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曾有過向心儀的人表白後，那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嗎？有過情已逝，愛難追的感慨嗎？柴可夫斯基的「尤金‧奧涅金」(Eugen Onegin )將這種情懷描寫到絲絲入扣，宛如親身體驗，它是俄國歌劇裡面最璀璨的明星，也是西方文學與音樂最完美的結合之一。

「尤金‧奧涅金」原著是俄國文豪普希金所寫的敘事詩，描寫的是貴族尤金奧尼根的身世與愛情，抒情文學的氣息濃郁，柴可夫斯基將之改編，把其中幾個場景刪除，配上音樂，但他稱之為「抒情的場景」，而不稱為「歌劇」，因為他的重點不是要表現戲劇性，而是要在原詩的抒情性上面，所以留下來的場景算是忠實原作，尤其是全劇最感人的「讀信樂段」。

普希金畫的尤金‧奧涅金素描(1830)

只是這樣的「歌劇」文學性特濃，戲劇性的成分較少，也就不易讓人覺得「精彩」或「興奮」，而且他連管弦樂的規模都縮小了，銅管樂器也剩沒幾支，那些在芭蕾舞曲裡製造色彩性效果的打擊樂器也都丟在一旁，甚至女高音那些炫技的花腔也完全聽不到，只因為他要去除一切外在華麗裝飾，表達最細膩的內心世界。

「尤金‧奧涅金」在1877年5月開始構想，隔年1月就完成，只用了大概8個月的時間，這期間他不但同時寫作「第四號交響曲」，也經歷了婚變～他經不起自己學生安東尼娜熱烈的倒追，而草率的結了婚，聽說這個錯誤決定多少也受了「尤金‧奧涅金」的影響：因為男主角在劇中拒絕了女主角的求愛，後來導致無盡的後悔與悲劇，所以柴可夫斯基覺得不應該拒絕安東尼娜，由此也可看出他對此劇投入的感情之深...但誰知道並沒「戲如人生」這件事，他怎樣都無法和不愛的人在一起，最後只好拋棄新婚妻子逃到國外，「尤金‧奧涅金」也在這段時間完成，

柴可夫斯基對劇中女主角塔琪雅娜的摯愛與認同是極為深刻的，這使他寫出了最動人的詠嘆調，其長度與情感堆疊的細膩在西方歌劇史上都是少有的，日後柴可夫斯基談起這齣歌劇時，很簡單的說：

寫的慢並不能保證寫出好的作品，重要的是能以熱愛的心情進行寫作，例如我的舞劇睡美人，和「尤金‧奧涅金」...

但別看「尤金‧奧涅金」管絃樂編制小，登場人物也少，演起來可不容易，除了俄語是一大障礙外，四個男女主角可都是非常個性化的，尤其男主角尤金‧奧涅金與女主角塔琪雅娜都需要很好的唱功，這指的不是技巧方面的，而是能將總譜裡的情感融入歌聲，還有在長長的唱段中仍能保持優美的抑揚頓挫和各種轉折，以下是我所能找到數一數二的版本，由Kristine Opolais演唱塔琪雅娜，Artur Rucinski扮演尤金‧奧涅金，Omer Meir Wellber 指揮 the Orquestra de la Comunitat Valenciana，男女主角不但演唱到位，扮相也非常合適，管弦樂團的演奏配合得當，舞台的布置和戲劇安排也頗有新意，值得欣賞。

剛開始舞台上有一個人撐著拐杖出現(2:15)，感覺好像是孤獨老人，這只是導演安排的舞台效果，不是原劇所設定的人物，我認為這代表的是人的「執念」，不管這是愛，或是恨。然後奏出了有點淒涼的小調旋律(2:24)，類似於主導動機，我認為這描寫的就是女主角塔琪雅娜，有點憂愁，又有點純真，是個愛作夢的少女，整個序曲大概就是這個旋律在不斷徘徊，很快第一幕就開始了(4:40)～時間是黃昏，在拉莉娜家田舍的庭園，女主人拉莉娜(戴高帽的)和奶媽(矮帽的)在做果醬，兩個女兒塔琪雅娜(拿著書的，女高音)與奧莉加(女中音)因為看了悲劇的愛情小說，受到氣氛感染而唱著悲歌，唯美在此似乎就是愛與悲...拉莉娜觸景傷情：她想到年輕時逝去的愛情(6:06)，說後來因為嫁人而忙於家事，將往日情忘卻，甘願做一個賢妻良母，將青春奉獻，這裡其實暗示了全劇的結局，奶媽也陪她一起回憶，形成了傷感的四重唱。

