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新英格蘭看紅葉，聽起來很風雅，對我們卻是個詛咒。

新英格蘭是美國東北部幾個州的統稱，以優美的鄉村風光，秋天賞楓和冬天滑雪出名。剛來美國的91年秋天和朋友去了New Hampshire（新罕布什爾州，在美國東北角，北鄰加拿大）的White Mountain（或翻成白山，著名的賞楓滑雪勝地），見識到滿山遍野如火燄般豔麗的秋葉，留下極深刻的印象。我們現在住的紐澤西葉子紅起來雖然也很美，但是我老是拿出「想當年在White Mountain看到的紅葉」如何如何的來說嘴，說得全家心動又羨慕，於是去年（2004）大家決定非要去新英格蘭看看真正的紅葉。

我們自認為用的方法很科學。網路這麼發達，去「色取」一下就可以找到天氣和紅葉狀況報告的網站。我們挑了一個看起來內容很翔實，每隔三四天就更新報告的網站，依照最新情報，挑了個晴朗的周六跑到Vermont（佛蒙特州，位於紐約州東邊，北鄰加拿大）去。這是我們第一次到Vermont，非常漂亮的鄉村風光，非常美的河，大片的森林和山。如此完美的一個賞楓的地方，唯一不完美的是葉子根本還沒變色。我們想是不是因為這裏海拔不夠高，或是太南邊，於是決定繼續往東開，穿越Vermont到New Hampshire的White Mountain一帶去看看。看到些稀落的黃葉，但是距離想像中的秋景還遠得很。這趟旅行很緊湊，玩得也很開心，但就是沒有紅葉。

接下來的周末還是好天氣，但是因為前個星期才開了七八百英哩的路，再加上我們鐵齒，不相信葉子會在一星期內完全變色，所以呆在家裏沒出門。

再下個周末，網站的報告說新英格蘭已經到了紅葉的「巔峰時期」，再不看就太遲了。我們可沉不住氣了，雖然陰雨綿綿，完全不是個適合出遠門照相的天，但是想到如果錯過了這一次，就得等明年，只好甘願起個大早，在滿天陰霾下趕路。先開到Vermont最西北角的恰普倫湖，不但冷得半死，葉子也幾乎掉光，只剩下枯枝，已經完全是冬天的景象。不死心，再往東開到White Mountain去，倒是看到一點變色的葉子，但是樹葉已經掉得差不多了。華盛頓山的山腳倒還很漂亮，一片橘黃，但是樹葉也掉得太多，看起來在四五天以前應該美得多。雖然這時候也還不錯，但是天氣太壞，糟蹋了照出來的照片。開車上華盛頓山，更誇張，才上半山腰就開始飄起雪來，路邊已經是一片白色。山上的樹？不用說，全禿了。這是秋天嗎？才十月中旬耶。這次的旅行和上次一樣緊湊精彩刺激，值得回憶，但就是沒有紅葉。

今年十月初有朋友找我們一起去White Mountain度周末，我們又再查了紅葉網站，得到的說法是「即將進入高峰」。有了去年的經驗，對這報告當然也只是姑妄聽之，因為朋友的假期是固定的，所以日期本來就不能改，能看到紅葉固然很好，否則去走走也不壞，我們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去的。其實是個很完美的假期：住得好，吃得好，玩得好，風景像照片一般的好，但就是沒有紅葉，還外加連下了兩天的大雨。

所以當我們計畫在10月22號到緬因州（美國最東北角的州）的Acadia國家公園的時候，我們是抱著頃全力一擊的心情，因為這是今年到新英格蘭看紅葉的最後機會。為什麼選Acadia？一方面是這裏的葉子變色得比較晚，另一方面是我們從來沒在秋天到過這裏。

出發前，因為不信任網站的消息，還特地打電話到國家公園遊客中心詢問當地葉子的狀況，很親切的小姐告訴我們這時候來正是時候，葉子還有各種顏色，再晚就太遲了。聽到這樣的鼓勵，還真是沒有理由不去啊！

風景當然是好極了，但這我們早就知道的。一輛輛遊覽車載來大批的觀光客，加上看來頗專業，認真在取景拍照的攝影師們，在在都說明了這個周末真的是Acadia看秋葉最佳的時機。我繞了一圈，問自己：紅葉在哪裡？

就這樣，我們今年到新英格蘭的賞楓之旅又落幕了。該看到的美景，該吃的龍蝦，大概都齊全了，但就是沒有紅葉。

偶爾我會懷疑：新英格蘭的秋葉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我記憶中那麼美？是我們這幾次去的時間「剛好」不對，還是我印象裏美得像火燄的滿山紅葉只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秋天的強烈印象？

也許那一年的葉子其實沒那麼紅，也許整個旅途只是一場夢，但我仍然相信新英格蘭的秋天是最美的秋天。

旅人行腳-縱橫美國國家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