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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23 20:32:02瀏覽1143|回應1|推薦24 | |
對少小離家的遊子來說,中年之後,故鄉成了動詞,那個你常常思念,並且想回去的地方。童年的種種,像是冬眠之後又長出嫩芽的種子,有時比幾年前、幾天前、或是幾分鐘前的事,都還更能清晰的記憶。 我的好朋友,天順與淑華(我暱稱她蒂蒂),一個說跟畫,一個記跟寫,五年前就出了這本「雷盟弟的戰地童年」一書,雷盟弟是天順的小名,與馬祖話「流氓弟」同音,透過小男孩的視角,將3、40年前北竿橋仔村的婚嫁喜事,地貌人文、民俗神話,甚至被監管著的日常行動,單打雙不打的威脅恐懼,縮影在這一百多頁中。 就 像在「爸爸不見了」的這篇,兩艘漁船,十幾個壯丁全沒了消息,才知道全被抓到對岸,生死未卜,「記憶的味道」、「澳口的紫菜」「海蜇皮之味」描寫著北竿的 海洋盛宴,療癒童年的美味情書,「雷盟爸的船」最終敘述著一家人到了台北,父親罹患失智症,即使認知功能就像越來越小的房間,仍在異鄉的家園遙想著故鄉的 那一片海,16個章節的起承轉合,彷彿16部新寫實風格的微電影。 旅行,從來都不只是看眼前的風景,如果我們知道故事的開始,就像握著秘密花園的鑰匙,彷彿可以嗅到、看到、觸摸到。 一次即興的邀約,完成兩天半的馬祖之行,跟著雷盟弟走進他的童年,邊走邊聽如即時的旁白。 「我們家以前就住在一樓,上面夾層是給剛到的新兵暫居,等天氣好的時候再搭船走,半夜有時還會傳來嗚咽的哭聲。」 「當年抽到金馬獎,是多麼絕望的事啊。」我們應和著。 「我就站在這裡大喊著叫我爸爸回來吃飯。」雷盟弟站在一個面向海的山崖,垂直高度大概有10層樓的地方,像是華山論劍,武林高手可以透過內力把聲音傳導出去那樣。 「我剛嫁到你家時,想說為什麼每個人都是大聲公,原來喔~」蒂蒂說 「橋仔村之前是因為很多小河流經,因此架了很多橋而命名,現在地貌都改變了,處處都是水泥鋪成的路,新房子也各蓋各的,以前比現在美多了。」此時剛好經過用(好像是)磨石子砌成、有簡版菱形圖案的新橋,「這橋太醜了,我們叫它奈何橋!」
通常我不喜歡到廟宇,但這次連到楊公八使廟都興致盎然,專心看著出自原本就是動畫老手雷盟弟的壁畫,包括收服惡龍後,卻因妹妹誤拿鐵針(原本是銀針,這很有 誤拿的合理性,因為都是白色的)穿過龍鼻,導致惡龍疼痛難耐把楊八使公也捲進海裡的故事,後方描述馬祖日常風情的洗澡的那幅,有雷盟弟把自己入畫的巧趣。 我們一行踏在陽光下,以記憶為索引,橋仔村,正是雷盟弟生活的地方。 繞進巷弄的轉角,看見那些未曾老去的玩伴在奔跑,傾倒的老屋,有伊哺為一家準備晚餐的背影,坑道的電影院,有一群瞪著大大的小眼睛,故鄉也像是一種封存感官 的溫室,只要一走進,過去的記憶就會像春天的花蕊,一朵朵的盛開甦醒:也許是海風吹動窗櫺匡啷匡啷的聲響,屋頂漏下的雨滴落在地面單調的節奏,或是偷吃海 蜇皮留在舌尖又鹹又麻的味道…原來住在內心的小孩始終沒有長大,即使當年是苦的累的,經過時間的發酵後,反而有了特有的甜。 後來我深刻的感受到,北竿就是個的大型村落,居民們不是同學就是親戚,要不然就是牽來牽去變成熟識,我們一路走,雷盟弟不斷打招呼,往大坵的船長是舅舅,從 南竿回程的船上遇見表哥,同船還有一位小學同學讓我們搭便車,民宿與餐廳的老闆也都是同學,這種因為擁有相同記憶的感情,一種彼此才能懂無須解釋的從前, 那是沒有血緣的家人關係。 最後一晚,我們從橋仔村海龍客棧晚餐後走回芹壁,滿天的星辰,連一片雲都沒有的夜裡,似乎隱約看到銀河的痕跡,一路上說著書裏的「暗夜三部曲」,海潮的聲響 從四周湧動上來,一盞盞路燈打亮著前方的去處,「也許某天回到北竿也不一定!」雷盟弟開始像當年一樣計畫著,有一種見山又是山的看透,感覺似乎這樣就能讓 過去與未來,銜接成一個人生的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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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