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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胥靡‧魚腥草卷】第九章《妒火》之五
2013/09/02 12:25:52瀏覽70|回應0|推薦0

碎碎的菊瓣讓河水起的漣漪晃得朦朧,如暈黃染染的月牙。

可心卻如乾凅之河,碰上了乾旱,頓時失了潤澤,失了柔軟。

水的倒影中,是一抹月白正碾碎著手中的菊,一瓣瓣地撕,撕得如細小的霜花,無聲地灑落,隨之如漂萍般地隨波逐流。

一旁,是魚肚白的纖纖身影,手裡剝著秋分所剩的柚,肉乾了,可她無心去在乎它的汁多甘甜,抑又是苦澀難嚥。

心,早已被失望給覆蓋,覆得密密匝匝。

「哥哥,我不想嫁給將作大匠。」密河岸邊,符素愁容滿面,目光望得極遠,凝視著天邊的雲彩,手中果肉一絲絲地落入水中,激起魚兒爭先地搶食。

手上的動作未停,蛛童沒了心思,臉上亦沒任何的表情,只是漠然。

「為什麼。」他開口,可不是問句,他無心去問,沒答案亦無謂。

舌尖滿是苦楚,符素的眼眉一斂,極是惆悵。「將作大匠他,從沒正眼看過我。」父親款待揚舟的那日,他從未仔細瞧過她,半點意思也沒有。

雙唇一抿,她強扯出一抹釋然的笑,抬起臉道:「倘若沒有感情,又何必強求呢?你說是吧,蛛童哥哥?」她看向一旁心事重重的蛛童,雖說他的臉皮子未寫下任何的思緒,可符素早已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這句話彷若根刺扎上蛛童的心,數日前那句傷他心的話,再度浮上心頭,隱隱地作痛。

你的愛,我受不起。

靜默半晌,蛛童冷冷地道:「感情,有時必須去爭,又有誰的感情是心甘情願。」他不爭,便失去極心愛之人;爭了,得不到心,可卻得到了軀殼。

軀殼,總比什麼也沒有來得好,不是?

世間上便是你爭我奪,沒有什麼比爭奪更有道理。

那是人性,是天性,是猛獸的世界。

牧奴像隻不要命且衝動的豹子,是真的豺狼虎豹了。

挖下那顆小紅痣的瘋狂舉動,無疑是讓一把劍抵於蛛童的咽喉,將他從頭至腳地傷得透徹,是遍體麟傷,體無完膚。

蛛童倚賴的便是那株記憶遙遠的左手香、那曲牧歌,若沒了,慈悲便離他越遠了。

「難道就沒有相互眷戀彼此的感情?我看得出,將作大匠定極愛他的妻子,我一個外人,不該介入的。」即使她愛極了揚舟,她也不忍去拆散他和他的原配妻子。

漠然地呵笑聲,蛛童不再面無表情,毫無皺紋的臉頰肌肉微微地一繃,他道:「這不是妳能決定的,朝廷已秘密下了詔令,若你不嫁,其他人還是得嫁。」誰嫁予揚舟,於揚舟而言都是一樣的;可於他,卻不一樣。

深深地吸了口氣,符素將手上的柚給捏緊,她鼓起勇氣地看向蛛童,態度嚴謹,口吻慎重地道:「倘若瓔珞娘子有孕呢?哥哥覺得我這個小妻還會有任何的地位嗎?雖說將作大匠曾救過我,我對他有淡淡之情,可我不是非得嫁他,我嫁個平民也好啊,甚至要我嫁名奴隸都可以,只要雙方有感情就好,不是嗎?」

「奴隸」是個敏感的字眼,蛛童赫然吼道:「素素!說什麼瘋話!」他不許妹子對牧奴有情,牧奴是他的,誰也不許搶,即使是他多心了。

「哥哥,你的反應不需如此,何況這事已定下,你認為還有轉圜的餘地嗎?」符素苦苦地一笑,她知曉自己沒有權力拒絕,縱使她不想嫁,父親也會壓著她上花轎。

「會有,可卻不是現在。」蛛童黯然地將此話吐出,可卻不說個明白,嘴角暗暗地扯動。

符素睜著一雙水靈的眼,激動地握住蛛童的雙臂,懇求地道:「哥哥,這回你得幫我,我一點也不想嫁,你定要幫幫我!」倘若蛛童是她的救命稻草,爾後她會逃離陰州,會上草原,會見識真正的自由。

