,居然有一個很大的山洞,這讓我們四個人,都感到很驚訝~」。「黃土礫石堆成的大度山,看不到一顆大岩石,可讓我們感到驚訝的是,當我們拿著手電筒,走了近百公尺,看到了山洞的山壁後;而此時,手電筒照耀處,我們卻竟發現,這山洞的山壁,竟是巨大岩石形成的岩壁。我們拿著手電筒,照著山洞的岩壁,慢慢前行,希望能找到走出山洞的洞口,可手電筒照耀的岩壁,卻有讓我們更驚訝的。因為我們看見山洞的岩壁上,居然有,類似原始人般的簡單繪畫;有的是人的形狀,手中拿著弓箭,有的則是動物的形狀,頭上有角,看起來像是鹿。岩壁上的壁畫,有許多看起來像是人在狩獵,不過奇怪的是,有些圖案看起來,卻像是帆船;另外,還有一個巨大的圖案,看起來像是一隻烏龜,且烏龜的龜背,居然像條船一樣,還搭載著許多人與動物。由於岩壁上的圖案,實在太詭異,讓我們看了都不禁有點畏懼;而此時,在我們心中,當然,更都有了一個同樣的念頭。蔡益昌,先說了"ㄟ這個山洞裡面,以前好像有住人耶。可是這麼深的山洞裡,誰會住在這裡啊?"。楊文興,語帶驚悚的,跟著說"哎呦喂喔~~會不會是住妖怪啊?"。蔡進貴,則咋舌的說"啊~~管他住什麼東西,我看我們還是,趕快找到路,出去吧"~」。

「隧道底下的巨大岩洞裡,真的有住過人。我們手電筒照到的地方,居然看見有陶甕瓦罐,甚至有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散落。我們沿著山壁,走了一、二百公尺,還看見山壁上,像是挖掘了些石室。石室裡面,似乎堆著一些木箱,不過裡面太黑,我們不敢進入察看。...岩洞似乎是個橢圓形,至少像四百公尺的操場那麼大,我們拿著手電筒繞了半圈,此時看見岩壁上有個山洞,且山洞口似還有些許涼風吹進來;於是我們猜想,這個山洞或許,就是這大岩洞的出口。蔡益昌說"既然這裡曾經有人住過,那一定就有通到外面的路。搞不好,這個山洞就是出口"。正當四個人,打算從山洞走出去,此時可聽見岩洞裡有流水聲,像是有一條河流;於是我拿著手電筒,往流水聲的方向照去。四、五公尺外的山壁,手電筒照到處,只見岩壁上似有溪澗般的泉湧,且泉水湧出處,山壁上,竟似還插著一柄金光閃閃的東西;而我們一時好奇,四個人,便又走到那溪澗的泉湧處察看。插在山壁泉湧處的,原來竟像是一把黃金打造的短刀,而楊文興見了,便立時伸手,要去拔出那把插在山壁的短刀;但楊文興,使勁了力氣,從一手到兩手並用,卻還是拔不出短刀。於是,蔡益昌,接手去拔刀;結果蔡益昌,咬牙拔刀,可金光閃閃的短刀,卻還是絲毫不動。蔡進貴,可是四個人當中,算最孔武有力的,而楊文興,蔡益昌,皆拔不出山壁的短刀;於是蔡進貴,自當仁不讓,便換他伸手去拔刀。泉湧的溪澗沖著短刀,或因此刀柄有點滑,於是蔡進貴,還是拔不出短刀,不得不放棄。"啊~沒用啦。這把刀不知道插進去多深,拔不出來。走了啦,還是不要拔了啦"正當三人都拔不出,像是黃金打造的短刀,正要放棄;於是換我伸手去拔刀。我雙手握著刀柄,一腳踩著岩壁,正想使出渾身力氣拔刀。怪的是,我尚未使出五分力氣,可原本牢牢插在岩壁的短刀,此時卻竟像是插在鬆軟的泥土一樣;一個使勁,我已將短刀拔出,且出力太過,跌了個四腳朝天。短刀拔出之時,霎時山壁卻也突然崩裂,泉湧的溪澗,頓時更如大河般噴湧出;而整個岩洞轟隆作響,更像是要崩塌。此時,無暇再多想,我們四個人,趕緊便逃往,剛剛岩壁透出涼風的山洞....」。

顏程泉,惡夢連連的躺在床上,雙手緊張的握拳,微微的晃動,像是在夢魘中奔跑。「著驚」之故,因為有部份嚇飛的魂魄,尚留在鰲峰山的鬼洞裡,逃生無門。所以,儘管顏程泉,此時躺在床上熟睡,可他的夢魘,卻似總仍置身鬼洞的隧道之中,不斷的奔逃;甚至跑得,讓他睡覺之時,似都有點喘不過氣。「...我快沒辦法喘氣了,隧道很狹窄,窄得就像一條下水道的臭水溝。臭水溝的爛泥污水,淹到了我的下巴,我只能趴在地上,用兩手匍匐前進。困在爛泥污水的隧道裡,我不知道,這隧道還有多遠,只是覺得水越淹越高,讓我快無法喘氣。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我覺得沒辦法喘氣,快窒息了~~」夢魘如此真實,讓顏程泉,躺在床上,不斷的想奮力掙扎,可卻全身卻又動彈不得。『啊~~救命啊~』夢魘中,困在爛泥隧道裡,顏程泉,窒息前,高聲大喊。雙腿陡然抽搐了一下,頓時,顏程泉,猛然在床上醒來,睜開眼,而此時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只是在做惡夢。「喔~~原來只是在做夢而已。好恐怖哦。還以為我會死在那個山洞裡面」深夜寂靜的房間,鬧鐘的秒針"滴答滴答"的響,惡夢乍醒,顏程泉,不禁鬆了口氣;而隨手拿起床邊的鬧鐘,看看了時間,正值午夜十二點多。夢魘乍醒,顏程泉的意識仍覺矇曨,甚至回想起惡夢中的情景,竟也有點分不清,這究竟是真是假;只是躺在床上,心有餘悸的,隨之又想「奇怪,星期六的下午,我真的,有跟楊文興,蔡益昌他們,去鰲峰山的鬼洞探險嗎?還是,這~~根本就只是我,剛剛在做夢而已?」。「喔~~十二點多了。對了,剛剛不是想說,先躺一下,就要起來念書的嗎?怎麼一躺就睡著了。還是趕快起來,唸書吧。剩半年多,就要聯考了~~」不管夢的真假,一想及此,儘管做夢做得頭昏腦漲,但顏程泉,還是懶洋洋的,趕緊起床。畢竟,星期六早上,用了半天時間,在學校擬好的讀書時間表,這晚才剛貼在房間書桌旁的牆上;而顏程泉,卻怎能連一次都沒貫徹執行,這每晚的唸書時間表,就宣佈放棄。

