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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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08/22 04:12:24瀏覽4401｜回應3｜推薦30 | |
| 我的好友，一位從我青春學佛最初，便開始凝視與陪伴我的定雄法師，本月廿日在天涯遠方，圓寂了。 在佛教界，他並沒有偌大的名氣。但他是唯一讓我收留他種種不為人知的生命歷程，並且讓我如此坦然而視所有「出家生活、住持角色、教界內幕」，以及出家人如何自處於「內心掙扎」與「虔誠超越」的一位摯友。 最重要的是，他送給我一雙通透於「佛教界」的思判之眼，讓我真實望穿所有「莊嚴表象」背後的運作機制與幽微人性，也讓我及早從「佛教氣氛」中醒悟，重新回到世出世間的平等初衷。 今晚我為他祝禱，虔誠且卑微的以觀世音菩薩的名求，求取諸佛菩薩的本願不捨與光明授手，滌清他的一切身心悔困，於菩薩座前清淨重生，續聞法音！ 十多年前，我因為到高雄光德寺參加「楞嚴法會」，他應淨心長老之邀，從印尼到台灣支援。 十多天之後，我恰好開車回花蓮途經宜蘭，心血來潮順路繞去看一座道場，他也恰好到當地訪友而又再碰面，於是我們便天南地北的聊出友誼。 我一向對於所有認識的法師們，都沒有刻意的尊敬或距離。 而我那強大聆聽人生轉折與生涯抉擇的天性與命運，最終都讓包括定雄法師在內，向我分享他們所有的生命歷程，而我也成為收留他們不為人道的各種萬般心事的一場緣起。 每回他到台灣，總要我去接他。 他也喜歡到台灣的第一天住在我家，與我分享他最近周遊各地的所聞；然後也端詳我的模樣，並且告訴我這段睽違期間，那些我在歲月與現實環境中「獲得與失去」的種種差異。 許多時刻，我幾乎忘了他比我年長甚多。有時我還會批評他，為何總愛買一些好的或昂貴的念珠或法器。而185公分高、壯碩且是大寺院住持氣度的他，只是童心般微笑，吐舌頭做鬼臉回應。 但我們更常討論的，是「華人佛教界的趨勢變化」！包括兩岸之間各大佛教山頭長老上人在內的各方內幕消息。 由於他位居印尼，是印尼佛教界主要知名的法師，卻從不爭鋒頭、或搞大法會活動的低調性格；再加上傳承他師父的道場因緣，常前往福建。這裡便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視角」！ 由於他十多歲便出家，並且是到台灣受戒，再加上超強的記憶力；因此他對於整個台灣現當代的佛教發展背景與人脈網絡，包括各家大師、長老們最初的「靠近與遠離」都有甚為精細的掌握，提供我非常充分的背景資料。 對於中國大陸整體的崛起，也是他在一九九八年左右，要我「開始多注意中國大陸的變化」！ 對於這些重要的教界訊息，我則是以他最好奇熱衷的「台灣藍綠政治及人物評論」聊以回報些許，並且不厭其煩的聽他嘟噥的唸著「這個陳水扁，怎麼這樣子～」。 定雄法師對我的照顧如此之多，難以言述！ 特別是我在雅加達工作期間，他派來一位信眾師姊（貴婦）定期煮一鍋咖哩素腩，每回送到我的飯店給我加菜。 但也是恰好我在印尼工作期間，後來他的道場在法會前夕發生火警，並且有徒弟及信眾不幸喪生。這個意外給他帶來很大的打擊！ 幾次他到我飯店來，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我知道他依舊鎮定的神情背後其實頗為自責，但他卻再也不肯對我多說些什麼。後來我只以好友的身分，對他說了句：「你自己一定要能看清整個事件的業的緣起，否則你將從內心深處，直接墜入你自責的掉悔之中了」。 一直到我後來離開印尼之前，乃至到今年後來得知他罹患淋巴癌的病情，我們都沒有再聯絡上。 多年來一向內心善良、諸事順利、對人生樂觀，與人交好的他，我深深理解，那場道場的大火，意外成為他人生進入六旬之前最重大的衝擊。 寺院出現了火災奪命，難免也會在純樸敦厚的一般信眾圈子裡，帶來諸多紛紛擾擾的耳語。 於是從內心壓力影響了外在健康，他的人生開始陸續出現一些「崩解」，裡裡外外都是難以為外人點滴訴說的「碎裂過程」。 而也很遺憾的，近幾年我都在自己的世界周旋忙碌著，一直到前兩個月，台灣的好友常原法師轉告我他的病情。常原師說雖然有幾位師兄弟也希望相約去探望，卻始終難以連絡上他養病的所在。 然後傳來，定雄法師在八月廿日上午，圓寂了。 我只是想這麼追憶一位好友！僧俗之間的點滴交誼，我們都是在無盡的人海之中，彼此曾經微笑凝望與短暫相伴的其中一人。 那些虛名的功績、道業的吹捧，不應該是我為你寫下的；與好友之間一切真心相處的珍貴時光相比，那些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啊！ 定雄法師寄存在我生命中的「慷慨與善良，信息與思判」，此時我都將如數奉還！在所有生死能量旋動出畢生善惡俱現的關鍵時刻，我要繼續為法師守護，並且用力對天地聲張，他那些所有不為人知的悲憫與清明。 親愛的好友，定雄！謝謝你，此生送給我如此豐盛的佛法內外的視野與領悟。 也謝謝你，當年讓我為你棉蘭道場的戶外觀音菩薩像開光安座，擔任主持人。 我還是經常笑著想起，每次春節「拜萬佛」時你總打電話給我，並且告訴我，你帶領著拜佛拜的腰酸背痛，接見熱情的信徒見到頭昏腦脹。 我尤其想要告訴你，你向我所誠實訴說的你這一生所有難捨的執著與折磨，是多麼的重要！只有你讓我真正明白，一位出家人所有對於自身「苦」的分享與陳述，遠比那些道貌岸然的身分與作態，才是最莊嚴真實的「清淨法音」。 我相信你此刻必然更明白了，那是如何的機緣，讓我一度睜開輪迴之眼，看見過去的你於彼時發願出家，果真此生如願得償了；但一切的「因、果、淨、染」卻也皆是如此歷歷分明再現，在那彼此迢遙星散風絮的飄零人生，我們也果真依約重逢。 所以，我會摺疊好對你的想念，悲欣交握，一如此生我們的友情再添扉頁。 畢竟要直到我們在菩薩座前各自嚎啕大哭，淚眼懺盡人生何等千山萬水的跋涉滄桑！也畢竟終究直到我們讓雙手徹底闔上了輪迴流轉的掌紋，重新安住、閉眼而觀～ 到時候的你與我，以及所有曾經的我們，終將會在觀音菩薩的熙怡微笑中綻放出完整的故事，我們定要再次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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