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孤單的心靈同在(8)百味雜陳---@25

@25、明白

第四節自然課，浩偉一直小聲地唱著：「嘉盈姐姐真可愛，嘉盈姐姐真可愛……」他用的曲調是歡樂頌的曲子，而歌詞是自己編的。

提醒浩偉去排隊訂正自習，訂正習作的隊伍排的人好長，浩偉看著隊伍旁邊牆上的月曆，開心的一直上下跳、拍耳朵、拍月曆、叫個不停，有兩三位同學提示浩偉，浩偉沒有停下來，而且音量越來越大。

自然老師便喊了他的名字：「浩偉！」浩偉聽到老師喊他，才停了下來，但他突然離開隊伍，跑去洗手臺那邊，也沒洗手，就只是走過去又 繞了一圈再走進來。

午餐時間，浩偉拿餐袋裏的便當盒，看到一大包科學麵，他就拿過來找我，跟我說：「你要吃。」

浩偉說的這個[你要吃]，當然是指他自己要吃。我跟浩偉說：「你吃過午餐再吃。」浩偉很乖的將科學麵放回餐袋。

午餐開始叫號去排隊打菜，浩偉的號碼還沒到，他跑過去先偷看餐台，然後過來跟我說：「雞排？」 我回：「是豬排。」

大家都打完菜，餐盒內還要剩下的，老師問：「還有沒有人要吃豬排？」浩偉立刻過去找老師，老師又給了浩偉半片豬排。

時代改變了，現在孩子一點也不稀罕吃肉，反而因為健康、環保的習慣養成吃菜比較多，而且大多數的孩子食量不多，浩偉算是吃的較多的，也胖胖的。

浩偉很快地吃光午餐，拿出科學麵來吃，同學看到，就告訴導師浩偉帶一大包科學麵來。

導師過來跟我溝通，請我轉達家，不要讓浩偉帶零食來學校，怕他午餐吃不下。我跟導師說，可能他自己裝餐袋內的，家長不知道，我已經跟浩偉說要先吃過午餐再吃，所以他現在吃過午餐了才吃，他今天的午餐也吃的不少。

導師還是希望浩偉不要帶零食來，如果這樣習慣了不好，我告訴導師，會轉達家長，讓家長知道，以後不再讓浩偉帶科學麵或者其他零食來學校。

導師並談及浩偉現在進步很多，跟他說話，他都能夠聽得懂，也會回應，並且會遵守導師、同學的提醒。

導師跟我說完話後，我發現浩偉已經吃完了科學麵，桌上、地上掉的到處都是，浩偉正撿起掉地上的科學麵，塞進嘴巴，我過去提醒他：「掉地上的不能吃。」

午休時間往家長會辦公室路上，浩偉習慣在科任老師辦公室外面，餐臺前站著。

看我走到他身邊，對我說：「要吃！」我回：「這是老師的，今天你已經吃了兩片豬排，夠了，不要再吃了。」浩偉笑一笑便離開了。

到家長辦公室，浩偉趴在沙發休息，我跟浩偉說：「林淑卿老師說你不可以再帶科學麵來。明白嗎？」浩偉回我：「明白！」

浩偉回答的很爽快。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白？

浩偉沒有休息，一直自言自語，繞著圈圈走，每隔兩三分鐘就來問我：「現在幾點?」然後再走來走去繞圈圈，又來問我：「現在幾點?」如此的循環很多次。

不停的繞圈圈走是浩偉最喜歡、習慣的遊戲，也是許多星兒常有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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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高架橋是什麼？

下午第一節社會科。老師發下小貼紙，讓同學在聯絡本上面補貼小貼紙，內容是考卷及學習單。浩偉唸了上面的字，然後主動並正確的將貼紙貼好。

之後浩偉開始發呆，愣愣的看著前方，同學來發學習單，在浩偉眼前揮舞了五、六次，他才伸手接下。

浩偉看了學習單，拿來問我:「是愛的真什麼？」回他：「愛的真諦。」

這首歌曲，很久前教過，當時浩偉沒反應，也完全沒有跟著大家唱。

浩偉在我跟他說完之後，站在我面前沒離開，隔了一分鐘，忽然開始唱：「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忌妒，愛是…..」

