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裡,除了上課、辦聯誼,我的生活幾乎都圍繞著巧巧打轉,上下課、補習兼採買的司機之外,三餐外加消夜的噓寒問暖,簡直是無微不至。
這樣的付出與相處模式,就跟情侶沒啥兩樣,可是我們是嗎?這問題我與她卻始終沒有給個答案。
直到下學期的期中考前,我收到學校總務處的通知單,有一件掛號包裹已經寄到總務處,需要我本人去領取。
剛上完四小時線性代數的大頭,腦袋還被一堆數字淹沒,昏昏沉沉的狀態下,被我拖到了行政大樓。
還沒走進總務處,遠遠就看到總務出外面走道,擺放著一個可以裝進一個大人的超大紙箱,紙箱上有一個搬運過程不小心弄破的小洞,路過的學生好奇的往裡面瞧,不少女孩子看出端倪後,忍不住發出驚呼聲。
經過紙箱確認了上面收件人寫著我的名字後,我瞥見小洞裡那毛茸茸的不明物體,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不知道這份禮物可以帶給她多少驚喜?
「你就是蔡宥嘉?」當我拿出學生證遞給櫃檯的行政阿姨,阿姨有點驚訝的問道。
「嗯,只此一家,絕無分號。」我堅定的點點頭,愉悅的心情下,不忘開個小玩笑。
「嗯?!你這小子,油嘴滑舌的,那特大的紙箱,一定是用來拐騙哪家小女孩的禮物吧?」阿姨聽了我的回答,透露出一種狐疑的眼神問道。
「噁,這位姊姊你言重了!這只是清純少男想哄心愛女孩子開心的貼心小禮物罷了!」面對阿姨投射過來的怪異眼神,我趕緊打圓場說道。
「你叫我姊姊?呵呵呵。」這位阿姨聽到我對她的稱呼忍不住掩嘴一笑,接著說道:「你也叫清純少男,而且這禮物不算小吧!不過算你這小子嘴甜,就不多審問你了,只是你一個人搬得走嗎?」
看得阿姨被我一記馬屁,哄得心花朵朵開,我拍了拍身旁兩眼空洞還在恍惚的大頭說道:「是的,我有帶幫手,沒問題的,謝謝姊姊關心。」
「哎喲,還有一個帥小子,好吧!好吧!你們快把那箱子搬走吧!」阿姨喜孜孜的看著大頭說道。
「謝謝姊姊,開工囉!大頭。」看到阿姨眼神如火口水都快滴下來的樣子,我趕緊拉著大頭往外走去,免得大頭在意識不清楚下,慘遭阿姨的荼毒。
~~~~~~~~~~~~~~~~~~~~~~~~~~~~~~~~~~~~~~~~~~~~~~~~~~~~~~~~~~~~~~~
一直回到宿舍,大頭的三魂七魄才真的回歸肉體,聯合胖虎跟阿吉七手八腳的將紙箱拆開,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隻170公分高的泰迪熊,以正常男人體型站在旁邊,也不惶多讓,這讓我更期待身高號稱150公分的巧巧,嬌小的身軀站在這隻泰迪面前,會有多大的驚喜?
