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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30 12:46:34瀏覽426|回應0|推薦58 | |
飛越任意門(上) --獻給詩人商禽:又一次,自由的、想像的,翅膀,飛翔了 1.門前的夢多半是噩夢 2010年7月底,某日,上午八點多鐘,台北,「華山」, 中3館的入口處,悄悄出現了一群穿制服的男女。 也許太久未曾出入公眾場所,面對類似場景,居然忘了 該用腳思考──Y就這樣的走過去,一個人,頂著夏日的艷陽, 背包帶著一張請帖。 ──為了追思一位眾所仰慕的前行代詩人,由「台灣文學 發展基金會」企劃的紀念會。地點便在中3館,2樓,拱廳。 就算不為了他文學上的成就,影響,聲名,或多年的一份 私誼,單憑感動過青春歲月的那些詩,充滿想像、傷痛、 和感染力的那些詩,那些僅僅因閱讀便能激發心靈的種種迴響, 無論有無請帖,地球是否背對著陽光,Y也會來。 那份請帖本身──自有其重量與意義,Y的感受,卻出奇的 溫馨而喜悅:對這位年享高壽的詩人來說,雖已去世了一個多月, 此刻,浮現眼前的音容卻歷歷如繪,只覺彼此祇隔著一道門, 只要一推,便能像往日那樣的接近,輕言淺談,感受那份可貴的 親切,和偶而閃爍出「特級高梁般」的有味話語: 「夢也會被吹下陽台」‧‧‧ 「等晚上吧,我將逃亡」‧‧‧ 「同我一樣,做一個真正的人吧」‧‧‧ 可歎的是,詩人的國度雖善良浪漫廣大,每每難在人間 立足,更別提享受到紅地毯的星光待遇──想著想著,已來到了 樓下,Y抹了抹額頭,穿過幾名穿制服的,往樓上走去。 (「請勿將頭手伸出窗外」,他不知為何嘟嚷了這一句?) 很快的,看到在一般畫展進口處可見的長桌,花籃,笑臉, 簽名簿和其他來賓,他正拿起筆,準備簽呢,「你們這是幹嘛?」 一個憤懣的聲音響起:「這裡又不是機場,你們幹嗎?防範誰啊?」 他扭頭看到一位年輕詩人(此時來此的誰不是詩人呢?) 正被一名穿制服的美媚要求拿出身上所有「金屬物」,他一時 愣住了──旋即看到進口處(真的)聳立著一座只在機場關口 等地才會有的「感應門」,旁邊也放著好幾個紅色塑膠籃。滿心 歡喜的感覺瞬間消失。而所有穿制服的都以「統一牌」的微笑, 不語。 「我知道了,」對方爆炸般的說:「有大頭要來,」 所有穿制服的仍然微笑,不語。 「不,」年輕詩人站在門前,沉默了幾秒鐘,「我拒絕接受 這種待遇,」目光飄到了Y:「你呢?」不待回答,便大步離去。 Y來不及反應:「請簽名歐,」一名穿制服的美媚微笑。 他簽了。雖然明知是看在詩人份上,還是問:「真有大頭 要來?」 「嗯,」 接著,幾乎受到催眠似的,他乖乖簽名,乖乖接受一個紙袋, 乖乖掏空口袋,乖乖放下背包,乖乖走過門,乖乖的進去── (「請勿將頭手伸出窗外」,) 某種詩意消失了,怪怪的感覺重鉛般壓在胸口。 2.門內有我失落的嘆息 足可容納兩三百人的大廳,這時已坐了不少人,右手是 一排長桌,放著各色精緻的小點心,左手是詩人的書畫手稿、 珍藏、原版著作、和一副副足有落地窗大的照片,對面的講台 也立著一副整面牆的合成照,種種都看得出主辦單位的認真 用心,再配上幾十架攝影機──也許因那些記者和若干制服的 穿插晃動,談笑聲不多,也不高。 (「請勿將頭手伸出窗外」,) 「‧‧‧」 Y 打幾個招呼,其中有位白髮詩人顯然很不爽:「他來幹嘛, 真要幫助我們就給錢嘛,誰不知道詩人都很窮?」 「說得好!」另個詩人說:「到時你敢說,我就幫你吆暍!」 許多人笑了。 「政客沒一個好東西,」有人在另一頭說:「政治本身就是 大染缸,」指著一旁的傳媒界:「你瞧,個個一臉嚴肅的,」 「??」 「還沒入這行,就已學會了裝模作樣,勢利眼看人,」 「你怎知?」 「當年我就是幹這行的‧‧‧」 Y輕嘆一聲,在角落找個位子坐下,拿出「追思會」的藍色 表單紙,看到上面印著「大頭蒞臨」、「大頭致辭」、「長官指導」 等等字樣,呆了呆,剛剛想到自己老了,麥克風響了,發出主持人 近乎歡悅的好聽聲音:「大頭快來了」、「大頭下車了」‧‧‧ 當說到「大頭正在上樓」時,Y完全了解並感受到詩人所謂的 「荒謬」: 劫後的宮闈啊,Y自語著: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一群記者湧了去:「大頭就要來了,」主持人高聲說。 Y無法自禁的嗆聲了:「要他別遮住我們的影子,」 儘管他根本不奢望唸過「哈佛」但沒讀過哲學的大頭聽得懂。 大廳秒殺般靜下。 Y流目四望,再度提高嗆聲:「要他別遮住我們的影子,」 許多目光轉過來──同時間,記者們各自奮身擠上前, 又一步步退後,進口處的「感應門」不見了,大頭一臉煥發的 走進來,並在多人圍簇下,狀若認真的一路觀賞著,坐在Y 不遠處的一名詩人正在鼓勵他的孩子上前要簽名,一名穿制服的 立即堆滿假笑的攔住:「在這種場合不方便ㄝ」,Y在瞬間明白, 形象一直良好的大頭,為何上台後一直被罵:除了能力不足外, 他身邊缺少敢說真話的人。 「拜託,都什麼時代了,」Y真的很失望。 「讓我們歡迎熱愛文學的大頭‧‧‧」主持人透過麥克風 快樂的說。 「現在你知道我為何說了一輩子逃亡了吧?」 一扭頭,他赫然看見了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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