只是,她是個弱女子,目前的她仍逃不了,可心裡卻有個小小的計畫。

闔上雙眼,蛛童的心一沉,他又何嘗想讓疼愛的妹子嫁予揚舟,他恨揚舟,恨他剝奪了兩個妹子對他的愛,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他必須設法玩弄揚舟,儘管是要拿素素的幸福來做賭注。

──更是要報復勾引走牧奴的心的瓔珞!

他睜眼,冷漠殘酷地道:「素素,妳知曉『替身』二字的涵義嗎?如今的妳,只是當今國后的替身。」他想連同報復符湘,報復她的狠絕。

下一瞬,符素說不出話來,震顫間帶著滿滿的疑惑與不解。

「素素!?」忽地,有道熟悉亦陌生的聲響打破了兄妹倆之間的沉默。

符素驚訝地轉身,在瞧見眼前之人的那一剎,手中的柚全然地落入了河水,咚的一聲,濺起了層層的水花。

同時轉身,蛛童那雙銳利的眼睨向那憎恨之人,心頭頓時生起一把火。

是妒火,並非怒火。

「素素,你是都官司員外郎的妹子?」瓔珞極為驚訝地問道,她沒想到會在此處碰見了曾幫助過她的素素。

她和蛛童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何她聽見她喚蛛童為哥哥?

因知曉自己為朝廷為揚舟選派的小妻人選,於原配面前,符素不禁心虛,彷若是個做錯事之人,頭也不敢抬,半句話也不敢言說。

蛛童見狀,將手上的菊瓣灑落,嘴角扯著一抹陰邪的笑,雙手負於腰後,默默地走近瓔珞,打量著瘦了許多的她。

「喲,原來瓔珞娘子仍不知那日將作大匠揚舟所救之人便是我都官司員外郎的妹子,還是刑部尚書的小女兒呢。」蛛童說得戲謔,眼裡閃著不善的微芒。

將手中的鹽袋放回驢車上,瓔珞笑得淺淺地道:「真是剛巧,素素她在南郊救過我呢,這回咱倆又在南郊相遇了,沒想到舟哥還救過素素,極是有緣。」她還欠素素一個人情,想不到舟哥已替她補上了,可她還是得好好地謝過她。

「呵。」蛛童薄涼地笑。「是有緣啊,還是個天大的緣分呢。」銳利的雙眼對上瓔珞的眸子,他又道:「當今的國后娘娘異常看重此事,況且將作大匠揚舟已入了朝廷婚配小妻的名單,瓔珞娘子妳此時該心痛才是,不是嗎?」

他故意給瓔珞難堪,就是要打擊她,撓她的心頭之痛,這是報復,是報仇,是將心中的妒火給宣洩出。

將牧奴的心勾走是要付出代價的!

在那一瞬,瓔珞似是感受到了敵意,亦聽明白了蛛童的話中有話。

可她不願相信,不到她親耳聽見,她不會相信舟哥就要迎娶小妻,不會相信的。

忍住心中的酸澀,淚只能往肚裡吞,瓔珞以笑將自己的失落與悲傷掩飾得太平,柔聲地道:「能湊到一千兩的鹽貨,我挺開心的,還忘了心痛為何物呢。」

符素瞄了前方那溫柔婉約既聰慧的瓔珞一眼,耳底出現的是她口口聲聲喊的「舟哥」,心頭不禁扭了下,雙手緊捏住對襟綁帶,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看在眼裡,蛛童極是得意,嘴角漾著一抹笑,望著瓔珞身後那一車的鹽,以戲弄與諷刺的口吻來揶揄瓔珞。「到時,淚水便和這車鹽一樣,鹹得妳的胃腸都爛了,娘子。」他笑,隨後身子一旋,慢悠悠地踱步離開,幾分瀟灑風骨。

獨留下的瓔珞,心中是滿滿的不安與複雜。

沒讓蛛童的話語給喚起徬徨的因子,那是騙人的。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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