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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16 11:38:06瀏覽3161|回應2|推薦35 | |
電影是一種保存時間的藝術,當記憶被開啟的時候,某種堅硬的過去漸漸被融化,像我們這樣的外省第二代,父母留在基因裡的鄉愁,原來一直未曾離開。我想起那個時代,種種如微光的希望與哀愁,不在這裡也不在那裡,關於失根的惆悵。就像是「牯嶺街少年」第一秒的開場,在靜默黑暗的空間中,一盞燈被點亮,用一秒鐘說了一個時代的象徵,儲藏在膠卷裡的,不只是跟小四有關這一群人,更像是保存在電影這艘諾亞方舟裡的記憶樣本。 在這部電影中,極度節制的鏡頭語言,讓劇情與演出,營造出一種命運的重量感,導演楊德昌不直接挑動觀眾的情緒進入影片中,而是一種旁觀者的距離,一點一滴滲透進靈魂裡的黑暗,看著人性中的惡慢慢引動出來,因為少了防備,因壓抑而迸發出來的情感,跟許多同類型的電影相比,看似一點也不煽情,但卻直接割斷情緒的動脈,其中種種的隱去與減法,是更令我驚艷的風格。 例如開場的第一幕戲,小四的父母與學校老師的談話,以一種接近地面的鏡頭,遠遠躲在佔了畫面2/3的牆面後方;幾場在夜間尋仇兇殺的戲,晃動、渾沌、就像是蓄意從黑暗中提煉出恐懼,其中個人覺得最經典,就是那場颱風夜停電的兇殺橋段,導演要你不用眼睛看著角色人物在你眼前死去,而是用耳朵,用心跳,用呼吸,用全身的緊繃的姿態聽著那種感覺,那哀號聲,那漸漸微弱的呼吸,像是突然變成了盲人,你必須打開所有的感官,而更加敏銳。即使到了片尾,楊德昌仍是將觀眾的視覺,放在10公尺以外的距離,讓你只是遠遠的看著女孩倒在小四的懷中,像是旁觀的路人,幫不上忙束手無策的無奈,而更能確切的感受什麼是宿命。 這部以真實事件改編,以六0年代為背景的電影,有其繁複的人物與故事結構,「殺人」有如最後按下的命運鍵,楊德昌把攝影機帶進了街頭,走進了生活的室內場景,貓王的歌曲、手電筒光的隱喻、白色恐怖的審問室,在那個戒嚴的時代,一如楊德昌所詮釋:「兇手是整個環境,甚至小明自己都是兇手」。25年前,竟然就有如此上乘的國片作品,即使近四個小時的電影,卻一點也不冗長,原來台灣新浪潮並不輸給法國,原來這座島嶼上,曾經有過這樣的一位早逝的天才。 在最後一長排的演員表,除了原本就熟悉的幾位,居然還有「攝影師/舒國治」。舒大作家到底是出現在哪個鏡頭呢?可惜電影不能倒帶,這個小小的彩蛋,希望能在未來出版的DVD上去解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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