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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15 06:15:48瀏覽4007|回應16|推薦81 | |
如果說有一件事讓小肉球引為畢生奇恥大辱,絕對要算那樁美國的鹹魚經驗了!當時,恨不得地球的地表在俺眼前裂開一條大縫,小姑奶奶縱身跳入那條裂縫,地面再合攏,讓俺從此不必面對人類。 過去北一女時代,有個教三民主義的年輕男老師,曾經當著全班叫小肉球站起來,臭罵小肉球罵了整整一堂課,俺倒不在意那個臭男人,而是在意同學們看熱鬧的眼神,純是那種嬉嘲的眼神讓俺覺得羞恥,TMD,沒看到真心同情,只看到「很高興妳出醜」。那男人肯定靠關係,才進入北一女任教,教的很不好,動不動離題發表他的人生感想。那天,他又口沫橫飛,開始批評人性起來,他說一切犯罪都歸諸看不開「錢」與「情」,俺實在不耐煩,心裡嘀咕「肯定又失戀了」,但問題出在不小心--嘻嘻--說出口來了,還音量不小,給老師和全班都聽見了,所以被他叫起來,挨了一整堂的臭罵。呸!那種事呀,小肉球羞恥一天就過去瞭,抖抖俺這隻小母老虎的虎皮,俺一根虎毛也沒少。 在美國的頭一年,很辛苦工作,獲得兩星期的休假,英國毛球與小肉球寄去來回機票,請老爸和老妹來南佛州遊玩,主要請老爸來玩,他沒出過國(大陸探親不算),老爸年事已高,由老妹陪行護送。到那時為止,俺沒回台灣過,十分想念台灣口味,老爸帶的東西裡,包括一包鹹魚乾。日本導演小津安二郎曾經拍過《秋刀魚的滋味》,這部1962年電影由岩下志麻主演,描述父女之間的溫馨感情。 秋刀魚的滋味,就是最平民、最尋常、最熟悉的滋味,俺離鄉背井的前幾年,日夜想念家鄉的滋味,在市井,在街上,或早晨,或傍晚,傳入鼻中的煎鹹魚香味是魂牽夢繫的滋味之一,因此,對俺來說,台灣煎鹹魚的滋味就是秋刀魚的滋味。 老爸帶來的鹹魚長這樣:。 俺偏愛像這樣有頭有尾的鹹魚(霉香鹹魚),不喜歡肉厚切塊的鹹魚(實肉鹹魚)(見上文小肉球大戰美國的臭鹹魚:先介紹鹹魚和火燒),圖中的鹹魚用筷子挑魚肉吃,魚頭魚尾也富嚼勁,配白稀飯,配火燒或山東大饅頭,好吃的緊,香死人了呢! 送走老爸和老妹後,第一天恢復上班,俺就帶了一條鹹魚和一個貝果(見圖) 充當午餐,貝果是猶太人的東西,硬度遠不及山東火燒(見圖) ,但是鹹魚配貝果做午餐,算是最接近以前在家裡吃過的鹹魚配火燒早餐了。 俺頭日上班,對午餐的如意算盤打的好好滴,鹹魚的滋味,秋刀魚的滋味,老爸把俺這老十三的女兒嫁到異鄉,老媽往生後,俺住台大研究生宿舍,每晚回家陪老爸吃飯,吃他做的麵魚、麵疙瘩,老爸昨天才和老妹離開南佛州,啊,俺吃老爸帶來的鹹魚做午餐,也可慰藉思父思妹的離情。 如意算盤打錯,錯到離譜!中午,輪到小肉球吃午飯,到員工休息室,俺哪知道怎麼煎魚,但休息室有微波爐,對不對?鹹魚自有其油份,對不對?一微波,等於煎好,對不對?然後,把鹹魚夾在貝果裡,就等於鹹魚配火燒,對不對? 俺做事,按步就班,將台灣鹹魚放在微波爐裡,心想,按個兩分鐘吧,還是三分鐘?三分鐘應該熟了,不懂鹹魚是不是應該熟透,它可以生吃嗎,兩分鐘夠不夠,能出油嗎....? 問題不出在一分鐘或三分鐘,而是打開微波爐取出準備食用後。