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兩個女人的對話 - markscat 的異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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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兩個女人的對話

2013/08/19 11:48:05瀏覽3625｜回應6｜推薦16

她今天特地的打扮了一下，因為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
　　－－她要把她的男人搶回來。
　　透過櫥窗，她看到了那個女人出現了。
　　一看到那個女人，她就覺得她贏了。
　　－－從頭到腳都是地攤的便宜貨，穿得那麼樸素，長得又很普通，我怎麼可能會輸給這種女人。
　　那個女人站在餐廳的門口，似乎有點猶豫，從破舊的包包裡頭拿出了簡陋的錢包，看了看裡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她皺起了眉頭，不耐煩的走了出去。
　　「妳在幹甚麼？」
　　那個女人苦笑著說道：「抱歉，我……我沒有錢。」
　　她拉起了女人的手，硬把那個女人給拉了進去。
　　「不……不可以，這邊的消費太高了，我還得留點錢……」
　　「我請妳。」
　　「這……這樣不好吧！」
　　她回頭瞪著那個女人：「只要能讓妳離開我的老公，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那個女人這才沒有掙扎。
　　兩人在靠近櫥窗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女人只點了一杯果汁。
　　「就像我說的：請妳離開我的老公。」
　　女人偏著頭看著她：「對我來說有點強人所難。」
　　她皺著眉頭：「妳決心要和我搶男人就是了。」
　　「不是。」女人喝了一口水：「因為並不是我要不要離開他，而是他願不願意離開我。」女人苦笑了起來：「我已經搬了兩次家，但每次他都能找到我。」
　　「搬家？」
　　「嗯，因為我的房子是用租的，房東一漲價，我就得搬走。」
　　「為什麼不買棟房子來住？」
　　女人不能理解的看著她：「為什麼一定要買呢？」
　　「這畢竟是人生的過程，有自己的房子才不會被房東趕走。」
　　「如果貸款還不出來，被法院拍賣，那也不是一樣會被趕走？」
　　「那就想辦法把貸款還出來啊！」
　　－－這點道理都不懂……
　　「如果遭遇地震、水災或是火災，房子就這樣沒了，還不是一樣沒地方住？」
　　「總會有保障、理賠吧！」
　　「說到理賠，是不是應該買保險呢？」
　　「這是一定要的啊！」
　　「那又回到原來的問題：付了保險金，而還不清貸款，房子被法院拍賣，那還不是一樣得被趕走？」
　　她開始覺得很煩躁。
　　「妳這女人很煩噯！在意這麼多做什麼？」
　　女人笑道：「畢竟，我的老公不會把所有的錢都交給我。」
　　「妳結過婚？」
　　女人點頭：「兩次，一個被抓去關了，下個月就會被槍決；另一個跑路了，不知道還是不是活著。」
　　「妳……」
　　女人靦腆的笑道：「我……我向來沒什麼看男人的眼光，看到的都是一些雜碎。」
　　「所以，妳打算從我的老公那邊得到什麼？」
　　「我從來沒有和你老公要過什麼。」
　　「什麼意思？」
　　「他每天身上只有兩百塊，沒有辦法帶我去高級的餐廳；我們見面的時間不穩定，時間也不長。他能給我什麼？」女人偏著頭說道：「不，他給了我很多。」
　　「果然……」
　　「他幫我介紹了工作，他幫我和上門討債的弟兄談判，他陪著我的孩子寫功課……這點讓我最不高興了，我的兒子竟然和我說：『妳這個媽媽真的很不稱職，妳的男朋友都比你好上一百倍，我開始懷疑我到底是不是被妳撿回來的』。」
　　她開始感到疑惑了。
　　「他陪我兒子和女兒的時間比我還長，我的孩子們不管有什麼事情，就算是很普通的運動會，演講比賽等等，他一定會到場，幫我的孩子們加油打氣。」
　　女人淺淺的笑了起來：「在遇到他之前，我根本管不動我的孩子，兒子像個小太保，女兒像個小太妹，頑劣的程度就像他們的爸爸一樣，家裡根本無法無天。但他卻能夠把他們兩個管得死死的。
