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第一個星期天，是九月初開始來上海家中小住的老媽返回台北的日子。

前夜的酒氣、天氣轉涼的睏意，讓我起晚了一個多鐘頭，倒是老媽，一如前兩個月在上海的大部分早晨，一早即一個人出門在家附近吃早餐，但我想她今天起得更早了，因為七點半過後沒多久她就回到家來，較平日早了約莫個十來分鐘，而我，仍如這兩個月以來的早晨，將電腦在七點五十分左右讓給老媽，然後出門運動，儘管，感到有點莫名的倦勤。

一個小時後，我運動完後返家，老媽仍坐在電腦桌前，老婆及兒子還在睡，他們沒喝酒，想必是天轉涼，賴床。

進了臥房，沒有老婆或兒子曾醒來過的痕跡，兩人的呼吸，仍熟爛成一室靜謐，於是算了，沒想叫醒她、還有他。

而接著，也打消了的換下運動衣褲的念頭，因為一時間，面對衣櫥三、五分鐘後突然感到失了平日穿衣的那股直覺想法，尤其是，這還是個無須精心打扮的星期天。

不太餓，仍進了廚房，切絲的半顆大白菜，切丁的茭白荀、蘑菇、冰箱拿出的燻魚，看來老媽前晚不只說的很認真，還很積極：「明天中午把家中剩菜吃吃就好…」。

而我原本想：「老媽易脹氣，去機場前叫點Urban Soup Kitchen的沙拉及濃湯就好…」。

想說老媽要坐飛機了還沾了一身油煙，於是問老媽要不要我讓來炒，老媽當下沒回答，廚房內整理了一會兒出來後才對我說「還是我來炒好了」；而怕老媽是出於離情，想在上海留下點什麼，或多為我們一家三口作點什麼，於是，我依。

這天中飯吃的有點早，才十一點半吧，就開飯了。

兒子吵著要吃燻魚，一如過去的這兩個月，老媽叨唸了幾句「刺很多」、「你這人真的很麻煩…嘴這麼挑…什麼都要挑好吃的吃…」後，挑檢完魚刺後一面小心叮嚀著「小心刺喔，奶奶有檢查過但還是要小心喔…」，一面將燻魚挾送入兒子口中，而老媽將燻魚挾送入兒子口中後，還用自以為兒子聽不到的聲音對我說「他嘴很挑，喜歡吃香香脆脆的…」，同時表情還帶點「我孫子識貨懂吃」的驕傲…。

用餐時，除了兒子任性依舊、撒嬌如常，那時世界上所有的東西好像都突然變得別有含意了，就像是，老媽在老婆將剩菜裝了盒便當、洗完碗後，悄悄在餐桌上貼了張便利貼：「帶便當」。

在老媽去機場前見沒人提而終於忍不住自己透露前，我穿過餐廳來來回回拿著啤酒早感到溫心同時忍不住而笑了好幾回了：「老媽還真了解神筋大條的老婆啊…」。

而在老媽自己透露此舉之後，為免老婆粗得終究還是忘，也或許是承受了老媽的嘮叨，於是我也忍不住將那紙條，自餐桌改貼在大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