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佛講的是真理不是道理。

佛陀是一個非常單純的人，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是困難會在你裏面產生，因為你無法接受那個簡單的事實，你有你的觀念，那些觀念會干涉。你會說：「這怎麼可能？如果佛陀是對的，那麼我的整個邏輯都錯了。」你無法接受的，因為你的整個教育和訓練都是屬於邏輯的，而佛陀繼續在陳述一些不合邏輯的事，但是佛陀沒有辦法，在那個高度，在那個高峰，邏輯並不存在。

佛陀他能怎麼樣呢？在那個高峰，每一樣東西都是「似非而是」的，在那個高峰，二元不會對立，相對的兩極會合是和諧的，矛盾變成互補。他能怎麼樣呢？人類需要花一些時間才能瞭解極甚深的一個訊息。佛陀跟老子的訊息是有史以來最深的，沒有人曾經做過佛陀跟老子所做的事，沒有人能夠像他一樣示現出純粹的芬芳。

其他各種宗教的創始者，其他成道的人，都跟他們的群眾妥協。而佛陀跟老子保持不妥協，因此他是非常純粹的。佛陀跟老子不去顧慮你能夠瞭解什麼，他只顧慮真理是什麼，當他說出真理的時候，他並不擔心你是否能夠瞭解。就某方面而言，這種方式看起來很無情，但是就另外一方面而言，這是很大的慈悲。

真理是永恆不變，而道理會隨著時空環境而改變：真理很簡單，但真理也是困難的，事實上，真理雖然永存，卻常會被隱沒不現。真理很簡單，但是你一試著要去解釋它，它就變得很困難。它的困難是因為它很簡單。但是我們的頭腦非常複雜，所以無法瞭解它，繼續錯過它。它非常單純，所以它不會給我們挑戰。它非常樸實，所以當我們經過它的旁邊，完全沒有覺知到說你經過了真理。

真理很簡單，因為真理很明顯，但是簡單並不意味著容易，那個簡單是非常複雜的。如果你進入它，將會迷失在它裏面，或許永遠無法走出它，那個簡單含有深度在它裏面，它並不是膚淺的。要達到那個簡單，必須放下很多東西，而放下那些東西是困難的。

　真理很簡單，但是當你進入它的細節，當你開始穿透進入它的真相，它就變得很困難。比方說：「每一個人都知道時間是什麼，我也知道時間是什麼，但是當有人問我：時間是什麼？請你解釋給我聽。那麼我就不知所措了。」你知道時間是什麼，你按照時間在生活，在早上六點鐘起床，晚上十點鐘睡覺，中午十二點鐘的時候用午餐，下午五點鐘下班，然後回家，你使用時間，但是你能夠解釋它嗎？你一試著去解釋，它就變得難以捉摸。你從來沒有看過它，你從來沒有看過它在你的手中，你無法抓住它，它到底是什麼？

當你試著要去解釋它，那個困難就產生了。光很簡單，它到處都是，它在樹上跳舞，整個天空都充滿了光。試著去向一個瞎子解釋光，他將會覺得很無聊，他會說：「停止這些謬論。」

首先，你會發覺很難將它化為文宇語言。或者，姑且不談光的問題，那麼你曾經愛過吧，你知道愛是什麼？你一定曾經愛過，至少你一定曾經愛過你的母親、你的父親、你的姊妹、某個女人、你的太太、你的先生、或你的小孩，你能夠解釋愛是什麼嗎？

當要你解釋愛的時候，你會變得啞口無言，你會突然失去所有的聰明才智，好像有人一棒把你打死，你變得癱瘓。愛是什麼？你能夠定義它嗎？『愛』多多少少是每一個人的經驗，但是沒有人能夠定義它。

然而佛陀必須去詮釋它們，那個困難是由你而起的，因為你想要那些真理按照你的邏輯被翻成文字。它會是一個困難，因為許多人根本就還沒有準備好去作那樣的瞭解，因此你有時候或許會覺得無聊。但是你要跟無聊抗爭，要摧毀你的無聊，要把你自己從無聊拉出來。你必須跟著佛陀走，你必須去看佛陀所看到的，當你看到它，你就達成了。

真理必須按照它本然的樣子被說出來。你一妥協，你一將真理帶到人類意識的一般水準，它就喪失了它的靈魂，它就變成膚淺的，它就變成一件死的東西。你不能將真理帶到人類的水準，相反地，人類必須被帶到真理的水準，這就是佛陀偉大的工作，也是人們一生的生命工程。

你知道嗎？有一天，你發現一片雲在天空中飄，如果因緣改變，那片雲會變成水，變成下雨，流入河流，爾後進入自來水系統，流到水龍頭，你把水裝入水壺把它燒開，然後喝下，又變成尿排出來，蒸發到空中又變成雲，是否是原來的那片雲？不是！那片雲是否消失？雲是不是消失？雲不可能消失的，他只是變易，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會真正死亡，一切都是一個整體。這就是不生不滅的定律！這是宏觀的大輪迴概念！

我們以前沒有信仰，因痛苦而逃避痛苦，但我們內心深處想要理解這一切到底是什麼。我們曾經有很多朋友，也從未想到會與朋友分開這麼久。我們曾熱愛音樂，也從未想到有一天我會同時告別所有我熱愛的事物。對於一個出家後還想繼續這種生活的人來說，這種痛苦是難以形容的。

然而我們發現，我們必須走出舒適區，舒適區正是束縛我們的牢籠。如果我們能走出舒適區，我們就能開始發現生活的真正邊界不過是一種幻覺。

修行讓我們看到，我們從未反思那些控制我們的系統。為什麼我們會有這樣的想法，做出這樣的行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為什麼我們內心深處會渴望某些東西？我們終於發現，佛法的目的是讓我們理解這些內在過程，直到我們從這些過程的束縛中解脫。

我們從未想到佛法會涉及這些內容，而這一切與儀式無關，與我們曾認為的佛法無關。我們才意識到，我們從未真正理解佛法，原來我們以為是佛法的東西其實並不是。

然後我們發現，佛陀從未拋棄任何人。你不要認為自己放蕩不羈、混亂無序就不配接觸佛法，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需要真正的善知識，需要指導師，需要一群同樣追求這條道路的朋友。

今天，佛教變得更加開放，因此我們喜歡與那些關注內心的人在一起。無論他們是痛苦、抑鬱，還是在尋找治癒心靈的工具，這些人其實正在尋找內心的平靜。而事實上，佛法是我見過的最有效的途徑之一。

佛教有能力讓我們重新關注自身的覺醒，也希望今天所有與我們有緣的人，都能夠引領大家對正法產生真正的理解與興趣。最後，我想說的是，沒有人糟糕到無法認識到我們真正的自己，只要你善待當下善因緣，佛法不會拋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