顏程泉,自床上起身,換坐到了書桌的椅子上,打亮書桌的檯燈;可面對一桌上,堆的雜物與書本,這卻不禁讓他,想拿起書本,立刻卻又洩氣。畢竟,想在書桌上唸書,總得要再先整理書桌,而想整理書桌,又望見整間房間地上,盡是盈尺的垃圾,似也得整理;於是才想唸書,顏程泉,卻又更沒勁,索性懶洋洋的打開抽屜,想把書桌的雜物都丟進抽屜。顏程泉,這才拉開書桌的抽屜,而抽屜中,乍見一物;頓時,卻讓顏程泉的臉上,又乍現驚愕表情。書桌抽屜一打開,原來抽屜裡竟有一把烏黑像匕首之物,不過看起來,其實更像是一塊廢鐵;然而,顏程泉,隨即,卻又想到「咦~~這把短刀?這~~不是剛剛我在夢裡,夢見我在鰲峰山的鬼洞裡,拔出來的那把短刀嗎?~~那麼說,難道我剛剛做的夢,其實全都是真的囉。~並不是我在做夢~~」。「對~~這把短刀,原本在山洞裡,看起來金光光閃閃,像是黃金打造的。可是後來,拿到了山洞外,再一看,它卻變成一塊黑色的廢鐵。好奇怪,怎麼會這樣?難道在山洞裡的時候,是因為照到手電筒,所以才會金光閃閃嗎?還是我們都眼花了~」拿起了抽屜裡,像廢鐵的匕首,細細在檯燈下省視,此時顏程泉,只見這柄匕首,長約三十公分,不規則的形狀,像是個倒寫的"于"字;但或因年代久遠,所以匕首上,卡著許多土塵,刀刃既不尖銳,也不鋒利。儘管,說是匕首,不如說像是廢鐵一塊,可當顏程泉,將這柄匕首,握在手裡;卻竟覺,這匕首,對他似有種莫名的吸引力,讓他愛不釋手。兵器、刀刃,對於男生來說,原本就象徵著,自己有鋒利的獠牙,可以宰制他人的權力;因此,一般的男生,尤其正值青春期的男生,對於刀械之物,更有種像是對女人的迷戀情結。於是,顏程泉,自地上的垃圾中,找到了一塊布,便開始擦拭起手中的匕首。午夜的檯燈下,當顏程泉,擦拭著手中的匕首,而原本因想唸書而萎靡的情緒,頓時,精神似乎都來了;甚至,望著手中像廢鐵的匕首,擦著擦著,顏程泉,似連眼睛也都亮了起來,且嘴角似還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不止於此,暈黃的檯燈下,當顏程泉,擦著手中廢鐵般的匕首,卻見那把烏黑的匕首,似漸發出一種暗黑的光茫,且還汨汨的滲出黑氣;而那匕首滲出的烏黑之氣,隱隱竟又滲入顏程泉的胸口,只是顏程泉的眼睛,卻似看不見那匕首暗黑的光與黑氣。

「星期日,楊惠惠,她應該也會到學校自習唸書吧。呵~~所以星期日,我也得到學校去唸書~~」深夜的檯燈下,擦著匕首,顏程泉,亢奮的情緒,越不想唸書;而隨著澎湃跳動的心,他的腦海,自不禁又想起班上,那讓他心動的女同學。開學一個多月來,據顏程泉的觀察,他發現楊惠惠,是個很用功唸書的學生。只不過顏程泉,卻也發現,楊惠惠,似乎也是非常沉默的女孩,雖然男女合班,可卻幾乎未曾見過他與男生講話;甚至下課時間,也少見她與女生聊天。楊惠惠,當顏程泉看見她的時候,多半都是看見她,低頭在用功的唸書。而且,楊惠惠,幾乎每天放學後,都會留在學校晚自習;甚至星期六下午,或星期日,她也都會到學校唸書。因此之故,為了多看楊惠惠一眼,所以顏程泉,這學期開學後,自也幾乎每天都留在學校晚自習;甚至星期六下午,星期日,他也都會隨之,到學校去唸書。「既然星期日,要到學校唸書,那現在,我應該趕快睡覺,把精神樣好一點。而且明天星期日,反正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唸書,所以我何必現在熬夜唸書。還是去睡覺吧~」這才想到楊惠惠,又想到星期日,自己也要到學校唸書,顏程泉,這晚便不打算再唸書;何況,這才把手中的匕首,又放進了抽屜裡,而突然間,顏程泉,卻覺自己疲倦的,幾乎睜不開眼。於是,為了星期日,到學校唸書,能有好一點的精神,只見顏程泉,拖著疲倦的身體;隨即便又自書桌旁,躺回了床上睡覺。... xxx

二、星期日到校自習的男女第一次接觸
星期日,近午時分。清水高中校園,東西向的後排那棟樓,樓前的一排大王椰子樹,高聳至二樓如芭蕉的樹葉,迎著秋風搖擺;而此時,一樓的三年六班教室,靠後門的走廊上,但見有個女孩的身影,倚牆而立。女孩的清秀臉龐,白皙細嫩,短髮至耳下三公分,更可見其頸項的肌膚潔白若雪。秋高氣爽的天氣,女孩的纖細身影,穿著一件剪裁簡單的花格小洋裝;而走廊外照進的陽光,此時則略可照到女孩,穿著白色短襪,斜倚的一雙小腿上。高中女生,應是花樣的青春年華,卻見女孩的神情,如此沉默。略仰頭靠著教室的白牆上,但見女孩,一雙既大又圓的眼眸,似總茫茫然的望著前方;好似心中有許多話,想向人傾訴,卻又抿嘴不語。楊惠惠,星期日這天,果然也來到學校的教室,自習唸書。而楊惠惠,每坐在教室的座位上,唸了一、二個小時的書後,她似總會習慣的,走到教室外的走廊;沉默的,背倚著教室的牆,略做休息。至於,三年六班的教室裡,日光燈下,但見稀稀落落的座位上,仍坐著十幾個人;而當然,這些用功唸書的學生,同樣都是星期日,到學校,自習的學生。不過,要是說星期日,到學校自習的學生,就都是用功唸書的學生,這倒也未必。因為,有些不用功,成天好玩的學生,星期日同樣也會到學校。譬如,此時,坐在教室裡的最後面那一排,靠窗的最後那個座位的男學生,似乎根本就不是來學校唸書的。儘管,窗邊的那男學生,一付裝模作樣的,同樣俯首於書本;可是一個上午,他的眼睛,卻似總不斷瞟向,剛剛坐在第二排最後一個座位的女生。因為,教室第二排的最後一個座位,正是剛剛楊惠惠,坐的座位。至於,此時,坐在教室最後排,靠窗邊座位的男學生,自是顏程泉。

