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確定Halloween的中文翻譯該是什麼。以前看人翻成「萬聖節」或「萬靈節」，本來以為是喜歡Kiss Ass的人故意這麼說，後來發現真有All Saints Day（或All Souls Day）在它的後一天。Halloween正日是在十月三十一日，根源於凱爾特人（Celts，現代的愛爾蘭一帶）古老傳說。他們的曆法上這時候是新舊年交界，而且他們相信剛死的人靈魂在這時候會在人間逗留，趁機找倒楣的人附身作祟。為了不給他們機會，在這一天晚上所有人都打扮成更可怕的妖魔鬼怪，全村人聚集遊行，以嚇跑這些伺機做祟的惡靈，這也就是化妝遊行的由來。其他Halloween的傳統，像小孩「Treat or Trick」要糖吃，或是南瓜燈裝飾等，也都有傳統或宗教上的來歷。

在美國大部分的地方，Halloween是以小孩為主角的節日，重頭戲當然就是傍晚後小孩子化妝成群在社區裏挨家挨戶要糖吃。大部分的小孩是去專門的店裏買現成的化妝，衣服面具一套，就變身成公主或超人。小朋友的頭腦比較簡單（其實大人也是），容易被媒體洗腦，小女生大多喜歡扮成Disney式的公主，小男生則多半喜歡扮成電影英雄，像前幾年流行蜘蛛人，今年好像是蝙蝠人。很多人批評美式文化入侵，其實他們自己的下一代也是在同樣的商業文化之下被洗腦。大一點的中學生通常打扮會比較有個性和創意，扮成妖魔的還會在臉上化妝，手上還不忘拿一些道具（像鐮刀）。

在大部分的鄉下地方，大人只是幕後工作人員，負責打扮小孩，發糖果和布置。小孩是給自己化妝，大人則是給自己家化妝。很多人把家裏布置得像鬼屋，院子布置得像墓園，增加Halloween的氣氛。前幾年還喜歡湊熱鬧的時候，有一回Halloween我把珍藏的真人大小骷髏坐在一張搖椅上，放在家門前，又做了一把鐮刀放在它手上，又在它前面放兩盞燈打光，被來訪的小鬼們公認為最佳布置。美國人不在乎人鬼的忌諱，布置用的道具創意十足。墓碑甚至棺材不但都有人用，專賣店裏甚至還有放在玻璃窗上模仿血跡的道具，蜘蛛網，實物大小的老鼠，烏鴉和禿鷹。

在「大部分」的地方大概熱鬧到晚上八點左右也就收場了。我說大部分是因為我知道至少有一個地方是例外：紐約市。

紐約市是個瘋狂的地方。在我住紐約的幾年裏，我不太記得看到小孩在Halloween要糖。這個節日不是給小孩玩的，反而是屬於那些還沒長大的大人的。通常晚上八點左右開始會有一場「官方」大遊行，也就是有組織有紀律的遊行。遊行本身當然很有趣，有很多大道具，像整條街那麼寬的蜘蛛，三四層樓高的人甬等等。很多觀光客衝著這場遊行而來，早早就在街邊等候，但是真正的遊行是在十點多以後才開始的。SoHo和格林威治村一帶城開不夜，群魔亂舞，有創意又敢表現的紐約人，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場合，在街上遊蕩的妖魔們看起來完全不遜於恐怖片裏頭的專業化妝。所有人都很瘋狂，像是末日前夜的狂歡Party，只不過規模是大到幾乎有半個城市。碰到過隔街的兩戶人開Party，不知怎麼賭氣對上，兩邊人馬擁上陽台，隔街比賽脫衣服，挑釁對方比照跟進。也碰到過扮成警察的男子，站立在街正中，突然脫光衣服，晃蕩一圈後又再穿回警察制服離去。每當有人脫衣，總會有一群人聚攏鼓譟助興。這一夜紐約警察總是全體加班，每條街前後都站滿警察，嚴防有人鬧事，但是小小的出軌他們也不會干預。這場熱鬧通常總會搞到半夜兩點左右人潮才會慢慢散去。

旅人行腳-縱橫美國國家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