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看《太陽的孩子》時,一直聯想到胡慕情的《黏土》,兩者所呈現的人地關係都非常動人卻沉重,只是前者還加入族群的議題,便顯得更加無力了。花蓮是我除了台北之外最熟悉的城市,當片頭的太平洋迎面而來,彷彿可以嗅到山風海雨的氣味,那是詩的原鄉,但也逐漸成為原住民的異鄉。 雖無《看見臺灣》的視覺震撼,卻仍有雲霧繚繞的青山、碧藍如洗的海洋,以及隨風搖曳的金黃色稻浪。濱海道路旁一幅幅農地出售的廣告看板,似曾相識,也讓我想起不少人想要到東部買地築屋的夢想。然而傷害當地住民的是官商互利的共犯結構,是對這片土地沒有愛沒有認同的惡人。我想起部落打造水圳時大頭目對祖靈的祈禱,想起以漢名對外、隱藏口音的原民記者奮鬥,想起小女孩以部落歌舞表演換取觀光客打賞的鏡頭,日益崩壞的不僅僅是粗糙環評下的好山好水,更是留在故鄉的信仰與尊嚴。 原住民的樂歌溫柔飄散在片中,悠揚遼闊,現實中的難堪都透過旋律得到舒展,讓淚流不止的心得以舒緩,安頓。幾位主角的演出都很自然,飾演女兒的小女生尤其令我驚艷,不管是眼神的倔強、肢體的展演,或是面對衝突時的爆發力,都讓我無法移開目光。另一個飾演大頭目的老者,台詞很少,身體卻說了很多,當他看著祖先留下來的龜裂農田,步履艱難地砍伐雜草、闢築水道,甚至是罹癌後將配刀傳給孫子的鄭重儀式,都讓我沉甸甸的心,逼仄地說不出話來。幾幕衝突抗爭的場面,幾乎是《黏土》中強制徵收土地的戲碼搬演。從苗栗到花蓮,台灣還有哪些地方是讓人找不到歸屬的所在? 很嚴肅的議題,卻是很誠懇很溫情的電影。《太陽的孩子》以生活化的劇情,承載深刻的反思,有輕鬆的在地對話,有親情與職場的取捨,亦反映了網路傳播的力量,以及面對未知願意拚搏的勇氣。掙扎難免,受傷難免,但人不能懸空生活,我們必須與土地相互依存,那是為了下一代的遠方,也是基於信念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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