顏程泉,星期日,這天一早,如同平常上課般,尚未八點,他就來到學校。星期日,學校的校園總顯得空蕩,但冷清的校園,卻總讓男女學生,更有種可以男女獨處的遐想;何況這一年,又是清水高中,第一次實驗性的試辦,高三升學班的男女合班。楊惠惠的家,就住離學校不遠,所以每天似總很早到校,而星期日這天早上,正也果如,顏程泉所料;當顏程泉,到教室後不久,正忐忑的期待,卻見楊惠惠,便也背著書包,走進教室。清晨的教室裡,尚只來了三、四人,而當楊惠惠,才剛在自己第二排的最後一個座位坐下;此時,顏程泉雀躍的一顆心,便直飄向楊惠惠的方向,再無法專心在課本上。事實上,顏程泉,再無法專心於自己的課本上,並非沒有原因;因為,打昨晚開始,顏程泉的腦海,便始終都在盤算著一個計劃。「星期日,到學校自習的人少。我可以假裝有問題不會,然後拿問題,去問楊惠惠。這樣一來,我就有機會,可以和楊惠惠面對面,坐在一起講話了~」昨晚在腦海盤算的計劃,這天一早,果然一切都如計劃,可顏程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光想著要拿問題去問楊惠惠,並藉機與楊惠惠說話;卻不知怎的,光想及此,就讓顏程泉,一顆心顫抖了起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始終都不敢真的付諸行動。「男同學,有問題不會,拿去問女同學,這也是很平常的事。為什麼我要害怕?對啊~~大膽一點,就拿這題數學,去問楊惠惠好了。而且人家不是都說,"要臉皮厚才交得到女朋友"嗎?~~可是,現在教室還有其他同學,要是別人看見,我拿問題去問楊惠惠,他們會怎麼想?~~楊惠惠,又從來沒跟我講過話,我這樣,會不會太明顯了~~」秋天初晨的太陽,由東邊斜照進教室的窗口,暈黃的陽光漸漸高昇明亮,向東偏移到走廊外,而顏程泉,始終坐在教室裡;與楊惠惠隔了幾排座位,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卻就是猶豫不決。及至日正當中,近午時分,教室裡的同學,陸續漸又有人離開,出去校外,吃午餐,而顏程泉,揪著一顆忐忑的心,熬了一個早上;眼見教室裡的同學少了,他自知,自己要不再掌握機會,那下午恐怕又將更難機會,與楊惠惠接近。於是,顏程泉,終於咬牙下了決定,只待楊惠惠,自走廊,再次走進教室;而他便決定,要拿問題去問楊惠惠。

楊惠惠,沉默的,獨倚在秋風微拂的走廊,約莫休息了十分鐘,只見她便又走進教室,坐回自己的座位,繼續唸書。約莫又過了五分鐘,此時,但見教室最後一排,坐在靠窗邊座位的男生,站了起身,且手拿一書數學參考書,及一張計算紙,走向楊惠惠。正是,顏程泉,吃了秤砣鐵了心,果真拿了一題數學,解方程式的問題,要來問楊惠惠。顏程泉,突兀的,走到楊惠惠前面的座位,儘管勉強的壓抑心中的顫抖,坐下後;只見他把問題拿出來,語調卻還是顯得極不自然的,問楊惠惠,說『楊惠惠~這題數學的方程式,怎麼解?妳會不會?』。楊惠惠,原本正專心低頭唸書,陡然一個男生,坐到她前面的座位,頓時她似也嚇了一跳的抬頭,望了顏程泉一眼。不過,當顏程泉,把手中的數學方程式,放到她的桌上,而楊惠惠,倒是又低下頭,沉默且認真的,看著那題數學題。當然,顏程泉,拿來問楊惠惠的數學題,雖有點難,但其實,也並不是很難。畢竟,顏程泉,也考慮到,要是問的問題,真太難,讓楊惠惠也不會解的話,而如此;一來,搞不好會讓楊惠惠不好意思,二來,自己也不能在楊惠惠的身邊,多聊幾句。楊惠惠的功課不差,模擬考始終都能名列前茅,因此顏程泉,拿來問的數學題,自難不倒她。只見楊惠惠,沉默的看著,記算紙上的數學題,片刻,便動筆,開始解題;並邊解著題,邊低著頭在紙上,為顏程泉講解。『這題方程式,應該是這樣解.....。再來是這樣...』解說著方程式,只見楊惠惠,始終低著頭,或因少與男生接觸,陡然面前卻坐著一個男生;而這讓楊惠惠,略顯羞澀的嬌嫩嗓音,似更略顯不自在。倒是顏程泉,初時,一個早上,猶豫不決,為了問楊惠惠問題,而內心始終緊張忐忑;不過,當坐到了楊惠惠的面前,顏程泉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反倒似安定了下來,也不再像先前緊張恐懼。尤其,當看著楊惠惠,始終低著頭,解方程式,而此時顏程泉的一雙眼睛,卻不禁開始不安份的飄移。顏程泉,似不自覺的,便是把眼睛注意力,先是從計算紙上,漸移到了楊惠惠,拿著筆的五根細白青蔥指頭。