當姊姊塔琪雅娜仍沉湎於悲傷時，妹妹奧莉加卻開始覺得好笑(10:17)，她笑姊姊喜歡沉迷文藝小說，整天做夢無病呻吟，而唱起了快活的歌曲(10:33)「：我討厭陰暗的悲傷，討厭在自己的世界做夢，也不喜歡從心底的嘆息...我是活潑的女孩，我要像風一樣的，快活的享受我的人生。」但序曲那拿著拐杖的人卻又出現了，姊姊看來仍沉湎在小說的悲傷氣氛裡...

拉莉娜和奶媽見塔琪雅娜神情哀戚，問她說是怎麼回事(13:41)，奧莉加說沒事啦～她只是愛看小說而已，大家覺得好笑，塔琪雅娜卻很認真(13:55)，對小說裡的戀人遭遇感到很痛苦，拉莉娜則說小說只是人編的，要她別太沉迷，然後氣氛突然緊張起來(15:25)，原來今天奧莉加的男朋友連斯基要來家裡拜訪，大家頓時忙成一團。

然後連斯基(拿花者，男高音，6:09)上場，帶著朋友尤金‧奧涅金(男中音)，這人是個喜歡吟詩作對，有點憤世嫉俗流，留連在社交圈的公子哥，拉莉娜交代女兒要好好招待客人後就退場了，然後是四人的四重唱(18:04)～這是非常有技巧的重唱，一下子就交代了四人見面時相互的談話，包括尤金‧奧涅金對朋友連斯基說，塔琪雅娜是他喜歡的型，塔琪雅娜一看到尤金奧涅金竟也是一見鍾情，奧莉加也覺得這人是姐姐的理想對象，其實他們就是全劇的四個主角。

然後連斯基開始唱起了四拍子舞曲般的情歌(19:51)，說自己有多愛奧莉加，奧莉加打情罵俏的對這些花言巧語吐槽。然後尤金‧奧涅金與塔琪雅娜獨處(20:35)，一問之下，才知道兩人都有愛讀書的興趣，但尤金‧奧涅金覺得塔琪雅娜過分沉溺於書中的情境了，然後連斯基又唱起了情歌(21:52)，這次令奧莉加很感動，他們已經私訂婚約。然後是第一景的終曲，拉莉娜與奶媽要大家進去吃晚飯(24:40)，尤金‧奧涅金與塔琪雅娜則再向晚的水池邊散步閒聊，奶媽察覺到塔琪雅娜的神情有異(26:04)，似乎是愛上了這個第一次來家裡的年輕人了...

第二景是深夜在塔琪雅娜的房間，又聽到了塔琪雅娜的動機(28:05)，只是更加高貴純潔，奶媽說時間已晚，要塔琪雅娜快點就寢(28:39)，塔琪雅娜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奶媽要她別想太多，問她是不是生病了，為何如此痛苦，塔琪雅娜說自己沒事，只是...戀愛了。這時她唱的旋律很重要(33:29)，把那種為愛焦急擔憂，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表達得淋漓盡致，可稱之為告白的動機。然後她要奶媽先離開，她要一個人獨處。

然後是全劇最重要的場景，也是歌劇史上最璀璨的段落之一，首先焦慮的告白動機先由大提琴奏出(35:41)，然後轉為一堆切分音的快板，塔琪雅娜拿著信紙唱：雖然讓我現在死了也可以，但在那之前讓我有著那目眩神搖般的幸福。然後她開始寫信給尤金‧奧涅金，但撕了又撕，只好先讓自己冷靜，這時雙簧管和長笛、法國號和豎琴等奏出點描般的旋律(38:04)，這是我看過用最少的樂器組合，寫出最優美音樂效果的範例，她唱：

我寫信給你...然後呢？我還能再寫些什麼？...即使這樣會讓你看輕我也沒關係，即使你只用一滴眼淚來可憐我，也請你不要拋棄我。剛開始，我是希望沉默的，我的自尊心你不會懂的...但我無法抑制我激烈而熱情的心...我只好對你告白。

