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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01 06:09:03瀏覽1706|回應3|推薦15 | |
說起可怕的動物,俺便非提一下俺初從英國移民到南佛州黃金海岸後的頭一位頂頭上司。她叫艾咪,人很可愛,待下屬極好,家裡簡直像開了一所動物園一樣。 俺那時初到美國,頭一個工作從基層幹起,艾咪當俺的頂頭上司,年約廿八、九,未婚,男朋友一個換一個,總不長久,縱然性格隨和,問題出在她太胖,長相像年輕時代的台灣女演員素珠,她比素珠更胖,整個人圓滾滾的。她年紀比俺大,對黑人下屬好,俺當時仍相當腼腆保守,她更是體貼,犯錯並不喝斥,只溫言教導。俺後來沒多久升職取代了她的職位,她因為人太隨和而被調職,國外職場完全以工作績效為評鑑標準。 艾咪什麼都好,年紀老大不小,就是 boy-crazy 太過,碰到英俊男顧客就變了個模樣,而且她對男職員太過優遇,尤其碰到嘴甜、長相端正者常不慎打情罵俏起來,俺看在眼中只有暗中皺眉,只盼哪天這位素珠長相的她能夠遇到她生命中的伯樂--不,應該說.....能夠抱得動她的白馬王子。 她有一個大毛病:喜歡惡作劇。她待下屬雖好,但見俺初至美國,又是新人,她便計上心來,說要在她家開迎新會,歡迎俺這個新人。OK,約了大概十幾或廿名職員,某週六下午五點鐘。艾咪沒見過俺老公,俺也和她說過這場派對只俺一人前去。 俺那時開車開不好,還沒拿到駕駛執照。嘻嘻,連考三次都沒考過啦,因為小肉球不會倒車入庫及路邊停車。俺這機器白痴乃與生俱來,以前沒在台灣考照,後來曾無照在英國試學一回,撞壞人家車子的後照鏡,老公只得賠錢了事! 後來在美國拿到駕照也花上不少錢,老公拒絕教學,俺只得去駕駛學校學,被老師罵翻天,所幸終於放俺去考了,又考三次都不通過。筆試考滿分,就是路考出問題。 終於第四次去考,唉,又是倒車入庫和路邊停車出問題!幸虧碰著一位女考官,她和俺老公聊起天來,結果她居然也來自英國,和老公聊家鄉聊得不亦樂乎,幾乎忘記俺的存在。感謝她!她回去辦公室,取來一本聖經,問俺信不信基督教,俺趕緊點頭,也幸虧俺對聖經倒背如流,趕忙對她背起聖經,什麼(英文版)受苦的人有福了呀,因為天國是你們的呀..... 女考官見俺虔誠敬神,命俺一手按住聖經,另手按住俺的胸口(記住!人要機靈,是左胸!),跟著她唸: 我,XXXXXXX(英文名字),X年X月X日,對主耶穌發誓,我雖拿到佛州駕照,但我今生無論在任何時地都不會做出倒車入庫和路邊停車的動作。 俺照唸,閉著眼睛,真心誠意,她說阿門,俺也跟著說阿門。俺睜開圓圓的東方杏仁眼,抬頭望著這位英裔美籍白人嬤嬤,感激到極點,大顆大顆淚珠很適時、很應景地奪眶而出。 女考官見俺掉淚,一把將小肉球抱在懷裡,噓,噓,記住喲,妳這輩子不准倒車入庫和路邊停車喲,別哭,別哭,我這就蓋章,妳可以拿到駕駛執照了! 俺好高興!這輩子也沒有違背諾言。 糟糕,離題瞭,這文章的主題是艾咪的可怕動物園。 艾咪雖年近三十,仍與父母和弟弟住在一起,父親是建築工人的工頭,收入很好,算小康敫實家庭。他家有個前院,花木扶疏,很大,院裡已備妥烤肉,餐桌也擺著色色洋食,中間盤飾乃一巨大雞尾酒盆,新同事與伴侶已到,他們親吻呀,握手呀,俺心裡很清楚,哪什麼迎新會,嘻嘻,找個名目狂歡罷了。 艾咪有一隻大狗,名字忘了,她說妳過來,見見妳家鄉的人,這隻愛犬可是中國鬆獅犬(Chow Chow)呢! 好雄壯的中國狗!俺那時對狗敬而遠之,也不知道狗的品種,中國狗當中只知道北京哈叭狗,這隻狗看來很友善,俺摸摸牠的頭,毛好柔軟(見圖)。 嗯,把俺這中國人比做中國狗嗎?嘻嘻,小肉球這方面不敏感,深知洋人把家犬當家人看待。去年有起事件發生在加拿大多倫多市,有位市議員談到該市華裔社區,說中國人像狗一樣辛苦工作(The Chinese people work like a dog and...),引發軒然大波,大陸的論壇都串連起來口誅筆伐,俺那時發言,以為不必,因為那是英文成語,洋人很愛狗滴!真是過分敏感了。 艾咪開的派對叫 open house,咱們全可以隨便走動,從前院到屋內,艾咪再帶俺到她家的後院。