顏程泉,望著楊惠惠,握著筆的纖纖玉指,而楊惠惠,卻仍低頭,認真的在紙上,解說著方程式;似一點都沒知覺。於是,顏程泉,索性大著膽子,便把視線,挪到了楊惠惠的臉龐;近距離,細細的審視楊惠惠白裡頭紅的細嫩臉頰,以及那粉紅的薄唇、水嫩如初剝的荔枝般光滑。「楊惠惠~這樣看,真的很漂亮~」這才大著膽子,望著楊惠惠的臉龐,顏程泉,不自禁又把視線,順著楊惠惠細白脖子,往下挪;而後,兩眼的視線,似就這麼一直停留在楊惠惠,上衣前胸領口的位置。楊惠惠,穿著保守,小洋裝的前胸領口,其實能看見的,也只是她頸下,方寸間的雪白肌膚而已。不過顏程泉,光是看著楊惠惠頸下,前胸這方寸的雪白肌膚,頓時竟是氣血翻湧,覺得渾身發熱;甚至臉龐耳際,似也都熱了起來。正當顏程泉,覺得面紅耳熱之際,忽然楊惠惠,卻停下筆,略揚了眉,問說『你有在聽嗎?這樣你聽懂嗎?』。顏程泉,心裡有鬼,做賊心虛,忽然聽到,楊惠惠這麼問,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的不軌企圖,被楊惠惠發現。所幸,楊惠惠,只是口頭問了一聲,便又低下頭,繼續解方程式;而顏程泉,這也才鬆了口氣,嘴裡趕緊,應說『嗯~~這樣運算,我知道~』。畢竟,正值青春期的男生,腦海難免總是充滿了,各種的男女性幻想,而顏程泉,自從認識了,讓他生命初次感到心動的楊惠惠,自難免也是如此。只不過,顏程泉卻也因為腦海,對楊惠惠,有太多的男女性幻想,且又怕自己居心不良的不軌性幻想,會被楊惠惠察覺。因此,這居心不良的企圖,反倒像是豎起了一道牆一樣,讓顏程泉,每當想要接近楊惠惠,內心便感到緊張恐懼。乃至,同班同學間,只是問個數學題,都讓顏程泉,覺得心血澎湃,忐忑不安。楊惠惠,終於解完了方程式的數學題,而顏程泉,原本也還想利用這難得,能與楊惠惠說話的機會,再多聊上幾句話;可坐在楊惠惠面前,縱有千言萬語,顏程泉,卻似一句話也講不出口。何況,教室裡,此時也還有其他的同學在,要是在楊惠惠的面前坐久了,顏程泉,更怕其他的同學,會因此看穿,他對楊惠惠的心懷不軌。於是,待楊惠惠,解說完方程式後,顏程泉,便也只是說聲『謝謝~』便趕緊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三、夢魘~~來自充滿黑暗力量的暗冥匕首
時間已近午,顏程泉,剛走回自己的窗邊座位,此時班上正有幾個男同學,要出去校外吃午餐;便也一道邀了顏程泉。教室長廊外的秋陽,照耀著青翠草坪,四、五個男生,走出教室後,便一路嘻嘻哈哈,沿著教室的長廊,往學校後門的方向走去。由於,星期假日,學校的後門,通常都沒開,但繞到大門口的話,卻又多走幾百公尺的路。因此,只見四、五個男生,走到學校的後門後,彼此便像做賊般,先往圍牆外探頭探腦;而後竟一個一個嘻鬧的,爬上後門邊的圍牆,先後翻牆出校外。清水高中的後門外,隔著馬路是清水農會的舊倉庫,平時原本就荒涼,幾個高中生翻過圍牆外;正巧,有一婦人騎機車經過,側目而視,搞得幾個大男生,面色如土,有點尷尬。待騎機車的婦女遠去,幾個男生中,其中有個名叫陳賜仁的,便裝模做樣,故意跳腳;直對著,剛剛騎車經過的婦人,指桑罵槐的,喊說『ㄟ~阿婆啊。阿婆啊~~我不是壞學生哦。我是不得已,被他們這群壞同學強迫,才爬牆的。所以他們這幾個爬牆的,才是壞學生。哈~我們清水高中的校譽,都是被他們這群人破壞的啦~~』。另一個叫陳裕律的男生,聽了陳賜仁,指桑罵槐的話後,自不甘示弱,跟著便也尖著嗓,笑罵說『喂~~陳賜仁啊。你做賊的,喊捉賊哦。明明就是你第一個爬牆出來,我們才跟你爬的。現在你還敢說,是我們強迫你爬的。小心等一下,我回去,向你們的寶珠啊~告狀。叫你們的寶珠啊,來修理你~~』。「寶珠啊」是誰?其實,寶珠啊,正是三年六班的班長,名叫吳寶珠。「吳寶珠」皮膚黝黑,個性強悍,雙目更炯炯有神,雖是個女生,可開學才一個多月;三年六班的男生,卻無一個不怕她。至於陳裕律,開口閉口,老是以「你們寶珠啊」來對陳賜仁恐嚇,倒也不是沒有原因。因為,吳寶珠與陳賜仁,兩人都住在沙鹿鎮,大度山麓的同一個村莊裡;加之男女合班,男女被配對的情形,總是在所難免。所以,老愛開玩笑的陳裕律,這才老喜歡,以「你們寶珠啊」來把吳寶珠跟陳賜仁,配對在一塊;而這,自是惹得陳賜仁,屢屢幾欲要抓狂。

陳裕律,瘦得跟竹竿一樣,一頭亂的捲髮,加上單眼皮的小眼睛,讓他看起來,慵懶的,老像是一付剛睡醒的模樣;另外,陳裕律,有個奇怪的綽號,叫「阿嬤」。一個高中大男生,被叫做「阿嬷」,自是件好笑的事。至於陳裕律,為什麼被叫「阿嬤」,年代久遠,史料已難考;追溯起因,似乎是來自一段電視廣告。由於那段電視廣告中,有一個「阿嬤」及一個「乖孫」,而陳裕律,老愛在學校裡,模仿那段廣告,逗得大家哈哈笑;因此「阿嬤」這個不正經名稱,自此便成了陳裕律的綽號。『喔~~陳賜仁啊。你們寶珠啊~~有什麼不好啦。你不要那麼抗拒,好不好?呵呵~~將來你能娶到"寶珠啊",這種那麼"亢咖"(台語─女人能幹之意)的某。喔~~多麽幸福啊,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耶。好啦~~就這樣決定了啦,你跟寶珠啊,就是我們班的第一對"班對"啦~~』幾個高中男生聚在一起,話題似總離不開女生,而陳裕律,開起玩笑來,不止不正經,往往有的時候,還會不知輕重;尤其,這學期開始,正值男女合班,於是班上的男女的配對關係,似更總成了陳裕律,拿來開玩笑的話題。至於,自己的名字,被拉來胡亂配對的人,要是配到了不喜歡的對象,自難免尷尬。譬如,像是陳賜仁,就老被陳裕律,拉來與班長吳寶珠配對,而這自讓陳賜仁,時而忍無可忍。四、五個男生,走在往橋頭「外省麵店」的馬路上,此時陳賜仁,又聽到陳裕律,把他的名字,拉來跟吳寶珠配對。但見,原本走在最前面的陳賜仁,停下腳步,雙手橫於丹田,屏氣凝神,擺出一付功夫莫測高深的架勢,對陳裕律,說『阿嬤~~你還說。你再說,我就讓你嘗嘗,我的"降龍十八掌"的厲害~』。陳賜仁,才說著,果然虎虎生風的,便在馬路上,使出了他的"降龍十八掌";且一拳一腳,還真打得有模有樣,像武俠小說裡的喬峰。當然,由此便也可知,陳賜仁,就是個練功,練得走火入魔的武俠小說迷。

