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又說：「明慧和我兩個人也難辭其咎。我們教了他太多東西，尤其是明慧，太早讓他學會思考，凡事都愛追根究底，總喜歡問為什麼，使他無法習慣填鴨式的教育，可以說和所有的老師都格格不入。尤其上了國中之後，幾乎沒有一個老師喜歡他，他叛逆性又強，惹出不少事情來，最後鬧得天下大亂，學校都呆不下去了。」
　珮棻說：「真可惜，阿剛，你不後悔嗎？」
　「沒什麼好後悔的，要我做個乖寶寶，虛耗精力唸一些沒有用處的東西，一天到晚死背公式，記憶那些年代啦、人口啦，又枯燥又無聊，爭取到高分又怎樣？打死我也才不幹。」
　姐說：「其實阿剛文武全材，國文和英文老早就有相當高的造詣，數理表現也不差，可惜他只喜歡接觸實際的東西，我們家店裡的各型機車老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從國一暑假開始又一天到晚去我爸朋友的汽車修護廠鬼混。」
　「天份高的話可以唸資優班呀！比較有前途。」珮棻說。
　「還不是一天到晚讀死書。」
　「他就是這麼頑固，沒人收服得了他，連我爸都沒奈他何。從國小開始，就常常違犯校規忤逆師長，學校一狀告到家裡，總少不了要捱我爸的一頓皮鞭抽打；那可不像一般老子教訓小子，隨便打打就算的，阿剛是被我爸綁在柱子上用皮帶狠命打的。」
　「綁在柱子上用皮鞭抽？打得那麼厲害？」
　「沒什麼，我老早就學會了挨打的藝術。」
　姐呸了一聲：「挨打也有藝術？你又不是被虐待狂」
　「我不喜歡挨打，只是學會如何去挺受而已。」
　「剛開始我也如同身受，心痛如割，慢慢的看你好像甘之如飴，身體越打越壯，也就躲在一旁，充耳不聞了，只當我們家又上演了一齣『馴子記』。」
　我反唇相譏：「應該要演出『馴悍記』才對，妳才該被綁在柱子上。」
　「什麼話？我每學期都拿前三名，獎狀多得垃圾桶都塞不下。」
　「是誰逃過家的？是誰差點被老爸登報作廢的？」
　「講得那麼難聽。」我講的其實是姐的光榮事蹟，向堯參與其事自是與有榮焉，儀真和珮棻是她好朋友，應該知之甚詳。
　「妳不夠悍麼？要向堯才有這個本事馴妳，才能抓妳二度回籠，只不知道他有沒有用一張生馬皮或生牛皮把你捆起來？」

　中古世紀的歐洲，悍婦常被鞭打或捆在生馬皮或牛皮裡以懲治其悍性。

　「阿剛，you are impossible！還講這種封建主義，大男性沙文主義的話，you　are　intolerable，　inflexible，　unbearable，　undesirable，in．．」姐氣呼呼的，還在搜索枯腸；我爸就是典型的大男人主義者，姐最怕我學到他的壞榜樣。
　「姐，沒那麼多啦，I’ve got only two balls。」
　「Incurable！」
　姐用指尖在我脖子上戳了一下，向堯和珮棻都哈哈大笑，後視鏡裡，儀真笑得露出了牙齒，整齊、潔白、晶瑩，好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