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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7/04 21:12:25瀏覽10092|回應9|推薦67 | |
貝多芬的摯愛,是誰呢?難道是那千古之謎,所謂的永遠的愛人嗎?當然不是啦~我想應該是莊嚴彌撒曲(MISSA SOLEMNIS),貝多芬以為這是自己最完美的,也是最摯愛的作品。一般聽古典音樂的人或許很少關注彌撒曲這個樂種,但在西方,能否寫出好的彌撒曲除了是檢驗其宗教信念外,也是判定其崇高程度的準繩,因為彌撒是天主教最隆重的儀式,其經文可以完整表達信仰的精髓,也總結了西方人對神的理解,這點必須用音樂去描寫,當成功的表現出「神性」時,崇高的感覺當然就產生了~例如巴哈的b小調彌撒曲,就常被認為是西方最崇高的藝術品之一,莫札特的c小調彌撒曲也被推為他的最高傑作之一。 巴哈的b小調彌撒曲長達兩個小時,不但空前,到目前也罕見,可說極其完整的詮釋了宗教信仰與神性,成為經典自是必然,莫札特c小調彌撒曲同樣有這種雄心,只可惜未能完成,貝多芬的莊嚴彌撒曲雖然創作動機是為祝賀好友當上大主教,但也是想藉此替宗教音樂作一總結,這從他努力研讀過往大師的作品即可得知,他的朋友辛德勒也記錄了創作本曲的艱辛,結果想儘速完成的曲子竟拖了五年才完工,甚至連大主教登基式都趕不上,可見他對此曲的用心之深。 莊嚴彌撒曲的整體規模超過貝多芬同時寫作的第九號交響曲,合唱所需要的技巧尤其困難,有人認為超過了聲樂的界限,確實如此,試看那首信經的二重賦格,以及榮耀頌的熱情結尾,常常是不給合唱團換氣的空間,特別是後者有著半音上昇的衝刺,與後來的華格納有相似之處。後人多認為是耳聾惹的禍,因為這使他脫離現實發聲的可能性,全心構築心中的抽象音樂建築,最後導致演出困難。 在表現神性方面,貝多芬是考慮過的,他仍用各聲部互相模仿的方式寫作合唱,與前人看似相同,可是當賦予這些曲子節奏的衝力時,他的特色就顯現出來了。這些衝力使他的曲子更加壯麗,另外小號與法國號與長號的銅管組音響厚實,並適時加強節奏,讓整體充滿莊嚴盛大的氣氛,這正是貝多芬,要他安安靜靜專注在祈禱上都是很難的... 彌撒的經文我就不詳述了,要把如此長而複雜的經文寫成音樂當然是相當困難,看上面影片,這是由著名合唱指揮家柯林戴維斯指揮倫敦交響樂團,在英國的逍遙音樂會演出,有英文字幕。開始的「垂憐經」(7:50)經文是在祈求天主與基督垂憐,在「基督請垂憐」那段用了大規模的賦格曲式(11:35),獨唱者與合唱團的聲音融合在一起,很有其老師約瑟夫-海頓神劇「創世紀」的味道,但既然連垂憐經都像神劇,那其他的樂章更不用說了,自然是充滿戲劇性。 榮耀經(17:32)是讚頌天主與基督的榮光,音樂自是風起雲湧,小提琴與長笛都將聲音拔高,還刻意排除了長號這比較陰暗的樂器,直到「除免世罪者,請垂憐我們」這段才安靜下來(23:04),貝多芬在這裡進行了大段的演繹,像是罪人的懺悔,最後還把「請垂憐我們」的經文前面加了O(噢)與A(啊),以加強感情(27:25),這應是他的創舉。後來描述三位一體的經文「耶穌基督,你與聖神,同享天主聖父的光榮」(29:54)時,貝多芬照往例在這使用賦格曲,雖是四拍子,但其中「阿們」的呼喊卻是三拍子,其中妙趣難以描述:
意外的是,彌撒經文在「阿們」後就已結束,貝多芬竟又把經文開頭的「天主在天受光榮」叫回來(34:59),用狂熱的頌讚,以及半音的衝刺到達興奮的頂點,這樣離經叛道的安排,常被後人當作本曲缺乏宗教性的證據。 「信經」前面的音樂比較傳統,這是信徒宣告信仰的誓詞(36:47),合唱團唱著:我信唯一的天主,全能的聖父...耶穌基督,是他的獨生子,到了「他是聖父所生,而非聖父所造」這段,又是由賦格曲的互相模仿來表示兩者的同一性(39:28),描述耶穌是由童貞聖母瑪利亞而取得肉身的段落,則是用長笛的高音,好似漂浮在空中的聖靈(42:18)。直到以無伴奏合唱方式大聲宣告基督復活時,出現了四度與六度的和聲配置(47:54),很有文藝復興時代的古風。整個樂團隨後狂喜的爆發,小提琴部份很華麗,銅管與鼓又出現了光榮頌剛開始的節奏,到了宣告信仰聖神與教會時,又巧妙的以合唱聲部的對調表現,用的同樣是半音級進(49:47)。至於造成全曲顛峰的結尾合唱「我信仰來世的生命」,則是用二重賦格寫成(51:33),喜歡第九號交響曲快樂頌樂章的人絶不可錯過此段,兩者是姐妹作,而且此段對位技巧更高,還有他最美麗的半音和聲,傾力描寫他心中的來世,四個合唱聲部用不同旋律,卻完整的結合在一起,令人驚嘆,若問什麼是神性,這也許就是吧:
再來的「聖哉經」是由前奏曲與兩段小賦格曲組成(59:37),同樣是頌讚天主,但比榮耀經節制多了,為後來的降福經作準備。「降福經」經文十分簡單,只有「奉主名而來的,當受讚美,歡呼之聲響徹雲霄」幾個字,貝多芬卻把它寫成十幾分鐘的大曲,而且還有極優美的小提琴獨奏陪伴(1:05:54),氣氛感人,有些人認為此段是他的最高傑作,但毫無疑問的,如此的長度嚴重超過了儀式所需。 最後的「羔羊經」也只有「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請你垂憐我們,請你賜給我們平安」等幾句經文而已(1:17:26),而他同樣也寫了十幾分鐘以上的音樂,還有間奏曲加上小號與定音鼓(1:27:33),聽來像是軍樂的節奏,獨唱者隨後以更急切的祈禱與呼求,要天主的羔羊賜我們平安,這裡還不如說是祈求和平,在古今的彌撒曲中,誰還有如此獨特的思維呢?之後是一個管弦樂的賦格曲,製造出緊迫的效果,同樣令人想到在「快樂頌大合唱」後的管弦樂間奏曲(1:31:06),氣氛越來越激烈,彌撒曲最後在不含定音鼓的總奏下結束,也屬罕見。但我以為曲子並沒有真的結束,因為合唱的女高音聲部最後是落在F音而不是全曲的主音D音(1:35:07),總給人依依不捨的感覺,若與前面總譜的巨大性比較,好似燦爛的陽光已近黃昏... 這首彌撒曲處處充滿了貝多芬獨特的作風與創意,可說是他研究古樂的成果,許多段落甚至像是文藝復興時期的音樂,他大概覺得用那樣純淨的語法,可以表達宗教信仰的神聖與熱忱,雖然其長度與難度超過了宗教儀式之所需,但這仍是不折不扣的宗教音樂,只有信仰虔誠的人才能寫得出來~貝多芬認為這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一點也不奇怪,因為他把最高的作曲技術,與他對「神性」的理解與描述,都放在此曲中了... 延伸閱讀: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合唱》大事年表(Beethoven Symphony No 9) 文/總譜註解 夏爾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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