陳賜仁,長得體格粗獷,胸膛寬闊,手腳粗大,且體毛又黑又長。又因他,崇拜的偶像,是武俠小說「天龍八部」裡,丐幫的幫主喬峰。因此陳賜仁,長期浸淫在丐幫幫主,喬峰的教誨影響下,可說他為人,真也頗具俠義之氣。另外,陳賜仁,待人處世,似也頗得喬峰的真傳,所以可說是四平八穩;即使遭受橫逆,也總如喬峰般,能忍辱負重,寬大為懷,不易動怒。正因如此,所以陳裕律,這才老喜歡,拿陳賜仁來開笑。再說,陳裕律與陳賜仁,其實他們也都是沙鹿國中的同學;而自國中時期開始,兩人便也在一起鬧慣了。四、五個男生,走在路上,一路的嘻鬧,而既談到了班上的女生,只聽得陳裕律,又說『ㄟ你們覺得我們班,那一個女生,比較漂亮啊。人家男女合班,都嘛要選一個班花。所以啊~~我們也要趕上時代潮流啊。ㄟ~你們覺得咧,我們到底那個女生,有資格當我們班的班花?』。陳裕律,尖著嗓,接著又說『好啦~~就這樣啦。現在我們就一人提一個啦。然後我們五個人,再來表決啦。選出一個班花啦~』。『喂~~陳賜仁,就你先說啦。呵呵~~不過你不能,提你們寶珠啊,出來選啦。不然人家會說,我們班的女生,是不是都死光了,不然怎麼會"寶珠啊"~變班花啦。哈哈~』陳裕律,話才說完,這次忍辱負重的陳賜仁,都忍不住,以他的"降龍十八掌","喝"的一聲;一把將瘦如竹竿的陳裕律,差點推倒。接著,只聽陳賜仁,低沉的嗓音,說『班花哦,如果我們班要選班花。我覺得陳玲玲,應該還算長得可以吧~』。陳裕律,接口說『好啦~~陳賜仁,選陳玲玲啦。呵~那顏程泉,你咧~』。顏程泉,遲疑了下,便說『嗯~我覺得楊惠惠,長得蠻漂的耶。她的眼睛好大~』。這下,陳裕律,可抓到顏程泉的把柄了,因為剛剛在教室,要出來吃午餐前;大家也都有看到,顏程泉,正拿問題,去問楊惠惠。於是把柄在手,陳裕律,自藉題發揮,意有所指的說『喔~~抓到了吧。難怪,剛剛顏程泉,拿問題去問楊惠惠。對啊~~教室裡有那麼多男生,可以問,為什麼顏程泉,要拿問題去問楊為惠惠。所以~~這一定是故意裝不會,拿去問的啦。所以,顏泉~~一定是想"偷偷吃三碗公",想追楊惠惠啦。這太明顯了啦~~』。『顏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老實招來吧~~』被陳裕律,這麼一質問,顏程泉,對楊惠惠的企圖,頓時似無所遁形。顏程泉,這才想辯解,卻聽陳賜仁,開口先說『ㄟ人家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顏程泉,你要追楊惠惠,我一定,第一個支持你。不要客氣,把楊惠惠"ㄑ一ㄠ"下去。不然~~我當你的軍師啦~~』。

陳賜仁,都這麼講義氣的說了,顏程泉,索性也不想辯解,只是說『啊~~我只是覺得楊惠惠,還蠻漂亮的。可是又覺得,她好像不太喜歡講話。有點冷冰冰的感覺~』。幾個同班同學,乍聽顏程泉之語,果然真有要追楊惠惠的意思,此時卻聽有一個身材高大,叫鄭敏龍的同學,語帶暗示的,說『ㄟ楊惠惠。不好追哦。我聽說林忠,他也在追林惠惠耶。而且林忠,好像從高一,就開始追她了~』。乍聽鄭敏龍,說林忠在追楊惠惠,顏程泉,頓時腦袋上像被打了一記悶棍,心想「林忠~在追楊惠惠。這怎麽可能?我跟他同班三年,怎麼都沒聽說?」。打擊不止於此,只見鄭敏龍,搔搔頭,想了一下,接著又說『對啦。好像還不止林忠,在追楊惠惠。聽說林惠惠,有很多人在追耶。嗯,好像~~聽說三年二班的班長,從小就跟楊惠惠住在同一條路,所以他們兩個很熟,常'常在一起~~』。「三年二班的班長,跟楊惠惠,常常在一起?!~」乍聽這樣的話,頓時顏程泉的胸口,彷彿更像被打了一記重拳;因為楊惠惠,平常在學校,看起來,是那麼的沉默、乖巧與單純。「楊惠惠,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人在追她?怎麼可能?」顏程泉,著實無法相信鄭敏龍說的話,腦海只是不斷的,盤旋著質疑的聲音;可顏程泉,跟鄭敏龍,也同班了三年,更知道,鄭敏龍,是個不會說謊的老實人。情竇才初開,無情的風雨,竟隨之即來。星期日這天,顏程泉,才藉著問問題,與楊惠惠有了第一次的接觸。原本顏程泉,還以為,這是他與楊惠惠,兩人的剛開始。可當顏程泉,這才剛踏出想要追楊惠惠第一步,然而卻怎知,突然竟就莫名的,冒出一堆想追楊惠惠的人。乃至「楊惠惠,原來並不是我想的那種女孩」這種心碎的感覺,整個下午,更都有如烏雲般,籠罩在顏程泉的心頭;讓他一個下午,都再沒有心情唸書。....

星期日,到了晚上。鎮平庄的深夜,毛玻璃窗邊的書桌,暈黃的檯燈下,但見顏程泉,又在自己髒亂不堪的房間裡,擦拭著那把烏黑如廢鐵的匕首。且顏程泉,這天還順路到書局裡,去買了一小罐專擦拭鐵器的酮油,想把那把如廢鐵的匕首擦亮。『吆嗚~~嗚嗚~』午夜,秋風忽忽的吹震,木框的毛玻璃窗,不遠處的岔路口,又傳來那隻被關在鐵籠裡的大狼犬,陣陣如狼的嚎叫聲;而此時,顏程泉的書桌邊緣,一台紅色塑膠殼,書本大的收錄音機,正播放著時下流行音樂的錄音帶。正是一首,顏程泉喜歡得,叫「蜉蝣」的歌。

「在風中,就這樣停止不動,讓笑聲丟入蒼茫一片。當太陽,停留在模糊的地平線,是否現在開始走出昨日的隱痛。
在雨中,就這樣停止不動,讓自己丟入蒼茫一片。我並不願~執著在你來去之間,為何無法看透躲在命運裡的作弄。
究竟我~~應該屬於那個感情世界裡的蜉蝣,除了你還有什麼?~~究竟我~~應該屬於那個感情世界裡的蜉蝣,除了妳還有什麼?」

歌曲唱到了副歌,顏程泉,忍不住也輕輕的,跟著哼唱『~究竟我~應該屬於那個感情世界裡的蜉蝣,除了妳還有什麼? ... 』。顏程泉,邊以破布沾酮油,擦著手中的匕首,邊跟著錄音帶,唱著,唱著;只是,唱著,唱著,顏程泉的腦海,自不禁又浮起了楊惠惠的影子。「楊惠惠,為什麼會讓那麼多的男生追她。我原本還以為,楊惠惠是一個很矜持的女孩咧。哼~~看來,我根本就想錯了。原來楊惠惠,是那種輕浮,到處勾三搭四的女生。算了,這種隨隨便便的女生,我才不想追咧~」想起了這天,鄭敏龍說,楊惠惠有很多人在追,顏程泉不禁越想越沮喪。正當此時,暈黃的檯燈下,顏程泉擦拭的匕首,竟似又漸散發出一種黑氣,且那縷縷黑氣,更似又漸滲入顏程泉的胸口;讓顏程泉的臉龐,竟看似越來越猙獰,甚至是咬牙切齒的憤怒。雖說,明天星期一,要交週記,還有一大堆的作業,而此時都已是星期日的午夜;可顏程泉的作業,卻都尚未寫,且他竟似也不想寫。木框的毛玻璃窗,被秋風吹的喀喀直響,顏程泉,只覺心中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於是,拿著那把以酮油,擦得烏黑油亮的匕首,他索性,便躺到了書桌對面的床上把玩。書桌上的錄音機,仍播著讓人聽起來,有點感傷的流行歌曲,而顏程泉,躺在床上把玩著那把烏黑的匕首,不知不覺,竟自迷迷糊糊的睡著。正當顏程泉躺在床上睡著,卻見那柄置於床邊的烏黑匕首,仍不斷的汨汨散發出黑氣;且那渾濁的黑氣,竟越聚越濃,到後來更竟將顏程泉的身體,都籠罩在一片烏黑之中。午夜的秋風忽忽,臨近岔路口,又傳來大狼狗的狼嚎聲,而顏程泉,熟睡中,似又開始做起惡夢。夢魘之中,顏程泉,發現自己似正在一處荒涼的海邊,且港口邊,似還停泊著許多木造的龐大帆船;而在夢裡,不知為何,顏程泉,更似始終感覺到一種悲傷、與沉重的失落。不~~夢魘中,悲傷的人影,他的名字,並不是顏程泉,而似是另外一個人。...

