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1年6月6日，歌德告诉埃科尔曼（Eckermann），天使合唱的韵文直指浮士德的拯救：“浮士德自身有一种更高的、更纯的行为贯彻始终，最后他获得了上界‘永恒的爱’之拯救。这在我们的宗教理想中是完全和谐的，通过它我们被救赎，不仅仅通过我们自身的强大，还要加入神的非凡的恩惠才行[註57]。”来自合唱队纯洁的女声音色表达了神圣的理想，“永恒的爱”得以实现是在不断地忏悔、修行之后[註58]。

[註57]

類似「人必自助，而後天助。」之意。

[註58]

整段意思是說，由於不段的懺悔、修行，得以實現獲得「永恆的愛」之拯救，這便是一種宗教上的神聖理想。

　　“年轻天使们的合唱”48:07 运用了降E大调：“那些玫瑰撒到了凡尘，从慈爱而神圣的悔罪女手里，帮助我们赢得了胜利，夺回了这个宝贵的灵魂，终于把这高尚的事业完成。我们撒去，恶魔们逃遁，我们投中，魔鬼们鼠窜。不是那些惯受的地狱磨难，恶灵们感到了爱的烦恼[註59]。”这里首先提到了悔罪女[註60]，她们通过自我悔过和皈依得到了神的宽恕，也从此可以将爱撒向人间，成为众神中一员。魔鬼在这种崇高的信仰和宽恕中不得不逃离，于是这里充斥着爱。

(谱例6)

[註59]

原文：

Jene Rosen aus den Händen

Liebend-heiliger Büßerinnen

Halfen uns den Sieg gewinnen,

Uns das hohe Werk vollenden,

Diesen Seelenschatz erbeuten.

Böse wichen, als wir streuten,

Teufel flohen, als wir trafen.

Statt gewohnter Höllenstrafen

Fühlten Liebesqual die Geister;

Selbst der alte Satansmeister

War von spitzer Pein durchdrungen.

Jauchzet auf! Es ist gelungen.

[註60]

"Büßerinnen" 悔罪之意。參考中文譯本的前兩句：「玫瑰花，聖潔手，『贖罪女子』情意厚。」

　　这里的“爱”的音调非常平稳[註61]，在四度框架之内的级进进行与“创造精神”的降E大调调性相连[註62]。尾奏首先由小号奏出了“爱”的主题 49:30（第520小节起）[註63]。“功德圆满的天使们”从引入阶段（第540小节）49:51  起就与第一部分的材料相关。第二部分第540～580小节 49:51 （总谱编号75到编号81）来自于第一部分第135～168小节 7:09 （总谱编号18之后第5小节到编号23），两个部分有诗意的联系[註64]。插曲来自赞美诗第二个主题组的发展，它在编号18之后第5小节 7:09  和编号23之间[註65]，它来源于之前的降A大调插曲 4:40 （编号12之后）和乐章开头的祈祷，通过降E大调（编号21）8:30 到接近呈示部和发展部开头（编号23）。在第二乐章中，引用的来自赞美诗的材料开始与“功德圆满的天使们”[註66] 联系，她们比年轻的天使有更严肃和沉思的性情，音乐也更加沉稳。

[註61]

49:04  第 496 小節，第一合唱隊女聲部唱的 "fühlten Liebesqual die Geister;"

[註62]

參考(圖3) 第 500-501 小節

(圖3)

[註63]

此處應是「點燃光亮動機」，可以說是因「點燃光亮動機」帶來了「光」與「愛」。

[註64]

在許多馬勒第八相關研究中，經常提到的兩部份中極為相似的段落，參考 7:09  與 49:51  。

[註65]

第一部份的發展部 9:24  就是從(編號23)開始。

[註66]

"較年長的天使" (Die vollendetern Engel)。

　　在摘引的时候，第二部分的节奏放慢了一半，旋律上增加了两支长笛[註67]

