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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胥靡‧魚腥草卷】第九章《妒火》之九
2013/09/06 11:00:00瀏覽67|回應0|推薦0

都官司員外郎蛛童瘋了。

秋日的晨曦帶著一抹麥色地暈散開,他瘋魔似的命工匠將寢屋內的牆磚全數鑿碎打落,打得一塊不剩,屋簷亦隨著牆的倒塌而成了碎片。

眼前彷若斷垣殘壁,碎磚瓦灰,塵土飛揚,獨見一抹孑然獨立的鵝黃佇立於碎片之中。

是那隻繡鞋,是女人的繡鞋,仍透著隱隱的淡淡香氣。

蛛童孤獨地站於殘堆之中,失魂落魄地望著那抹高雅慈悲的微芒。

胸膛與肩頭無法瀟灑地挺立,碎片煙灰中的他,彷若一株萎弱的水仙,垂得沒了骨,失了養分的滋潤,不再綻著一身的傲。

他笑,苦澀地笑,陰涼地笑,絕望地笑。

笑的摻雜之間,細長的雙目蒙上了一層水霧,霧飄渺地晃動,時不時地將那抹鵝黃掩得模糊不清,欲露不露,是女兒家的嬌態。

嗔笑,不屑,心痛,喘息。

蛛童無力地踩著碎碎的步伐,站於碎磚堆前,腰一傾,以那細長柔嫩的五指拎起了那隻繡鞋。

是厭惡,是唾棄。

逼自己凝神注視,那是隻繡有雲錦紋的鵝黃繡鞋,經過塵土灰燼的侵蝕與襲擊,它仍是閃爍著清雅的光芒,仍是那抹淡淡的金黃,柔情的,莞爾的,彷若那淺淺的一笑,笑得人的心都軟了。

呵,莫怪牧奴會讓瓔珞娘子迷得心都跑了,不再愛他了,學會反抗了。

將繡鞋湊近鼻前,蛛童渾身痠軟地動動無須施力的鼻,輕嗅著那只屬於女人的香氣。

那是女人才有的香,是天生的體香,不是自一個男人的體內散發出的。

他再怎麼裝扮,再怎麼偽裝,他始終是個男人,是個徹徹底底的男人。

蒙騙不了自己,執著那隻繡鞋,他憶起那日所折下的黃菊。

於揚舟的面前,他曾道,女人就如這無聲無息的花香,輕易地便灌入男人的鼻腔裡,沒有多少男人能捱得住。

是,瓔珞就似那縷花香,牧奴捱不住,就連自己對他僅抱有的最後一絲希望亦隨著磚牆的崩瓦而成了碎片。

心,傷了。

牧奴挖了小紅痣後,他仍相信他會再回來,會依偎於他的胸前,知曉自己錯了,要他再次愛他、接納他,讓他一輩子好好地疼愛他。

愛極了一個人,他會選擇原諒。

至少,他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牧奴的心已不在他的身上。

蒙騙,是自己欺騙了自己。

這隻繡鞋切切實實地打醒了他,告訴他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

興許早於數月前,牧奴就不愛他了,只是在呼攏他,欺騙他。

「哈哈哈……」蛛童笑,於塵灰瀰散的後院苦澀地笑,笑得心都酸了,秋花青草萎了,可卻半滴淚也落不下。

心死了,就連記憶裡的笑靨,亦隨著玉籤的戳下而消失得殆盡。

希望沒了,對於牧奴,再也沒有任何的眷戀。

琥珀闐的小雪天,贈予他左手香的小牧童,如一團揉得模糊的血肉,已無法自血腥中細細地挑出,得到解救。

魚腥草,如葛藤攀爬般,在瞬間攀上了他的骨骼,將他攀得密密麻麻,半點空隙也不剩。

無神地望著虛空,蛛童默聲低喃:「將牧奴找來。」

「立刻,現在。」

站得遠遠的侍僕只是低垂著頭,一動也不敢動。

觸怒了蛛童那殘酷瘋狂的神經,他嘶聲咆嘯:「將牧奴給我找來!要不我殺了你們!」

臉,猙獰了,扭曲了,凍結了。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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