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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2/13 18:45:58瀏覽2070|回應11|推薦177 | |
姑姑過年從紐約回來,開了場"中學"同學會。那所中學遠在湖南。地點跟年代聽起來都像在讀歷史課本。 冬陽微煦中,同學到了五六個,乍聽不多;可到場的個個都年逾80,不見得都攜家帶眷,但至少都會攜帶拐杖;不見得老友見面分外熱情,只是耳背了,聲音講話都得用喊的;也不必比誰保養得好或不好,頂多就是頭髮灰白或銀白之分。 姑姑很得意,比起其他同學,雖然去年膝蓋動了大刀,但還可以隻身坐飛機回台灣,投票、逛街、訪友,行程滿得不得了;而且還耳聰目明,記起我們這些外甥、外甥孫歷年來的事業、家庭、學業...通通無縫接軌,都釘得很詳細。當然,包含我這最讓她煩惱的外甥女,再一次把我歷任男友至今的狀況問一遍,再一次為我重新檢視一遍周遭的單身男性,試圖這一路的抽絲剝繭,我的單身狀況就能鷂子大翻身... 參加完同學會的姑姑,很是興奮,抓著我猛說。說有個男同學啊,很是關心她,每一次她回台灣,那男同學啊,總是很愛找她講話... 聽說姑姑年輕很是風雲,湖南騾子嗆辣作風,在很早的時候就跟姑丈離了婚,一個人帶著我表哥,一路從法國到美國,到表哥成家立業,她還天天接送孫子上下課,一日不得閒。 姑姑繼續說,那男同學這次啊,跟我面對面,面對著我喔,竟然到處問,那個× × ×呢,那個× × ×在哪呢?還問妳是誰哩?我就是那個× × ×啊,我就坐在他前面他都不認識,好笑不好笑... 姑姑演著那個男同學到處找姑姑的樣子,得意地笑了,六十幾年的老同學就可以這樣說來取鬧吧;姑姑背著光,我看見她鑲在整臉深刻紋路裡的滿口假牙特別整齊白洌,眼睛周圍笑出好幾條溝渠,燈光下映照的滿頭銀白色短髮勾勒出淺淺的天使光... 霎時間,眼前的姑姑好像也不是我記憶中、眼簾裡的姑姑了,人老得到了某種年紀,是不是就像故事書裡的銀髮老婆婆,不管是歐洲版、亞洲版...通通都淡淡的、白白的、縮縮的,再也分不出眉眼間的流轉、顧盼間的風情。 會不會,其實那個一直嚷嚷著要見× × ×的老先生,並非記憶已經摧枯拉朽;而是眼前那個× × ×,怎麼看也不是那個昔日身姿搖擺、英氣風發的風雲小姑娘? 到底是他的記憶讓他忘了她,還是她的容顏讓他辨不出她? 有人沒看見自己的容顏,有人沒記得自己的記憶,少小同窗見面卻已不相識;原來,歲月不是一下子就無情,而是在一點一滴間讓人失去了情,可能是主動地在記憶裡慢慢將旁人刪去,也可能是被動地慢慢老了容貌讓人將我們刪去...原來,不管是六十多年前在校園初識青春、熱情懵懂的第一次見面,或是六十年後看盡榮枯、人生走遍的同學會,開場白依然還是這一句:同學...你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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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