俺閉著眼,深吸一口氣,還沒張嘴吃第一口,正在銷魂之際,只見俺頂頭上司艾咪(見「小肉球在美國南佛州的首位頂頭上司艾咪--惡作劇女王!」http://blog.udn.com/meatball2/2431799)衝進咱們這一層樓的員工休息室,大叫這是什麼怪味。俺這才注意到其他吃午餐的男女員工紛紛掩鼻,甚至有些奪門而出。 之後,簡直「慘不忍睹」:熟識的,不熟識的,連一樓法籍移民接待員麗塔,連咱們這棟大樓最頂樓副總裁的女秘書,全衝到咱們這一層的員工休息室,他們像獵狗一樣聳著鼻子尋找氣味的來源,找到這裡,找到「犯罪證據」和「罪犯」。麗塔可緊張了,她在一樓做接待員,老爸帶來的是發酵後的霉香鹹魚,經微波爐一加熱,其特殊氣味隨著中央空調系統傳播到整棟大樓!麗塔必須應付形形色色的客戶和顧客,他們紛紛詢問,你們這裡,掩藏了臭老鼠的死屍,還是發生殺人案,人屍終於曝光? 咱們這裡是公司的區域分部,最嚴厲的是副總裁的女秘書,她說副總裁勃然大怒,要尋找來源予以懲處。艾咪的上司名叫戴夫,是位很英挺的四十歲德裔白人,信耶穌信的一塌胡塗,還有戴夫的上司卡爾是五十歲左右的白人老好先生,他們也跑到休息室發表他們的不悅。 他們派大批「警力」出外急購大批空氣芳香劑和除臭劑,一棟一棟狂噴狂灑,更緊急召喚清潔公司於下班後待命,務必清除台灣臭鹹魚彌漫於大樓的異味。 於此同時,俺乃百目所視,百手所指,罪證確鑿,鹹魚難以翻身! 丟死人了,簡直生不如死! 他們沒有一個出惡言,表情已足夠。戴夫和卡爾,還有頂頭上司艾咪,都頗有風度(不像副總裁的女秘書,她的反應比較激烈,表情厭惡至極),只在休息室唉聲嘆氣。 俺能怎麼說,怎麼應對?小肉球算新進員工,那時職階極低,年紀又輕,又是有色人種,心裡抱歉,嘴裡也抱歉,但木已成舟,臭味(在俺是香味)已造成,又能怎樣呢?要命一條啦,那時,也有點不想活了咧。 小肉球眼淚汪汪,對艾咪、戴夫、卡爾這三位直屬上司說:我不知道這在你們是臭味,我現在知道了,我造成顧客、客戶、員工的困擾,我很抱歉,可是你們也要想一想,我很不習慣你們的起士(cheese)味道,你們還不是天天用微波爐加熱起士,你們認為是香味,我覺得是臭味呢。 艾咪年輕不懂事,但是戴夫和卡爾一聽小肉球這麼說,俺注意到他們兩人立刻互視一眼,開始安慰小肉球,說沒事,沒事,以後別在公司加熱台灣鹹魚就好了。 後來,果然沒事。 俺事後分析:闖了這麼大的禍,搞到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大亂,小肉球卻說對了話,雖然屬於本能反應,但是俺一開口就把話說到關節上。他們很怕被員工指控他們在職場歧視員工,這事件屬於典型的種族文化差異,俺雖然是一個人,是極少數的少數,俺若不喜歡乾酪的氣味,卻忍受它,他們並沒有任何理由因為一次臭鹹魚事件來歧視俺。 不過,人生丟臉的事,莫過於此。 那天,回到家,俺對英國毛球哭訴,他納悶,端詳老爸送的鹹魚,不相信它能闖如此大禍。 英國毛球取了一條,如法泡製,放進微波爐加熱三分鐘,但才幾秒鐘就火急取出。 他,登時兩眼發直,幾乎暈倒,大叫:難怪!難怪! 對俺,和俺那時養的兩隻貓來說,咱們人畜也兩眼發直,鹹魚的滋味永遠仍是勾魂奪魄的香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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