為何你要來我家呢？這樣的鄉下地方你應該不會注意不是嗎？如果不是這樣我就不會那麼痛苦...但我也欣喜找到了心愛的伴侶，我即將要成為賢妻，成為良母...我的心不會再給任何人，這是神所決定的事～我是你的...和你相遇是命運的安排，神將你給了我，將做我一生的守護者...以溫柔的表情在黑暗中透出光芒，在我身邊的是你嗎？靜靜的在我的枕邊，以愛撫慰我，對我說著情話的人是你嗎？

雙簧管奏出了如第六號悲愴交響曲第一樂章第二主題的下行旋律(44:23)，她唱：

你到底是誰？是我的守護天使？還是誘惑我的惡魔？請告訴我！就算這一切只是幻覺，只是不成熟的迷夢，但我的命運已交託給你，我現在只能在你面前流淚，祈求你的愛和守護...

這旋律配合著塔琪雅娜的歌聲，將心中情感完全抒發，一遍一遍的到達感人的最高潮，她能做的只是等待，流淚，雖滿懷愛情的憧憬，但又被絕望所襲擊...這段詠嘆調完全沒有炫技的女高音花腔，沒有無奈的悲情，只有純潔與誠懇，聽完後我們就知道，為何柴可夫斯基對這位少女的心情如此的感同身受了，他在此已經與劇中人物合而為一，沒有任何分別。

這時已經天亮，雙簧管吹出牧羊人的笛聲(50:05)，巧妙的勾勒出晨曦未明的情景，告白的動機響起(50:54)，奶媽進來寢室，塔琪雅娜把信交給她(52:41)，要請她的孫子幫忙送信，但害羞到不敢說收信人是誰，奶媽也猜不透，塔琪雅娜只好明說是給尤金‧奧涅金，奶媽走後，她又陷入了興奮與焦慮的情緒裡...

這時在庭園裡，響起了少女們的歌聲，剛開始的長笛吹出可愛的斷奏旋律(55:49)，感覺就像是草莓的主題，小提琴隨後也模仿著，少女們在採草莓、櫻桃、覆盆子，是一首甜美的合唱曲，用的是三拍子的圓舞曲節奏，就像是把芭蕾舞曲加上合唱一樣，配器很精緻。她們進屋子裡後，塔琪雅娜很不安(58:29)，因為尤金‧奧涅金馬上就要來了，不知道他看到信會不會接受自己的愛呢？她開始悲觀起來。

尤金‧奧涅金來了，塔琪雅娜的緊張達到最高點。尤金說自己已經收到了信，也被塔琪雅娜的真誠與純潔所感動，但是他又說(1:02:54)：

大家都覺得人生就是如此～認為我應該繼承家業，傳宗接代，好好當個丈夫與父親，但我並不是為這種世俗的幸福而生的...雖然除了妳之外我不會想和任何人結婚，我卻認為結婚是痛苦的：就算當初多麼愛對方，久了也會厭煩，只好浪費生命一天又一天的過下去。所以我們何必要談戀愛呢？不如就像兄妹那樣不是更好？...

少女們的歌聲再度響起(1:06:05)，尤金‧奧涅金說：妳應該學著自制...因為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般理解與疼惜妳，這樣不成熟的表白反而容易引起誤解與麻煩...第一幕就在塔琪雅娜被拒絕的茫然，和少女們的甜美歌聲中結束。

尤金‧奧涅金的德文版鋼琴譜，上面清楚寫著是「抒情場景」

第二幕開始是塔琪雅娜命名日的慶祝舞會，是芭蕾舞曲大師柴可夫斯基最擅長的場面，本來經過第一幕宏偉的抒情高潮，第二幕通常會平靜下來，有時甚至就「平淡」下來了～但柴可夫斯基可不想這樣，剛開始雖然是那讀信時的下行旋律(1:07:30)，但很快就活潑起來，塔琪雅娜的家裡來了許多貴賓，包括老地主，婦人們，少女們，軍人(1:12:04)等，場面浩大，這些人分成好幾群，舞曲一首接一首，大家看來都很興奮，但後來一堆女士們嘰嘰喳喳的說著塔琪雅娜與尤金‧奧涅金的閒話(1:12:24)，說他們看來很好，是不是要結婚了？還說尤金‧奧涅金是一個沒禮貌的公子哥，塔琪雅娜若嫁給他會很可憐...這些閒話聽在尤金‧奧涅金耳中讓他滿臉不悅。