　　「他跟我說過，只有被忽略的孩子，沒有管不了的孩子。給他們需要的一切，給他們時間，給他們空間，給他們發展的機會，聽他們說話，他們就會聽妳的。」
　　女人笑道：「我真的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才國中畢業而已。」
　　「國中畢業……」
　　－－我可是國立大學碩士噯！怎麼會讓個國中畢業的女人搶走我的老公？
　　「嗯。」女人喝了一口果汁：「我國中之後就逃家了。」
　　女人看著她：「他那麼喜歡孩子，他一定很寵你們的孩子吧？」
　　一提到這個，讓她啞口無言。
　　－－『先說好，我不要生孩子；生孩子會讓身材變差，懷孕的時候又很辛苦。』
　　這是結婚時她開出來的條件。
　　當時他差一點就不願意結婚了，要不是爸爸和媽媽和他說了很久，他才很勉強的讓婚禮如期舉行。
　　「女人，不一定要生孩子；如果不想生孩子的話，那麼女人最好不要結婚。」
　　女人突然說了這句話，讓她一頭霧水。
　　－－但這句話卻像刀子一樣，插入了她的心裡。
　　「這句話是他說的，我不懂他為什麼要和我說這個。」女人笑道：「我回了他一句：『也有女人笨到和個不對的男人生了孩子啊！』」
　　「妳……妳是怎麼認識我老公的？」
　　這是她唯一能反擊的。
　　「路邊遇到的。」
　　「啊？」
　　「那天，我剛要從便利商店下班回家，我看到他穿著一件內衣和短褲，連鞋子都沒穿；因為他是常客，向來不會這麼狼狽，所以我才和他聊了幾句。」
　　「什麼時候的事情？」
　　「大概是兩年前的八月份吧！」
　　－－兩年前……
　　那時她的老公忘記了她的生日，他一回家就做在電腦前不知道幹甚麼，和他說話他也不理，她對她的老公大發脾氣，氣到拿刀子砍他，他奪門而出。
　　「他向我借了電話，看他恭敬地模樣，應該是打電話給他老闆吧；後來他跟我說，他最近有個案子要趕，這個案子關係到公司下半年度的營收，如果有一點點差錯，別說他會被炒魷魚，整個公司營運上都會有問題。」
　　她從來沒聽過，甚至也不想聽她老公在公司裡頭的事情，她覺得那和她無關；而且幹麼聽他在那邊抱怨老闆怎樣，同事又怎樣？男人嘛，出去工作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管公司在怎麼爛，也不能回家抱怨。
　　－－她爸爸就是這樣啊！她沒聽過她爸爸回家的時候抱怨公司怎樣。
　　「那時，他抓著頭，蹲在地上哀號著；他說，幸好所有的資料都放在公司的伺服器裡頭，但他沒有電腦，也沒辦法上網，他什麼都不能做，但老外客戶現在正在等答案。所以，我就把他帶回家了。」
　　「帶回家幹麼？」
　　「我家有網路啊。」
　　「妳不是……」
　　「我兒子迷上了網路遊戲，他跟我說，如果我家不牽網路的話，他就要離家出走。」
　　「這種話根本不用理他。」
　　女人笑道：「我笨嘛！」
　　「回到家，我兒子正在上網，我想要把我兒子趕走，他卻阻止了我。他在我兒子身邊看了很久，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我兒子照著他的話去做之後，好像完成了什麼事情，我兒子才很開心的把電腦讓給他。
　　「之後他和個老外開會，討論了很多事情；兩個鐘頭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回頭對我說：『那群德國佬真的很難搞！比日本人還要麻煩。日本人只會在枝微末節的地方挑毛病，德國佬可是真材實料的硬底子。』」
　　她沒有說話。
　　「那天晚上，他和我兒子聊了很多，我兒子把他當神一樣看待。」女人偏著頭：「我女兒就比較麻煩了。」
　　「女兒？」
　　「嗯，就算妳是女人，你也搞不懂十二歲的女孩在想什麼。」
　　「大約是兩年前的十二月吧，我女兒不知道為什麼而逃家了，他看出我的煩躁，問了我原因之後，他點了個頭，要看看我家的電腦。
　　「他打開了一堆我看不懂的程式，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回頭告訴我，他要去找我的女兒。我本來打算阻止他的，但他跑的好快，我根本來不及阻止他；一天後，他帶回了我的女兒，我女兒一看到我，就抱著我大哭了起來。