「大蔡,這就是你準備送巧巧的生日禮物?」阿吉摸摸個頭快跟他差不多的泰迪熊。
「嗯。」還沉浸在幻想世界的我點頭回道。
「這麼大隻,應該花你不少錢吧?」阿吉接著問道。
「這……,其實還好。因為是山寨版的,所以比原裝貨便宜不少。」我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說道。
「這也要幾張小朋友吧!你這樣……。」一旁的大頭不知何時表情變得有點嚴肅,似乎有什麼話欲言又止。
「真的還好啦!我只想看到巧巧收到這份禮物時候,那驚喜的表情對我來說這一切就已經值得了。」我一派輕鬆的說道。
「這真是標準的為妻生、為妻死,為妻三餐配菜圃。」胖虎搖頭嘆氣道。
「去你的,死胖虎,胡說!我這是百年難得純情小王子。」聽到胖虎嘲諷的俚語,我抬腳踹向胖虎圓滾滾的屁股。
只是大頭跟阿吉也聽不下去這般不要臉的言論,兩人也撲向我開始摔角大賽,這四國大混戰最終因我不敵三人合力的阿魯巴而落敗結束,幾個人打打鬧鬧完之後,只有大頭陪我抬著泰迪熊走到機車停車場。
當我牽好機車發動後,一旁的大頭幫我把泰迪熊放到機車後座,這時大頭突然對我的問道:「大蔡,你覺得巧巧真是你的真命天女嗎?」
「嗯?!真命天女?」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我遲疑了好一會兒。
大頭看我遲疑的模樣,突然語重心長的說道:「自從梅子的事情之後,你先是接下許許多多的活動,看起來過得很充實,可是實際上卻是要把自己搞得很忙,忙到忘記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我沒有反駁大頭的話,也無法反駁。
在高雄的這段時間,大頭總是能夠很快的發現我的異狀以及想法,這樣的朋友、伙伴、死黨,或者該說是馬吉,我想一生中能遇到一位就是莫大的幸福。
大頭接著說道:「接著巧巧的出現,你每天當司機兼保鑣的溫馨接送情,三餐外加消夜的外送服務,即使自己明天要交五六份報告作業,她只需一句話,你就無怨無尤的幫她找資料、打報告。說真的,這些付出的確很令人感動,但是你確定……,確定這一切值得嗎?」
對於大頭說得這些話,我只是待在原地沉默以對,其實不是不想回答這些問題,這些問題自己早在心中迴盪過千百遍,即使想回答大頭,內心始終沒有個確切答案出現。
「大蔡,如果你還放不下梅子,只是想尋求個感情上的慰藉,這樣做就真的太傻了;如果你是真的喜歡巧巧才這樣付出,你也得把自己拉回到現實面看看,這一切是否值得?的確感情的世界不一定有付出就會有回報,但是做兄弟的,真的不想看你再度受到傷害。」大頭見我沒有回答,就繼續說出心中的想法,從他的臉上我看到了真摯的眼神。
對於大頭的關心,我微笑回道:「你們的關心我點滴在心頭,放心吧!我會去找出一個答案的。不過現在先幫我個忙,把牠跟我綁緊一點,不然等等泰迪熊犁田可就好笑了!」我遞了一條童軍繩給大頭,示意把身後的泰迪熊跟我綁在一起。
就這樣人熊共乘摩托車的怪情景,短短十分鐘的路程,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異樣眼光,有新奇、有嘲笑、有驚訝的各種眼神,就連警察伯伯都不知道該不該攔下我,可能也想不出違反哪條交通規則,頂多開一張未戴安全帽,不過這法規不知道適不適用在布偶身上。
到了巧巧公寓大廈的樓下,打了通電話通知她下來之後,我就抱著毛茸茸的泰迪熊在大廳等候,一旁的管理員用著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
過沒多久,一聲驚訝的尖叫聲,巧巧看到我身邊的泰迪熊,立刻衝過來飛撲到布偶身上。
「哇,是泰迪熊吔!這是送給我的嗎?」巧巧用小小的臉蛋在泰迪熊身上蹭了兩下,才轉過頭來對我問道。
看著巧巧那喜孜孜的表情,我也心滿意足的笑道:「不然妳覺得我帶著這傢伙來到這,還能送給誰呀?傻瓜,HAPPY BIRTHDAY!」