浩偉竟然會唱了？真令人驚訝，他是何時學會的？難道之前播放歌曲就印進去腦海裏？

我雖然覺得有趣，也想聽他的童稚聲音哼唱，但是我還是裝成一臉嚴肅，提醒浩偉：「現在是上課，要回位子坐好，下課我再陪你唱。」

他回了座位，自己仍然一直唱不停，不過他把音量調得很小聲，此時老師走過來浩偉旁邊，跟他說：「翻開社會課本。」浩偉馬上打開課本，沒有再唱，但是當老師回講臺開始上課，浩偉又把課本和上。

一下課，浩偉馬上拿愛的真諦那張學習單唱給我聽，上體育課要排隊，浩偉帶著愛的真諦的歌詞，邊走邊唱，直到操場，浩偉去翹翹板旁，邊唱邊看著歌詞邊唱，大約唱了三到五分鐘的時間，沒有在班上隊伍中一起作操。

提醒浩偉要跑操場，他用切西瓜的方式跑到一半就直線跑回來，等於只跑半圈，又開始在蹺蹺板旁邊唱著愛的真諦。

今天體育課男生練習飛盤，輪到他的時候，他沒有丟出飛盤，他把飛盤放地上轉圈，當陀螺玩，轉起飛盤，邊大聲數一到二十，自己開心的笑，任由跟他一起練習的同學，在對面怎樣喊著、叫他丟過來都沒用，只能儍等，最後去報告老師，放棄跟浩偉一隊，飛盤被拿走，浩偉也不在意。

浩偉走來我身邊問:「朝馬站是什麼？」跟他說明：「朝馬站在新光三越的下一站，高架橋那裡……」浩偉說：「高架橋是什麼？」浩偉對高架橋很好奇，要寫字、還要畫圖，就著操場邊沙地上，那樹枝畫寫，浩偉說：「西螺大橋就是高架橋。」回答他：「不是。」跟浩偉說明西螺大橋下面有水，朝馬站那裡的高架橋下面是黎明路。

浩偉不太明白，來來回回問了許多次，難得就著他好學的動機，我慢慢邊在地上畫圖，邊跟他詳細說明。

這個體育課，浩偉沒有練習飛盤，跟我在操場邊樹下，研究[高架橋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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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目送

體育課下課，回到教室，浩偉來到我面前，把褲子給脫了，抓起他的小鳥問我：「怎麼了？」

在教室內脫褲子，浩偉一點也不在意，我馬上說：「不可以脫褲子。」 並立刻幫浩偉把褲子拉起來。

浩偉把手伸進去內褲裏抓小鳥，我帶他去廁所，發現他小鳥的右邊有一小塊破皮，橢圓形約1.5公分範圍的大小，就在小鳥的邊邊，浩偉就是在問這，我回答他：「受傷了，不要再抓。」

浩偉常常在抓小鳥，是因為這樣抓破皮了吧？我再提醒他：「教室裡不可以脫褲子，你是不是要尿尿？」他說：「不要！」但是浩偉仍然不斷地伸手進去內褲裡面抓癢，我強制拉出他的手，將他的褲子拉上，並提醒他去洗手。

我想著浩偉的可愛，之前跟浩偉說:「不可以抓小鳥。」他回我：「好!」，然後問我:「小鳥在哪裡？」

整潔時間，浩偉很嗨，不斷上下跳，擦一下桌子又上下跳叫不停，需要提醒他，他才又擦一下，擦一下又開始上下跳、大叫，就這樣循環四、五次，才完成了打掃的工作。

整潔工作完成，浩偉依照慣例又衝向了三年十四班，他們班的老師還沒下課，浩偉跑進去他們教室後面，上下跳、大聲叫，音量完全干擾上課，我提醒浩偉，但他不出來，我只好進去強迫拉他出來，跟他說不可以進去別班的教室。