「這是一處有點荒涼的小島,黑夜的港灣裡,停泊著許多的大帆船待航,一縷月光照在黑色迷離的海灣,北風吹來更讓人覺得淒冷。而我,白天只能躲在陰暗的地窖裡,只有趁著晚上的夜色隱藏,這才能走到外面透氣吹風;因為我犯下了重罪,正被官府所緝捕。~~我是顏思齊,大明國的苛政猛於虎,當權者無道,官府與土豪惡霸勾結,藉機奪取我家產,甚至奪我妻女;導致我父親入獄,幾乎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鄉紳惡霸,為奪我財產,成群結黨,糾眾欺我家人,而我忍無可忍,一時失手,誤殺了一個,月泉港的惡霸黃錦虎;自此我便只能離鄉背景,從月泉港,逃到這偏僻的海島上藏身。這個化外的海島,與月泉港,僅一水之隔,叫中左所...」。X X X

四、1610~隱居中左島的"汪曲"
西元1610年冬,明朝萬曆三十八年間,漳州月泉港外,中左所島(今之廈門)。月泉港外,有兩個海島,僅一水之隔的,是中左所島;而與中左所島,又隔一水相對的,則是浯洲嶼(今之金門島)。番商的海船,要進月泉港,需先在中左島的商引(海關),課船舶稅。至於海船,自月泉港起航後,同樣亦需在中左所島,盤驗檢查;而後這才能移駐島上的其他港口,候風啟航。正因,中左所島,與月泉港,有一水之隔,加之數百年的海禁;所以,這偏於海外一隅的小島上,可 說頗為荒涼。儘管,萬曆年間,開始在中左所島,設立了商引,以課徵番商的船舶稅。不過中左所島,既在月泉港外,其港口所停泊的海船,更都是已盤驗過,等待季風季風開駕的海船;而這倒讓中左所島,竟似成了番商與大明國商人,私下交易與走私違禁商貨的最佳地點。中左所島,夜晚比白天更繁忙,碼頭邊的市場外,竹竿上尚掛著一顆,因與番商私下交易,而被斬首的人頭。儘管,恐怖猙獰的人頭,尚在北風中隨風搖擺,不過卻也阻止不了,中左所島的番商與海商,為了利益而私下的交易。中左所島,白天不敢出現的番商,通常都在晚上出沒,而這些趁夜晚出沒的番商中,則多半都是倭國人。倭國,即在大明國海外東方的日本國。由於大明國,開國數百年來,倭寇常常侵擾、劫掠大明國的沿海。由此,正也是大明國,實行海禁政策的主要原因。因此,雖說大明國,已在隆慶初年,開放月泉港,為番商的通商口岸,不過,卻仍嚴禁與倭國人通商;亦即,倭國的船隻皆不準,進入大明國的港口,而大明國的海商,也不準前往倭國經商,否則則被視為叛國。正因倭國人,並無正當的管道,可與大明國通商,可倭國人,卻又對大明國的商貨,有所需求;因此,除了私下交易外,倭國人也只能入侵沿海劫掠,來獲得其財貨。

倭國人,儘管外表與漢人類似,不過身材較矮小,而其黨羽的頭目,則多半,頭頂光禿雉髮,因此並不難辨識。中左所島,這晚入夜後,黑夜的海上,但見又有一群倭國人,趁著迷離月色,搭乘著小船;自外海划槳,偷偷潛入中左所島的港灣。當然,光憑這一小撮的倭國人,是不可能登岸來劫掠大明國;所以這一撮倭國人,偷偷登岸的目的,自是想與大明國的海商,私下交易。這一小撮的倭國人,顯然是識途老馬,但見小船,才剛在中左所島的一處碼頭靠岸;此時便見碼頭上,有人引領著這群倭國人,直往一條樹林掩蔽的小路去。小路的盡頭,是一座不起眼的三合院,而雖說這三合院不起眼,可卻又似門禁森嚴;整座院子內外,不但燈火通明,且更有許多的帶刀的武夫巡邏把守。至於,這座三合院的主人,他的名字則叫汪曲。中左所島,半數以上的碼頭,幾都歸汪曲所有,且在中左所島的海邊,更有許多汪曲所建的貨倉。儘管,汪曲,在中左所島,似擁有龐大的財產與船隊,不過,卻極少人見過汪曲。至於汪曲,究竟是何許人也?關於這個神秘的謎,或許,來自倭國的人,要比大明國的人清楚。因此,倭國人,偷偷潛入中左所島,想來大明國做買賣,這才幾都找上汪曲,私下交易。凜冽的北風吹襲著中左所島的碼頭,港灣一處偏僻的堤岸上,但見有一青衫青年,佇立於岸邊,遠望蒼茫大海;且見這青衫男子,頭戴四方巾帽,帽帶隨風而飄,而帽帶拂過的臉龐,卻是滿面的愁容。青衫男子的身後,但又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漸漸走近,白髮老者,身材瘦高,看似年逾古稀;可見他走起路來,卻似仍身體硬朗,絲毫不顯龍鐘老態。海風強勁吹襲海岸,青衫青年,一味望著蒼海,眉頭深鎖,恍若心事重重,似並未察覺那老者,自身後走近;直到白髮老者,走到了青衫青年的身邊,青衫青年,這才猛然驚覺。此時,但見青衫青年,趕緊手扶老者,恭謹的說『師父~~這外面風這麼大,天氣又這麼冷,你老人家,怎來了~』。只聽白髮老者,以蒼桑的語調,回說『振泉啊~~論語,公冶長篇,有句話說~"道不行、乘槎浮於海";這你該有讀過吧。唉~~大明國,亂世將臨啊,朝野都盡成了禽獸盤據。當此天下無道,你不如,就乘槎浮於海吧。大海之上,蠻夷之 邦萬國,是個開闊的新天地,可以任你遨遊。而你又何必藏身在這小島上,白白掩埋了自己的一生才幹~』。