　　「我還來不及問發生什麼事情，他疲累的搖了搖頭，要我自己去問我女兒。後來，我才從我女兒那邊知道，她離開家是要去見個男網友，但那個網友竟然想要強暴她，幸好他即時趕到，痛扁了那個男人一頓，也罵了她一頓。」
　　「他怎麼……」
　　「怎麼知道我女兒在哪？」女人笑道：「我問過他，他說查到我女兒和那個男人的通聯記錄，查到了那個IP位址的地點，追蹤到那男人的電話；從那個男人的GPS那邊知道了地點。」女人偏著頭：「妳聽得懂嗎？」
　　她搖頭。
　　女人笑道：「我女兒說，他真的很神勇，那個男人手上拿著刀子，他竟然不會感覺到害怕，毫不猶豫的在那個男人臉上就是一拳，根本不讓那男人有反應的機會，就抓著那男人的衣領，用膝蓋在他肚子上狠狠的踹了下去。
　　「回程的路上，他和我女兒聊了很多，我女兒問他他的身手是從哪學得？他說那是看電影和漫畫學來的，他也怕得差點尿褲子。」
　　－－她最討厭的就是她老公老是看些小孩子看的漫畫；那些東西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每次來找我，都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我的孩子，我搞不懂他幹麼那麼熱心；我問過他，但他卻沒有給我任何答案。」
　　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麼。
　　她的老公正在做他喜歡的事情；他喜歡孩子，他自己也是單親家庭出身，他的過去也過得不是很好，他不希望看到同樣的案例發生在別的孩子身上。
　　「你們……做……」
　　「做愛嗎？」
　　她的臉紅了起來。
　　「有。」女人笑道：「還是我主動的。」
　　她訝異的看著女人。
　　「應該說，一開始是我主動吻他；本來只是想感謝他幫我做的一切，但……剩下的……我也記的不是很清楚。」女人笑道：「別跟他說，他做愛的技巧真的很爛，生澀的像個青少年一樣；他不是已婚的男人嗎？可以合法的和自己的老婆做愛嗎？怎麼那麼生澀？」
　　她沒有說話。
　　記得上回她和她老公最後一次做愛，是在蜜月旅行的時候。
　　－－而他們已經結婚了五年了。
　　也不是她老公太忙，而是她覺得她沒有必要滿足男人的欲望。
　　「其實，我並不需要他。」
　　她抬頭看著女人。
　　「而他需要我。」女人頓了一下：「而我的孩子也很需要他。」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需要的是受到肯定，需要的是受到被需要的感覺；他就像個大孩子一樣，不斷地哭喊著自己已經長大，但卻沒有人有這種感受。感覺上，他從來沒有在這兩年裡這麼滿足過。我很笨，但我不是沒有想過，和個有婦之夫在一起，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所以我不斷的抗拒著他對我的誘惑；可是他每一次幫我的時候，我就想依賴他，我就想多和他相處一會兒。
　　「我的女兒和我說過，她知道他並不會永遠的在我的身邊；女兒要我自己想清楚，不要笨給一個有老婆的男人。」
　　女人抓著頭，趴在桌子上說道：「我也知道啊～～可是有個人可以依賴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啊！我也是女人啊！我也希望能夠和男人撒嬌啊！很矛盾的是，我也知道那個男人有了老婆……」
　　她沒有說話。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幫我一個忙。」
　　「什麼？」
　　女人抬起頭：「下個月我就要搬家了；而且是搬離這個城市。」
　　「然後？」
　　「這是我能做的。至於妳能做的，就是對他好一點；不然，我不會是第一個。」女人笑道：「幸好是我，不然下一個會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不會像我這麼好說話喔。」
　　說完，女人站起了身子，離開了那間餐廳。
　　留下了鬥敗之後，一蹶不振的她……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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