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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7/16 00:59:48瀏覽454|回應0|推薦5 | |
由於一開始便著眼於長久經營,加上負責親切和舒適的訴求奏效,所以不消幾個月父親的公司就成為同業領導品牌,我當然樂意看到這種進展,不是家裡經濟因此改善,而是父親再也不用踩三輪車,他的前半生太苦,天神確實應該眷顧庇佑,對每個努力的人給予相對報酬,雖然和父親相處的時間會更少,但其實並沒有差別,因為我們都是驛站中偶然相遇的旅客。 就像忙碌的人突然卸下所有責任,情緒接替的不是輕鬆,而是悵然若失。辭去餐廳工作後我每天呆坐窗前,沒有任何幻想,不指望窗外出現令人振奮的影像,但思緒難免會逸回過往,那些纏綿悱惻印烙胸膛的悲歡離合,並發現自己竟如此缺乏歸屬感,彷彿隨雲霧飄移的靈魂,而且風可以直接從心臟穿過。 記得老師父曾說:「行至海的背面,光會散播給另個世界,沈潛,是為了更亮。」是這樣嗎?我正在沈潛,為了醞釀更強烈的光芒,但我的沈潛卻感到些許沮喪,宛如在深淵中無助遊走,找不到脫離的捷徑。每個人一生裡都會接觸很多隻手,拉離溫室的手,武孔有力的手,慈祥的手,溫柔的手,爬滿皺紋的手,青春細緻的手,血跡斑斑的手,還有自己那雙始終難以形容的手,每隻手都是一段歷程,生命因此變得精彩,縱然偶有低潮,低潮卻是高潮的源頭,所以低潮沒有那麼悲觀。 我這樣說服自己,努力想消除記憶,可惜記憶是影子,黑暗只會使它擴大。 欽說我再自閉早晚變成鬼,關在狹小心室的鬼,他不想和鬼打交道,所以硬拉我去他家摘芭樂採棗子,幾次後就和他們全家非常熟。欽也介紹很多朋友,馬子和凱合資在楠梓租間三樓透天店,一樓賣當時很風行的越野腳踏車,並組了越野腳踏車隊,由於技術高超常受邀四處表演,基於好奇和好強,我跟著車隊學單輪,側騎,跳躍,定點迴轉,滑U型板,卻常摔得鼻青臉腫全身是傷,最後只好承認自己的運動神經很差。 因為學生時代就喜歡登山健行,所以二樓開了家踏青社,幾乎每個月都有機車郊遊或一日遊行程,長假則會背營帳開拔山林野溪。馬子和凱活潑開朗又會玩,加上每次活動都能盡興而歸,口耳相傳後踏青社就有一批固定參與活動的人,這些人部分是社青,但大多數是院校學生。馬子和凱當然也會邀我參與各項活動,或許是苗圃生活讓我喜歡山,並懷念山的種種,所以我參與多數與山有關的活動,機車郊遊以及團康活動較沒興趣,但卻喜歡眾人圍著一團營火的感覺,尤其冬寒時分,圍著溫暖火焰頂著閃爍星芒,銀河清晰可見,賦予人各種幻想,想像自己是不小心墜落凡塵的星子,在人世中經歷種種悲歡離合後,終將回去夜空一隅,那時所有人會忘記曾經有我,我則站在某處靜看前世來生如葉旋飄落地。 某次露營,森帶了吉他,大夥圍著營火聽他彈奏,並在溪聲潺潺中隨音樂輕聲哼唱,氣氛寧靜安詳,牽引靈魂融入山嶺與夜風中,尤其同聲輕唱「偶然」時,許多人因此感動而忘我,不自主的閉起眼睛輕晃身體,讓心跳頻率和節奏完全一致。可惜唱完「我輕輕的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後,氣氛就進入冷場狀態,森帶著歉意聳肩,承認自己的琴藝有限,願意把吉他交給任何人,但沒有人接手,於是所有人就坐在原地與身旁的人聊天,或乾脆躺在地上仰望群星閃爍,我就是躺在地上仰望群星,但溪床卵石遍佈,挪了好幾次身體才挪到平坦的地方,當我正準備好好享受眼前盡是星光爍爍的美景時,欽卻忽然進入視線,手裡拿著吉他。 「你來吧!」我有點錯愕,猛然起身發現被許多雙眼睛盯著瞧,因為欽接過吉他時,大夥以為他要接手彈奏,沒想到卻是遞給算是新加入團體的我。「你不接手就是虛偽了,我知道你不是虛偽的人。」 雖然不喜歡欽把氣氛弄得有點僵,但他說得沒錯,在當時氛境下過度推辭就是虛偽,何況大家都是年輕人,年輕人就應該乾脆並勇於表現自己,我當然對自己的吉他造詣有信心,心想把氣氛回復安祥寧靜也好,於是接過吉他,欽要我到坐在中間,我覺得沒必要,直接把吉他放在腿上,稍微想了一下適合當時氛靜的樂曲有哪些後,先彈基本的「愛的羅曼史」,再彈一首「藍色多瑙河」,最後用巴哈的「抒情曲」結束,三首曲子彈完準備宣告完成任務,卻發現所有眼睛全都盯著我看。 「好好聽,繼續啊!」 說話的是卉,她坐在我旁邊。其實一開始我就注意到她,因為她的外型實在太清純秀麗,除了氣質超眾,並散發一股隱隱的靈氣,如果真要形容,只能用漫畫中的女主角活生生站在面前比擬,這樣的女孩就算不令人心動,至少也會引人注目,我雖然因為剛開始不認識,以及自己不習慣動與人攀談,但個性再怎麼孤僻也無法阻止眼睛不自主轉移,因為她是如此令人難以抗拒。 卉要求繼續,眾人也鼓譟再彈一曲,我搔搔頭靦腆微笑,在餐廳和歌廳演奏那麼久當然不會怯場,而是忽然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彷彿接下來是為了特定人彈奏,當夢從綠竹盆栽旁消失後,我就不再有這種感覺,所以為了乍起的羞澀感到悸顫,但我也不想故作扭捏衿持破壞氣氛,向卉微微點頭後便開始彈奏帕海貝爾的「卡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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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