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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
2006/04/18 00:54:33瀏覽375|回應0|推薦4

自己一個人騎著機車,在基隆的道路上奔馳。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我停下車來,身邊駛來一位身後載著一個小女孩的婦人,看到那個小女孩她一副滿足抱著母親的模樣,我突然升起了童年時的記憶。因為在我小的時候,也像這個小女孩一樣常常被父母載著到處跑。被父親載著和被母親載著的感覺不一樣,被父親載著時候,他總是一言不發,沉默的騎著車,我總是畏縮在父親的肩膀下,躲著迎面而來的冷風,我那時覺得躲在父親的背後是那麼的溫暖,父親那雙手是那麼的有力,他是我心目中的大樹,因為他巨大的身軀總是替我抵擋著迎面而來的冷風。他最愛載著我由基隆頭騎到基隆尾,每一次被父親載著,都有著不同的冒險,我記的有那麼一次,父親騎著機車載著我,到東北角游玩。機車快速的奔馳於海邊的道路上,陣陣刺人的海風,紛紛吹在我和父親的臉上,父親還是一言不發,騎著機車,他騎到一處海邊,就停了下來,我也順勢下了車。我躲在父親的身旁,看著波濤洶湧的海面,他那時穿著他一貫的打扮,黑色的西裝褲、一件白夾克、一件花襯衫,他看到我在顫抖,就問了我一句:『會冷嗎?』,我點了一下頭,他就把白夾克脫下給我穿。那個時候他只剩一件花襯衫可以擋風,但他還是騎著車載我遊完整個東北角,而且在路途中,他總是會刻意的替我擋住海風,我坐在父親的身後,就是有這一種被呵護的感覺,也是一種被保護的感覺。我一直都認為這樣的感覺是不會再改變的,但是最近我才發現我錯了,因為最近被父親載去看病時,我才驚訝的發現,不知從何開始,父親的雙手不再那麼有力,雖然他還是會默默不語,一言不發的載著我。但因為我變高了,高過了父親一個頭、變壯了,身軀比父親要大一倍,他已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載著我到處遊玩,已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替我擋住前方吹來的冷風。那天的風冷冷的吹來,我的心也跟著在顫抖著,因為我從父親嚴肅的面容中看到風的殘跡,一條條的皺紋浮現在父親堅強的臉上,父親的臉上長滿了刺刺的鬍鬚,父親那頭散亂的頭髮已出現好幾撮白髮,這是時間的殘跡,也是我已成長的依據,這也是父親即將老去的徵兆,這陣風的名字叫時間。

而被母親載著的時候,她總是會邊騎邊回頭來對我殷殷教誨一番,她騎車的速度十分緩慢,但絕對安全。她永遠顧忌坐在身後的我,怕我被撞到,怕我被傷到,小時候的我,可以依靠在母親的背上,等著她把我載到我要去的地方。她總是抱著一種望子成龍的期望,用她的雙手保護我,而這一點即使是現在我長大了,也從不改變。而且每一次需要母親來載我的時候,總是在她最不喜歡的情況下載我,但她從來都不拒絕一句,她永遠都保持著同樣的慢速度,但永遠都能最準時的送我到目的地。我坐在母親的身後,是一種幸福的感覺。但時間的風還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殘跡,她的雙手不再能夠輕易的開動機車,最近一次被她載,她還必需要我幫她轉動油門,才能啟動機車。這都是因為多年的病痛已經在她的手上留下難以抹平的痕跡,她的身體處處都是年紀留下的病痛,她的臉上留下了歲月的證據:一條條的皺紋,現在的我已經不能處處都要依賴父母載我,因為我已經長大了,我必須要學習成熟。時間的風讓母親慢慢老去,也讓我慢慢成長。我開始學習騎車,我將自己面對迎面而來的冷風。雖然現在父母還是會在我需要的時候騎車載我,但我知道他們已不能像以前一樣,以前他們可以輕鬆的拉手煞車,現在他們必須使勁的拉手煞車,才能停住機車以前他們可以輕鬆的轉動油門,現在他們必須使勁的轉動油門,才能發動機車。但我心裡明白一件事,他們對我的親情是永遠不會改變的,這是人性最美好的一面,也是時間難以碰觸,難以轉變的。就像一部汽車廣告上講到的,父親即使是年老,還是會騎著他的那輛鐵馬,替我引導著回家的方向。我也相信我的父母他們即使到老,只要我有需要,他們還是會騎著機車,載我到我要去的地方。