他將氣出在叫他來參加舞會的朋友連斯基身上，就故意去找連斯基的女朋友奧莉加跳舞(1:13:11)，結果真的引發了愛吃醋的連斯基不滿。舞蹈結束後，連斯基氣沖沖的質問奧莉加(1:15:52)，說妳怎麼和尤金‧奧涅金跳舞跳得那麼親密，靠在他身上，手又握在一起...奧莉加卻嫌他這些忌妒很無聊(1:16:08)，覺得只是跳舞而已，就不理他繼續和尤金‧奧涅金在一起，連斯基非常生氣。然後來了一個法國人，唱了首法文歌曲讚賞塔琪雅娜的美麗(1:19:42)，聽起來相當肉麻，可是賓客們卻很開心。

隨後開始了馬祖卡舞曲(1:22:23)，尤金‧奧涅金來邀連斯基跳舞，連斯基卻生氣的說(1:23:55)：

我很尊敬你這位朋友...但你有塔琪雅娜還不夠嗎？連奧莉加你也要奪去嗎？...

尤金‧奧涅金聽完後，說連斯基你瘋了嗎(1:24:27)？沒想到連斯基卻認為這是對他的公然侮辱，大聲說要與尤金‧奧涅金絕交，驚動了在場所有賓客。

兩人吵起來，尤金‧奧涅金想解釋說是誤會(1:25:21)，但完全無效，最後連斯基說要決鬥，以挽回自己的名譽(1:26:09)。女主人拉莉娜跑出來說：難道你們要在我家決鬥嗎？天啊！

連斯基唱著(1:26:37)：

是...在妳家裡...這我度過幼時歲月的房子...這我初嚐愛情滋味的房子...如今名譽與友情都背叛了我！

然後尤金‧奧涅金也加進去與他重唱(1:27:49)，說後悔自己太大意，不該開這種玩笑，也不應該看輕朋友的忌妒心，他其實是很珍惜與連斯基的友誼...遠處竟又飄來塔琪雅娜哀怨的聲音，也加入了重唱(1:28:05)，他還在心碎著為何尤金‧奧涅金無法接受她的感情，拉莉娜與奧莉加則在感嘆歡樂的宴會，竟然要由生死決鬥作結束，這樣就已經有五重唱，再加上合唱，形成全劇最壯觀的場面，由這段可知奧莉加並不是真的愛連斯基，她到了這種時候了還想置身事外，柴可夫斯基的音樂完美的描寫了這場景，也鋪陳了每個人的心理狀態，可說精彩絕倫。這時賓客們驚呼：歡樂的宴會竟要成為血腥的決鬥，真是醜聞！(1:29:19)，我覺得這段合唱很通俗，很像流行歌曲，也是我最喜歡的段落之一，兩個好友最後終於鬧翻，嗆聲明天一定會奪下對方的性命，奧莉加這時才發現大事不妙，要連斯基冷靜(1:30:53)，但一切已太遲，只剩心碎的告別。

兩人約好在冬日的早上決鬥，落雪片片，感到一絲絲淒涼，連斯基似乎預感自己生命將殞落於此，這時他帶的決鬥助手出現(1:33:41)，發現尤金‧奧涅金還沒來，只好先暫緩。連斯基唱了一首悲情的詠嘆調(1:35:46)，追憶自己青春和曾經耀眼的歲月，並最後一次呼喚對奧莉加的永恆愛情，感嘆一切都已消逝，聲聲句句垂淚，這是非常有名的詠嘆調，值得細細聆賞。後來尤金‧奧涅金出現，就決鬥的事情與助手商量後，兩個好友沒有互道告別，只有唱出卡農式的重唱(1:43:53)，感嘆為何原本要好的兩人，竟然會走到如此地步，如今只有拼個你死我活了...然後一聲槍響，連斯基倒臥在血泊裡，年輕的生命就此結束。值得注意的是...原作者普希金也是因為決鬥失敗而英年早逝。

第三幕見以上影片，是在幾年後的聖彼得堡親王家裡，正進行著舞會，賓客們跳著四分之三拍子的波蘭舞曲(0:21)，具有急促的倚音和附點音符為特色，也令人想到他的芭蕾舞曲，但氣氛更加雍容華貴，這第三幕可說一開始就讓人的耳朵與眼睛都為之一亮，說實在柴可夫斯基的歌劇光是這樣就很吸引人了，當其他的作曲家還在煩惱每一幕要如何開場時，他輕易又完美的解決了這一難題。

這時在舞會裡，落魄的尤金‧奧涅金上場了。他默默的獨白，訴說這幾年他的心路歷程(4:55)～他深深為在決鬥殺了朋友而懊悔，於是他離開了家鄉，獨自一人踏上旅途，想要忘掉一切...但那被血染紅的影子仍緊跟著他，每天襲擊他，他無法逃避痛苦，只好選擇歸來，像一個惡靈一樣的歸來...