。在演奏上，小提琴去掉了单个音的加强，改为连奏。紧接着，合唱加入，继续摘引。虽然在旋律上极为相似，但摘引的时候完全改变了配器。“功德圆满的天使们搬运尘世的骸骨”的一段令人回忆起第一部分中“赋予我们虚弱的肉身，以永久的力量”（Infirma nostri corporis, virtute firmans perpeti）。第一部分第135～168小节与第二部分第540～580小节的文本有着共性，它们代表身体的弱点或尘世的残余，而这些需要更成熟的天使去承担。这照应着1909年6月马勒写给妻子的信，他说拯救“来自尘世的不完全的身体”。第二部分“即使它是不灰木，它也不干不净”是第一部分“赋予我们虚弱的肉身，以永久的力量”的进一步阐述。肉体的软弱致使了不灰木的不干不净（即灵魂与肉体的混合），于是“没有天使能够拆开这合二为一的双重体，只有永恒的爱能够使二者分离”[註68]。

[註67]

指的可能是第 563-567 小節 50:55 。

[註68]

這段是說，第一部 "Infirma nostri corporis, virtute firmans perpeti" (世人易朽之軀，藉恆久不滅之力茁壯。) 而詩文中的「恆久不滅之力」，就是呼應第二部的「永恆之愛」。

　　浮士德的遗骸即使像不灰木一样不易燃烧，不致变坏，接近天使的无重体质，它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尘世的成分，因此把天使们累得不行[註69]。不过，天使们抬着的虽不是浮士德的纯粹灵魂但也不是他的遗骸，而是灵魂在接受“永恒之爱”以前所具有的一个与肉体合二而一的双重体，这个双重体的结合如此紧密，至死也不能完全分开。只有“永恒的爱”才能使灵魂摆脱肉体的累赘而进入纯洁的状态。结尾通过音乐表明，“软弱的肉体”得以“超越”[註70]。在独唱与合唱间形成了歌词和曲调上对“永恒的爱”的呼应[註71]。

（谱例7）

[註69]

在《浮士德》第二部第五幕最終場景，天使是抬著浮士德靈肉合一的「雙重體」登場，但天使分年輕的和年長的，其中年長的天使因為較具嚴肅性和沉思性，所以兩者在此段的唱詞和音樂，會呈現較為強烈的對比和風格。

[註70]

按盧文雅教授的說法，靈肉分離是一種帶有「超越性」象徵的解脫。

[註71]

這段音樂是本作重點之一，應該是從第 566小節算起到 第580小節。51:07 。其中 576小節 51:43 當女中音唱："Lie-be nur Vermag s zu scheiden." 時，合唱團唱："Die ewige Liebe nur, Die Liebe nur."

　　在经过“年轻的天使们”和“升天童子”唱段后，“崇拜圣母玛利亚的博士”出场[註72]，他用来接引荣光圣母，并作为浮士德的指代。他居住在“最高的、最洁净的石窟”，这象征着对永恒的认识达到最高层次。他首先歌颂了“世上最高的女王”：“让我在这无所不包的蓝色天帐窥望你的玄奥！容我以神圣的爱慕，把男子的心胸诚挚温柔的情愫向你供奉[註73]。”第639小节的咏叹旋律几乎就是“点燃光亮”动机的后半部分。第705小节他唱“我们的热情会突然缓和，当你抚慰我们时”（plozlich mildert sich die Glut, wie du uns befriedest），圆号及大提琴先后奏出了充满爱的完整的“点燃光亮”动机[註74]，它抚慰了已为之癫狂的“崇拜圣母玛利亚的博士”[註75]。

[註72]

這句說的不對，因為崇敬瑪莉亞的博士的唱段 52:37  是從第 604 小節起就與較年輕的天使形成重唱，之後第 613小節 52:48  又再與升天童子重唱。

[註73]

原文：

Höchste Herrscherin der Welt!

Lasse mich im blauen,

Ausgespannten Himmelszelt

Dein Geheimnis schauen.

Billige, was des Mannes Brust

Ernst und zart beweget

Und mit heiliger Liebeslust

Dir entgegenträget.

[註74]

唱 "plozlich mildert sich die Glut," 是從第 706 小節開始 55:09 ，而法國號吹奏的「點燃光亮動機」是在第 704 小節 55:06 ，大提琴則是第 713 小節 55:22 。

[註75]

因為這句歌詞中譯就是：「你只要稍加安撫，突然間我們又矜釋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