「振泉」正是顏思齊的小名,也唯有與顏思齊,親近的人,這才會稱呼他振泉。碼頭邊的堤岸上,佇立的青衫青年,正是顏思齊;至於那白髮蒼蒼的老者,正是顏思齊,年幼之時,教授他武藝的師父─「汪曲」。儘管,汪曲,是顏思齊授藝的師父;然而對顏思齊而言,汪曲,卻也仍是個充滿神祕的謎。因為,汪曲,從不對人談起他的過去;甚至汪曲,這個名字,是否就是他的本名,其實也沒人知道。顏思齊,之所以,會和汪曲有師徒之緣,主要是,約十五、六年前;當時汪曲,突然隻身,來到月泉港附近的鐵店庄,並在庄中購置了一處院落。正巧,汪曲,購置的院落,就在顏思齊家,隔了條小巷弄的西側。當時的汪曲,年約七旬,加之隻身來到鐵店庄,因此自需有人替他打掃院落,及煮食三餐;而當時,顏思齊的叔嬸,便是受雇於汪曲,為他打理生活上的瑣事。汪曲,住在鐵店庄之時,甚少與人有來往,且神出鬼沒,往往總會突然消失個十天、半個月;而後,才又突然出現。鐵店庄裡,純樸的鄉人,多認為汪曲,是個孤僻的怪人,所以也都少與他有往來;唯獨,顏家的幾個小孩,常會與叔嬸,到汪曲的院落去打掃。汪曲,是個有武藝,且武術高強的人,所以每天晨昏,他更都必當會在院子裡,耍刀弄棍,練武一翻。當時的顏思齊,約只五、六歲,偶看見汪曲練武,往往便會佇足在一旁,看得出神。至於汪曲,一個年約七旬的老人,隻身獨居鐵店庄,或因避難,所以需隱姓埋名,且也儘少與人往來;可面對於一個五、六歲的天真孩童,卻總仍難免,會勾起他一個老人,膝下空虛的孤獨感。加之年幼的顏思齊,長得童顏清秀,聰明可愛,因此每當顏思齊,駐足於一旁,呆呆的看著汪曲練武之時;而汪曲,偶便也忍不住,便教顏思齊幾招拳腳。於此一老一小,便常在院子裡練武,而年歲足以當顏思齊祖父輩的汪曲,自此,竟也感到膝下空虛的滿足,及含貽弄孫之樂。因此汪曲,索性,便收了顏思齊,當自己的徒弟,而在鐵店庄,一住十年;這一老一小的師徒,其實彼此之間,更有如父子之情。及至五、六年,汪曲,或因年邁,離開了鐵店庄,便再沒回到庄裡。不過,臨離鐵店庄之前,汪曲,倒也告訴了顏思齊,說他將隱居在月泉港外的中左所島;若是有事,或有困難,則可到中左所島找他。正是如此,所以顏思齊,及長後,也曾到過中左所島,找過汪曲幾次;甚至顏思齊,當初棄科舉,想在月泉港經商,也曾受過汪曲的幫忙。

中左所島的碼頭邊堤岸上,顏思齊,此時聽了幼年時,如父如師的汪曲,一翻「道不行、乘槎浮於海」的話後,沉思了片刻,便愁眉不展的說『師父,你派人到鐵店庄去。有打聽到我父親及家人的消息嗎?要是我真的,乘船出海了,怕是這一輩子,都將再見不到我的家人~』。汪曲,嘆了一口氣,滿是皺紋的臉上,望著茫茫的大海,頓時充滿蒼桑遺憾的,回說『唉~振泉啊。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讓我就像是看到,我年輕時一樣。現在的你,恨這大明國的天下無道,心中很痛苦吧。當初的我,何嘗不也是如此。至少,現在你的家人都還安好。但你可知道,我的一家三代,四十幾年前,就已被朝廷抄家滅族了。如今單只剩下我一個古稀老人,獨活在這世上啊~』。顏思齊,乍聽汪曲的話,一時竟也愣住,不禁感到震驚。隨即顏思齊,自也想到─「無怪乎,師父汪曲,總是不向任何提起他的過去;原來師父汪曲,竟有如此不堪回首的傷心往事」。事實上,顏思齊,犯下殺人罪後,逃避官府追捕,自月泉港逃到中左所島;至今,躲藏也已三個多月。三個多月來,顏思齊,日夜無不掛心家中所發生的變故;因此汪曲,自也多次派人,到鐵店庄,去打探消息。不過,前去打探消息的人,每次所帶回的,幾卻都是壞消息。這一連串的壞消息,先是,被顏思齊,誤傷的黃錦虎,後來傷重不治;因此,顏思齊,這也坐定了殺人的死罪,而官府更開始四處張貼告示追捕。繼之,打探到的消息,又是,顏思齊的妻子,可能為了乞求欽差大人陳御史的幫助,所以進了陳御史的府邸,當婢女;而顏思齊,聽到這消息,自是因自己的責任,卻要妻子承擔,更感無奈與痛苦。正因,父親仍在省城大牢,而妻子又入了御史府裡為婢,加之兒女尚幼,母親年邁。因此,儘管汪曲,建議顏思齊,乘船出海以避禍,可家中如此多變故之事;而顏思齊,卻又怎可能放下這一切,獨自乘船去海外。但見,汪曲,轉頭,望著顏思齊,又說『嗯~~這次,我派人到鐵店庄,去打聽消息。回來的人說,你的父親,如今已經沒事,被放回家了。不過,有一件事,可能你聽了,卻會更傷心。畢竟,你的父親怎能被無罪開釋,當然這得有人付出代價...』。『振泉啊。畢竟,你犯下了殺人的死罪,也再不可能回到你的家人身邊了。所以,回來的人說。如今你的妻子,她也已委身於陳御史,嫁給他當妾了。唉~~或許她這麼做,正也是為了保全你的家人。所以你的父親,才能被放回來啊~~』遠望溟濛月色下的蒼海,汪曲,說著,言語似無限感概。而話聽及此,顏思齊,頓時只覺一陣心痛如絞,宛如被萬箭穿心;霎時兩行熱淚,在凜冽北風中飄飛,淚如雨下。