合唱提醒大家注意與格雷明親王(穿墊肩衣服的男低音)挽著手的美麗女士(8:28)。尤金‧奧涅金一看這人大吃一驚，竟然是多年沒見的塔琪雅娜，她穿著華麗，儀態端莊，如同女王一樣，與以前土氣的農家女孩完全不同。塔琪雅娜卻認不出尤金‧奧涅金了(9:14)，合唱則提醒她說這人就是那個殺了人的怪物...尤金‧奧涅金問親王說這位女士是誰？親王說這是我妻子，然後唱了一首精彩的詠嘆調(10:52)：

戀愛與年齡是無關的，那青春綻放的美麗，就連我這頭髮灰白的軍人，都能像看到曙光般的喜悅...我全心愛著塔琪雅娜，他的出現就像點亮了我的生命，帶來青春與幸福。在一些狡猾卑鄙的混帳傢伙中...一堆輕挑的女士中...在虛偽的繁瑣禮儀中...她就像是星星一般閃耀著光輝，在夜空中閃耀著天使般的光輝。

在如此深情的詠嘆調後，親王大方讓尤金‧奧涅金與自己的妻子～塔琪雅娜聊天，這時響起了第一幕的告白動機(17:14)，象徵著塔琪雅娜心情的不安。但尤金‧奧涅金想敘舊時，塔琪雅娜卻顧左右而言他(17:43)，好像已不太記得他似的，沒多久就說自己累了而退場，只留下一臉錯愕的尤金‧奧涅金，他無法相信過去那個愛作夢愛慕自己的少女(18:28)，現在怎麼變得如此冷酷。但他覺得心神不寧，原來～他發現自己愛著塔琪雅娜，以前只是壓抑著，現在卻無法再隱藏，他渴望再見塔琪雅娜一面，就算明天自己就要破滅。

他寫了信給塔琪雅娜，一切似乎與第一幕的立場完全對調了，這是命運的諷刺嗎？塔琪雅娜收到了信，在房裡邊讀邊流眼淚，這時在第一幕讀信時，那點描旋律的變奏響起了(21:42)，樂器進行的方式也差不多，但聽來和第一幕時完全不同，這箇中奧妙就只能意會了～塔琪雅娜讀信後對尤金‧奧涅金的愛與痛苦再度燃起(22:42)，讓她回到了少女時代。這時尤金‧奧涅金竟然進來了(23:39)，還跪在她面前，塔琪雅娜要他站起來(23:53)。

「你還記得我們的相遇，在池邊的散步嗎？那時我們命運交會在一起，但我那時很年輕，應該比現在還美麗，你卻冷酷的拒絕了我的表白，那又為何會愛上現在的我？...是因為我現在的身分與地位嗎？...」

尤金‧奧涅金不斷為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懺悔(27:59)，希望塔琪雅娜原諒他，兩人感嘆幸福曾經是那樣接近(29:44)...但塔琪雅娜流淚說，現在已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她也已經為人妻了(30:12)～尤金‧奧涅金則說自己這幾年心裡想的都是塔琪雅娜，還搬出她第一幕寫的信，說這是妳自己寫的(32:45)：

「我是上天送給你的禮物，是妳一輩子的守護者」，所以我們不能分開，妳除了我以外別無選擇！...

塔琪雅娜只是搖頭不願，說一切已太遲了(33:29)～兩人的聲音漸漸急迫，幾乎要交錯在一起，尤金‧奧涅金最後只能苦苦哀求，只是塔琪雅娜已經下了決心，最後說：再見了！永遠(34:23)！然後離開，尤金‧奧涅金發出痛徹心扉般的哀嘆，消失在無邊無盡的懊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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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索斯基歌劇：《霍凡斯基之亂》的故事

拉赫瑪尼諾夫：合唱交響曲《鐘》

文／劇本翻譯：夏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