那後院比前院更大!穿過屋子,一進前院,兩側一排籠子,養了十幾隻雪貂。那是俺生平頭一次見到雪貂,其個頭在貓與狗之間,都是黃色的雪貂品種(見圖),但醒目的是她家後院正中央有個很大的池塘,用木柵欄圍起來。她嘻嘻直笑,說妳剛來佛州吧,我帶妳近前瞧瞧。她打開柵門,引俺進去,有些女同事跟來,一直捂著嘴偷笑。俺不知就裡,以為美國女人的笑穴具備自動開啟功能。 俺跟著艾咪進去,她蹲在池邊,俺也蹲下,以為她養了金魚,肯定是中國金魚,如同中國鬆獅犬一般。她拾起一枚小圓石往池中央擲去,我的老天哪,俺瞧到一隻大尾巴!大尾巴一旋,一個醜惡的頭冒出水面!俺尖叫一聲,艾咪哈哈大笑,拉起俺便趕緊出了柵門,立即又把柵門栓上。 艾咪和女同事都拍手大笑!她家後院養了兩條鱷魚!英文是 alligator,俺那時的英文字眼沒像現在這麼多,只知道 crocodile,但alligator乃南佛州特產,正名為短吻鱷,那是俺平生首度如此接近鱷魚,俺不管他們嘻笑,探身仔細瞧個夠。事後回家問老公,美國可以隨便養鱷魚做寵物嗎?他說必須向市府登記,必須負全部責任,不得逃脫,因為短吻鱷可是會吃人傷人的。 好了,俺以為艾咪的驚奇只限於雪貂和鱷魚了,咱們喝著酒,談著話,從屋裡到前院,從前院又到屋內,大夥坐在起居室聊天。小肉球留意到幾位女同事一直偷眼瞧著俺,俺不以為意,還暗自得意,嘿,沒瞧過端秀中國女子吧!俺坐在巨大織錦沙發角落,一手擱在沙發扶手,一手持著雞尾酒杯,一邊和他們談笑。對了,在這類派對千萬要外向和開放,不怕你說什麼,就怕你不說什麼,要學會天南地北打屁! 咦?怎麼俺搭著沙發扶手的手肘碰到冰涼涼會蠕動的東西?俺不在意,還撫摸它,俺正好談到一個精彩的話題,即俺至今苦拿不到駕照的心理障礙,即俺在英國學開車,老公負責教學,俺卻撞到路旁停車的糗事。但是幾位女同事的眼睛卻一直瞄向俺手肘處,奇怪,那東西怎麼挨滑上俺的手臂呢? 俺轉頭一瞧!一條斑爛的大錦蛇,蛇頭正對著小肉球,還友善地吐出蛇信向小肉球說哈囉!俺嚇得跳三尺高,大叫一聲,酒也灑了,酒杯也扔在地毯上,一邊跳,一邊狂叫,有蛇,有蛇!艾咪一個箭步上來,把俺一抱,奇怪,洋人很喜歡抱人,說沒事,沒事,那是我們家的一份子,她的名字叫做珍妮,她是個好女孩,她不會咬人,她沒有毒,瞧! 艾咪把蛇拉過來,讓錦蛇盤住她的胖手臂。俺驚魂甫定,真見識洋人無奇不有,以前只在電影裡看到洋人拿蛇做寵物! 這還沒了,俺選遠處去坐,但艾咪說要俺去看她的閏房。兩名女同事也跟著進去,說要看她新買的裙子。好,她的臥室沒什麼,亂七八糟,很像她大喇喇的個性。床上堆著衣服,桌上都是音樂帶,雜誌滿地毯。 驚魂者,讓俺昏倒十幾秒鐘者,乃出自俺靠著她的書桌看艾咪表演時裝秀,但是手背輕癢起來,一隻巴掌大的毛蜘蛛已爬上俺的手背。這回,俺沒叫,整個人軟下來倒在地毯上。她們全擁上前急救,這回也笑不出來瞭。 那隻毛蜘蛛叫Tarantula,不少美國人會把它當成寵物飼養,體型巨大,無毒,八隻長腳都長滿細毛。 俺蘇醒後,艾咪安慰俺,叫俺別怕:約翰也是她家的一份子,約翰是個好男孩,約翰沒有毒,不會咬人---這隻可怕的、毛茸茸的大蜘蛛乃是艾咪的另一隻寵物,養在她的閏房裡。 她們沒想到俺最怕蜘蛛,也沒想到俺會昏倒,也嚇到了---多少有點欺負新人的意味吧。對了,從喜歡惡作劇,到欺負新人,或進一步引伸到歧視東方人,都是一步一步的跳躍式結論,必須擁有客觀的佐證才能夠達成每一項結論。俺暗存在心,默默觀察艾咪如何對待有色人種,俺日後排除她歧視有色人種。她雖年長於俺,卻童心未泯,當然,俺後來發現這在職場是她的弱項,難怪她總是無法升階。 言歸正傳。俺老公來接時,俺又活過來了,仍臉色慘白,艾咪很抱歉,老公對艾咪擺出臉色,說嚇死了人怎麼辦。從此,艾咪待俺極好,也許是出自拿蛇、蛛嚇中國可憐女子的補償心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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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