被朋友載的感覺跟被父母載的感覺又不盡相同,有一次因為我要上山下的課,快要遲到了,我的朋友就用他借來的機車載我下山,我坐在朋友的身後,看著朋友快速的啟動機車,一瞬間,機車就在山路上奔馳著,最後他成功的送我到目的地。坐在朋友身後,是一種信賴的感覺,是友情帶來的信賴感,也是友情讓他對尋求別人幫助的我伸出援手。這使我想起一句俗諺:『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在家裡的時候,一有困難,可以依靠父母給予幫助。在外面,一有困難,可以依靠的,就是朋友。但當接受朋友的幫助變多時,也表示我們跟父母的距離是越離越遠了,也表示我們已經慢慢的脫離了父母的保護傘,這就像雛鳥練習起飛一樣。一次又一次的練習飛翔,慢慢的脫離了自己生長的家。

而另一次奇特的被載經驗,是在一次社團活動結束後,我們要從坪林騎車回學校的時候,我本來可以坐汽車回去,但因為我刻意隱滿我無法載上安全帽的問題。就被安排給這次活動後才認識的學長載,我們要走的路很危險,兩側是高深的山坡,沒有任何護欄,路很小,再加上我沒載上安全帽,這樣更加危險了。當騎在前頭的學長發現這種情況時十分生氣,他們罵我說:為何不早點跟他們講,我載不下安全帽。如果早點講,它們就會安排我坐汽車。他們雖然很生氣,但還是想辦法幫我減少危險,他叫社團的學弟幫我載行李。而社團的學弟也沒任何怨言,我們就這樣的騎回了學校。這一次被載的經驗,讓我對這群在社團中認識的學長有了更深的認識,他們有時候很無厘頭,就是喜歡搞笑。但在遇到重要的事情時,他們都能夠冷靜的面對,並且想出辦法解決。而且他們對學弟十分的照顧,像我這樣冒失的學弟,別的人可能怎麼都不管。他們還是肯出手幫助我,跟在這些學長的身後,有一種被長輩呵護的感覺,但這跟父母的呵護並不同。這是因為他們比我們早一步踏入,有過經驗。就會對我們這些將隨其腳步的後輩起同情心,就會多幫助我們,保護我們。跟在這些學長的身後,也是一種學習。因為他們會留下成功和失敗的例子,讓我們做參考,我們可以依循著他們的腳步前進。即使我們碰到坑洞跌倒了也沒關係,因為這些學長總是會伸出手來幫助我們,助我們渡過困難。所以我認為那句俗諺應該要改為:『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以及前輩。』。當我們從家裡脫離出來時,除了朋友以外,其實還是有這些前輩可以請教的。

在我們的成長歷程中,第一個給予我們幫助的是父母。漸漸的,給予幫助的由父母變成朋友或是前輩,當我們慢慢脫離父母的幫助時,也正是父母的一個責任結束,但也正是另一個責任的開始。

想到這,剛好綠燈亮起,我轉動油門,機車開始在道路上奔駛。一陣陣的風迎面而來,我的心隨風在飄動著,這陣風還是小時候吹在父親和母親臉上的那陣海風嗎?我舔舐著這陣風,這陣風帶來一股我熟悉的味道,我心裡知道,這陣風從來都沒變,他曾吹在父親和母親的臉上,現在他正迎面向我吹來。小時候的我可以躲在父母親的身後,避開這陣風。現在的我必須自己去面對他。有一句俗諺這麼說:『景物依舊,人事全非』這陣鹹濕的海風幾十年來都沒變,變的是隨著年紀逐漸成長的我們,年輕的即將老去,幼小的即將長大。這是人一成不變的循環,這是成長的歡喜,也是一種老去的悲哀。我騎著機車,隨著海風,在這名為歲月的城市中奔馳。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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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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