顏思齊,遠望蒼茫大海,只是任淚滴止不住的滑落臉龐,畢竟乍聽自己結髮恩愛的妻子,竟已委身於他人為妾;而這心如刀割的痛楚,豈是一般的男人,所能忍受。臨著海岸,海潮聲陣陣拍打,汪曲,試圖安慰顏思齊,便又說『振泉啊~~天下無道,遠離家人,失去妻子的痛苦,又豈止是你而已。亂世將臨,人性漸泯,這大明國,當權的官員,地方士紳土豪,無不像禽獸般貪婪的,剝削百姓,以滿足自己的私慾。至於百姓災民,天災人禍後,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變成流民;而流民成群結黨,為了自己的生存,卻也同樣彼此掠奪,以致人性已泯,殘存的,也就只剩有如禽獸的獸性。照此下去,要不出我所料,大明國的天下,倘再過個,十年、二十年後,恐也將鋒火連天,成了個燒殺擄掠的煉獄。因此就算,現在你能保全你的家人,可過個十年、二十年,當大明國的天下,盡成了戰火的焦土;而屆時,恐怕你也是同樣,要面對家破人亡啊~~』。顏思齊,耳邊只聽得海風忽嘯,胸口更心痛如絞,乃至對汪曲的勸慰之言,只聽得有一句沒一句。乍然,但見默然無語,灑淚蒼海的顏思齊,突然手握拳頭,像自言自語,狠狠的說『大明國的狗官,害得我妻離子散。無論如何,我必將找他們報仇,取他們的狗命~』。汪曲,自幼看著顏思齊長大,雖說是師父,其實內心,卻早已把顏思齊,當做是自己的兒子。以致,此時汪曲,見到顏思齊,滿懷怨恨,更竟似不惜想以自己的生命,去報仇雪恨;而這讓汪曲,自不禁想起年輕的自己,更覺擔憂。於是,汪曲,嘆了口氣,又對顏思齊說『唉~~振泉啊。自幼我便看你聰慧過人,想你將來長大成人,一定不是凡夫俗子之流。可今,你心中滿懷怨恨,一時濁氣上湧,卻怎竟也有如一般市井之輩;甚至不惜想以自己的生命,去取大明國狗官的性命。如此一來,就算你真能決定他人的生死,取那些狗官的性命,可你雙手染血充滿仇恨的心,卻也讓你的人性泯滅;這樣,你跟那些貪婪沒人性的狗官,又有何異於禽獸。充其量,你也只是有如一般的流民,只是內心充滿狂暴,卻將這天下,全捲入殺戮的鋒火。唉~~為師,茍活在這世上近百年,當也算是看盡了,這世間的生離死別。大明國,這天下再大,如今也再容不下你了。倘若你肯聽我說,不如,現在你就放下這一切,暫就先,乘船出海吧。又或者,難道你也只是想在大明國的這土地上,變成另一頭殺人放火的禽獸嗎?~~』。

『振泉啊~~就算你報仇,殺了狗官又如何?千萬可別步上為師的後塵啊。唉~~為師年輕之時,當朝廷官府,抄滅了我一家三代。當時我也有如你一樣滿懷怨恨,而且為了報仇雪恨。當初,我更在海外招兵買馬,造船千艘,興兵萬人,與大明國開戰;鋒火連天,整個大明國沿海,血流成河。戰火一發,當人都變成了禽獸,人性全泯,而誰又控制的了,會發生什麼樣慘絕人寰之事。唉~~當時,因我心中仇恨,所招致的殺戮,沿海平民百姓,家破人亡,豈止萬人;而今大明國,仇恨我之人,卻又更何止數十萬人。我恨大明國的狗官,所以興兵報仇,原以為是替天行道,可我所造下的罪孽;最後讓人痛恨我的,其實,卻更甚於大明國的狗官。唉~~罪孽啊,我一身的罪孽啊。振泉啊~~倘使有朝一日,你有決定別人生死的力量,你卻也可別像我一樣啊。~~再則,海外,是個無窮開闊的天地,或許,有朝一日,你也能在海外,找到一片與世無爭的樂土。屆時,假如你有心,或許便也可將你的家人,或家鄉苦難之人,接往樂土,安居樂業。如此一來,豈不是你又能一家團圓,且遠離大明國,無道的天下。.....如此,豈不更好嗎?』。朦朧月色下,銀白的髮鬚隨風而飄,年逾古稀的汪曲,字句鏗鏘,委委道出的,隱約竟是從不為人知的神秘往事;而顏思齊,乍聽汪曲,竟曾海外興兵,與大明國開戰之事,自是越聽,越不禁感到心驚。港灣的碼頭停滿大小的海船,港灣外則是月光湧動著無垠的大海,顏思齊,看著身邊,自幼便如師如父的老人,此時但見他深邃的眼眸,竟是像海一樣的莫測高深。且依汪曲所言,顏思齊,更不禁想起,傳說在四、五十年前,橫行於大明國沿海,讓人聞之喪膽的─"倭寇王"。甚至,及至今日,大明國沿海的居民百姓,夜裡若是小孩哭鬧,而大人,總都還會以「倭寇王,要來抓小孩了」,以哄嚇小孩噤聲。由此可見,當年的倭寇王,橫行於大明國沿海,是多麼的讓人感到害怕。可是顏思齊,著實無法,把那傳說中,那讓人恐懼萬分的倭寇王;與眼下,這自小,便對他和靄可親,有如父親的老人,聯想在一起。因此,顏思齊,不禁語帶遲疑,忍不住問說『師父~~這麼說?難道你是~~』。汪曲,知道顏思齊,心中的疑問,只不過汪曲,並不想把它點明,只只是淡淡的說『唉~~我是誰?日後,你當會明白的~』。

汪曲,一翻開導的話,確實讓顏思齊的視線,恍若從充滿仇恨、腐敗的大明國陸地;頓時轉了個身,放眼望向大海般,霎時視野無盡開闊。尤其,汪曲說─「海外,是個無窮開闊的天地,或許,有朝一日,你也能在海外,找到一片與世無爭的樂土。屆時,假如你有心,或許便也可將你的家人,或家鄉苦難之人,接往樂土,安居樂業。如此一來,豈不是你又能一家團圓,且遠離大明國,無道的天下。.....如此,豈不更好嗎?」。於是,顏思齊,心中已再不猶豫,頓時雙膝跪地,說『師父~~振泉,知道錯了。我再不心懷仇恨,也再不報復於他人。振泉聽你的,我願暫且,乘船前往海外就是~』。汪曲,聽了顏思齊的話,似頗感欣慰,彎腰扶起顏思齊,說『振泉~~這就對了。我但願將來,倘使你有力量,能以德服眾,以仁善行於天下。如此也不枉你父親,以論語"見賢思齊焉"的"思齊"二字,為你取名的期待。不是嗎?』。汪曲,之所以,會要顏思齊,乘船出海,其實他的心裡,自也早已對顏思齊有所安排。只不過,畢竟一個人的命運,及未來的造化,這也不是誰能掌握。因此,汪曲,此時也不便明講,只是猶如慈父般的,叮囑顏思齊,說『振泉啊。這年關也將近,不如你就先收拾一下吧。等過了年,我便會安排你上船,暫且先渡海到日本國。至於,到了日本國後,在那邊,我自也會安排人接應你的。所以你盡可放心的去~』。『師父~~師父大恩,振泉~沒齒難忘~』聽了汪曲慈父般叮嚀的話後,顏思齊,涕泗橫流,頓時又是跪地瞌頭。畢竟,顏思齊,在大明國,被官府以殺人罪追緝,此生恐是再也無法回到,自己的家人身邊;且就算能再回到家人身邊,家庭也早已破碎殘缺。因此,汪曲,這自幼教他武藝的師父,此時,正如顏思齊,最後的親人般。只不過這一乘船出海,顏思齊,或真就將告別所有的親人;而這「西出陽關無故人」的心情,卻怎能讓他不傷心。.....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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