浩偉拉我的手去看課表，問我：「體育課呢？」回他：「時間還沒到，等一下，他們就會出來排隊去上體育課。」

浩偉知道雨桐班上的課表，等下是上上體育課，雨桐會跟同學們出來排隊，他想再多看她一眼，我便跟浩偉說：「再給你一分鐘，跟她們說再見、拜拜，你就要回自己班上。」

雨桐跟同學同出來了，浩偉馬上過去站在她後面，笑著揮手。

在人的背後揮手，誰看得見？

浩偉轉身對著窗口內，跟傅老師也揮手說：「再見、拜拜！」浩偉說得又急又大聲，像是吼叫，說完仍站在旁邊，沒有離去的意思，我便提醒他：「你要回班上哦，不然老師會找不到你。」

浩偉聽完我說的提醒，陷入掙扎，他靠著牆壁，平行且緩慢的移動，表示他願意聽我的話回教室，但是他又非常依依不捨，就這樣緩慢移動，直到離開三年十四班，他才開始向前跑，跑幾步，又回頭看了兩三次。

他就這樣且行且回頭，目送著雨桐班上的隊伍離開，他才回自己班上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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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想念

晨光時間，考聽寫，浩偉有些慌張，有一個生字不會，糾結的想不出來，也連帶影響他，字詞解釋的詞句沒有聽到--是有聽沒有到。我在一旁默默，就讓他不會的空白，適應自己不是每次都一百分。

晨光打鐘下課，他去櫃子內拿音樂課本跟鉛筆盒，跟著就跑向三年十四班，到處找雨桐，找不到，他拉著我的手說：「雨桐呢？」我看著浩偉問：「下一節什麼課？」他立刻跑回自己班上的走廊排隊，浩偉清楚知道是音樂課，需要排隊出發去音樂教室。

音樂課上課中，浩維哭泣的語調跟我說：「找嘉盈姊姊好不好？功課寫完才可以去找。」一連重複說了兩三次。悲傷的情緒，以及不斷的加大音量，還間歇有一點哀嚎聲音。

我嘗試著安撫他：「浩偉是不是想念嘉瑩姐姐？」他回：「是！」我便說：「今天晚上八點，她會來上課對不對？」浩偉說：「是！ 」

因為今天是星期五，晚上是嘉盈到浩偉家上課的時間，浩偉的父親是音樂老師。

浩偉聽到我又跟他說一次：[嘉盈姊姊今天晚上八點會來上課。]，他的情緒好一些，也沒有再重複地說不停。

看他情緒好轉了，馬上轉移注意力，提醒他要在音樂課本上面寫上音名、指法。他抄旁邊同學的，很快寫好，浩偉扒桌子，捂著自己雙耳，自言自語。

今天音樂老師教新歌曲，開始拍手練習，依照新的歌曲的節拍，在提醒之下，浩偉可以跟著節拍，約有1/3的部分是可以跟上同學。

這樣跟上大家的節奏，實在比之前好很多，浩偉音樂課融入的情形是很棒的，感覺他來自音樂老師的父親遺傳，音感、節奏都很好。

音樂課下課的時候，浩偉快速奔跑回自己班上的教室，把音樂課本放櫃子裡，就衝向三年十四班，當我走過去的時候，他著急的拉我的手說：

「看雨桐沒有？」

「雨桐呢？」我故意反問。

「沒有！」他焦慮的喊。

「沒有在教室後？」我繼續反問。

「在哪裡？」他哭泣的語調。

「她在哪裡呢 ？可能去上廁所吧？」我仍用反問，試圖緩解他的焦慮，引導他試想其他可能性。

浩偉一直陷入情緒，拉著我的手問：「雨桐呢？」

我帶他再想:「她的書包在嗎?」他說「有!」我便說:「那她今天有來，只是沒進教室。」打鐘上課了，我說：「我們先回教室 ，等一下下課再來看。」

浩偉緊緊牽我的手回教室，他走得好慢，沒像以前走一半就放手自己跑，這一次，他一路牽著我的手走到教室。

我可以感覺到，浩偉想念雨桐卻沒有看見她，那種失落的心情，從晨光下課到第一節下課，都沒有看到。浩偉已經習慣過來站崗，在窗外看看雨桐，這樣他就很開心、滿足，但今天一連兩回來，他都沒有看到雨桐，心情難免沮喪。

而我，對於他的心情，無能為力，只能默默陪他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