「謝謝你,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泰迪熊的個頭還比巧巧大上許多,巧巧抱著泰迪熊的模樣,還真讓人覺得十分可愛。
「我幫妳抱上去吧!這傢伙妳可能抱不動它。」我伸手接過泰迪熊。
「嗯,好啊!等等放好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晚點回來陪我看一下電視好嗎?今天君君她們都去約會了,我不太敢一個人在家。」巧巧雙手合十對著我俏皮的笑道。
「嗯,沒問題啊!」我一手抱著泰迪熊,伸出另外一支手摸摸她的頭說道。
跟著巧巧走進了大廈社區之前,我回頭看了一下管理員,只見管理員伸出大拇指,滿臉笑容的對我點點頭。
由於要幫巧巧慶生,我選了一間消費不斐的餐廳,導致皮包中的三軍將士又犧牲了不少,用完餐後就陪著巧巧回家看電視。
回到巧巧的住處,她才告訴我其實並不是害怕一個人在家,而是最近迷上一齣懸疑推理的偶像劇,這部戲造成不小的轟動與關注,平時則是她的室友陪著她一起看。
因為我沒在追這部偶像劇,看著半路加入的劇情,我心中卻想到為什麼很多女孩子很喜歡看恐怖片,心裡面卻又害怕得要死。
曾經看過一個學者說過,這就像很多人喜歡做自由落體、高空彈跳這類的活動或者遊樂設施,從開始前的害怕、慌恐,在極度的刺激感激發腎上腺素之後,才會放鬆下來感到活著真好,然後心中卻又對這種過程產生想再試一次的自虐傾向。
「好了!我要去洗澡。」巧巧把手中的遙控器遞給我,在我思索的這段時間,那齣偶像劇已在不知不覺中播完。
「啊?那我先走好了。」我突然下意識的站立起來。
「為什麼要先走?如果現在只剩我一個人,我會害怕吔!」巧巧突然拉住我的衣袖,緊張的說道。
「噁,可是這樣好嗎?」我搔搔頭說道。
「沒什麼好不好的,坐下,聽話。」巧巧把我身子又拉回椅子上,隨後轉身走回房間拿換洗衣物。
坐在椅子上的我,漫無目的來回切換著幾十個頻道,巧巧走進浴室前偷瞄了一下我,看看我是不是還乖乖的坐著看電視。
過沒多久,浴室傳來淅瀝瀝的水聲,我的心也跟著水流聲浮動了起來,怎麼說我也是個正常的男人,這種情況算是在考驗我的定力嗎?
坐立難安的我只好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電視上,突然感覺到身邊投射過來一道異樣的眼光。
「你這是什麼眼神!?我這不是色大膽小,而是對自己喜歡女孩的一種尊重,知道嗎?」我指著沙發上的泰迪熊自言自語。
然後我開始站起身來對泰迪熊一陣拳打腳踢,就這樣我一個人像神經病一樣,對著布偶熊一邊窮打猛搥,還一邊自言自語。
「你、你在幹嘛?」巧巧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啊!?我、我只是剛坐太久,腿麻,起來活動一下。」我尷尬的轉過身來說道。
當我轉過身來,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巧巧穿著一件寬鬆的T-shirt配小短褲,給人一種輕鬆慵懶的感覺,頭上未乾的髮絲讓她像出水芙蓉般令人驚艷。
「呵呵,你真的好有趣喔。」巧巧看我的樣子掩嘴一笑,那笑容讓我心臟像是漏跳了一拍。
「你好美。」看著巧巧我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你、你在說什麼呀?」巧巧被我這突來的讚美給嚇了一跳,不知道是剛洗完澡的熱氣未退,還是害羞的緣故,巧巧的雙頰浮現一抹嫣紅。
「大蔡,你覺得巧巧真的是你的真命天女嗎?」
「如果你還放不下梅子,只是想尋求個感情上的慰藉。」
「這些付出的確很令人感動,但是你確定這一切值得嗎?」」大頭的話語這時迴盪在我腦海。
「放心吧!我會找出一個答案的。」我在心中再次對自己說道。
心中彷彿下定了決心,我的手突然搭在巧巧的肩上,雙眼注視著巧巧說道:「我喜歡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