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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26 00:38:43瀏覽1310|回應0|推薦3 | |
車進華沙,我一直朝車外張望,尋找艾力克可能可以藏身的處所。 艾力克是我多年前主編的一本少年小說《鳥街上的孤島》的主角,他就住在華沙,不過是二次大戰時的華沙,而且因為身為猶太人,他住的還是華沙的猶太人隔離區。因為太愛這本小說了,進到華沙,自己好像更深陷在小說的情節裡。 華沙博物館內的大樓毀損模型。 但現在的華沙早已不是二次大戰時的面貌,因為戰時的華沙起義,希特勒下令將華沙夷為平地,整個華沙因而千瘡百孔,百分之八十七的建築遭受摧毀。而我尋找的艾力克藏身五個月的處所,最後是在華沙起義博物館裡發現,看著傾圮的牆樓,我想像著艾力克利用自製的繩梯上下三樓的樓板,在如同廢墟的連棟建築物裡翻找維生的食物,苦苦守候可能不會出現的父親…… 華沙起義博物館讓參觀者宛如身歷其境。 在華沙的三天,行程非常緊湊,有一天要撥出來見《地圖》一書的作者。雖然會晤時間短短兩個小時〈因為排在波蘭人最重視的週六家庭日,也不能要求更長了〉,但這才是此行的任務重點,砸鍋不得,心理負荷挺重的。幸好作者人非常親切,對我們的請求幾乎有求必應,皆大歡喜收場。 當然,這部分我們帶來的伴手禮也多所貢獻,考慮到作者的設計專才,我們除了贈送一本《我的故宮欣賞書》發揚國粹,另外還致贈了多捲故宮文創的紙膠帶。歐洲少見有紋樣的紙膠帶,作者果然非常驚喜。食品方面,除了茶葉,我們還送了用客家花布包裝、附有籐編提把的一小袋米。這同樣深獲作者的歡心,直誇設計太棒了。大家都用軟實力溝通,彼此互相敬重,這樣建立的友誼才能長長久久。 我們也造訪了《地圖》一書的出版社,它隱身在一棟將近百年歷史的公寓裡,我們在等待的空檔,門房一再介紹它的歷史,畢竟在華沙,能夠歷經大戰洗禮而屹立的建築太少了。我們搭乘完全手動的骨董電梯上樓,進到門裡,發現出版社完全就是一般公寓的格局,約莫三十坪左右,一小間廚房,外帶三間辦公室,除了倚牆而立的書櫃,看不到系統辦公桌,看不到隔板,只有幾張大辦公桌和一組沙發。公司的人員也非常精簡,就八個人而已。但他們出版了一本行銷世界一百多萬冊的大書──不只開本尺寸大,價格也是一般書籍的三倍。 如果就出版的初衷來看,也許這樣的規模和辦公室設計,更接近出版人的理想,大家可以隨時隨地溝通、討論,激發出創意。而現代化的系統辦公桌,看似保留了個人空間,提高工作效率,事實上也阻隔了同事點子互相激撞的火花。在埋首追求出版量和營業額的目標下,這也給了我重新審思投身編輯工作的初衷。 造訪華沙,當然不能錯過老城區。其實它一點也不老,是戰後仿造二次大戰前的面貌重現的。但政府非常用心,據說是參考耆宿意見、蒐集先前的畫作、明信片,一點一滴照著舊觀修復的,置身其間,彷彿來到了中古世紀的歐洲。 到了老城區,當然也要去看看居禮夫人的舊居。博物館就位於舊居的對面。 居禮夫人的成就無人不曉,她是第一位獲得諾貝爾獎的女性,也是唯一囊括諾貝爾物理獎和化學獎的科學家,這項紀錄目前還沒有人能夠突破。 居禮夫人舊居的牆上,畫著她抱著孩子,孩子手中拿著試管,從試管裡飄出兩道煙霧,煙霧中出現兩個字「Ra」、「Po」。我們知道這就是她發現的「鐳」和「釙」元素。只是為什麼會用「釙」來命名呢?當時她的祖國波蘭被俄羅斯統治,她雖然居住法國,但心繫國家,便以祖國的名字〈Poland〉來命名她發現的新元素。 翻開波蘭的歷史,會發現這是個多災多難的民族,因為夾在幾個強權國家之間,國家屢次被外族佔領。蕭邦也有類似居禮夫人的遭遇,由於他的音樂才華在波蘭受百姓景仰,而當時瓜分波瀾的俄羅斯、奧地利和普魯士,擔心他帶領群眾反抗,不得已,他只能流亡巴黎,在異鄉鬱抑以終。臨死前他交代姐姐將他的心帶回華沙,回歸祖國。這當然也得秘密進行,而他的心願最終如願達成了。 蕭邦的心就安放在這根柱子裡。 為此,我們特地去了一趟聖十字教堂。去時是週六下午,教堂內有禮拜進行, 我們找了個可以面對埋藏「蕭邦之心」柱子的座位,默默憑弔。 當年的蕭邦是波蘭人的驕傲,兩百年後的蕭邦,依舊是波蘭人眼中的偉人,走在華沙街頭,常常可以看到蕭邦的塑像,甚至在行人道旁的椅子上坐下來,還可以點播他的曲子來聽。就連以他為名的博物館,也有好幾座。 蕭邦博物館 蕭邦音樂大賽,是國際愛樂人的盛事,而華沙每年也以音樂會來緬懷他們的樂聖。每年五月到九月的星期日,蕭邦公園都安排了露天音樂會,民眾可以免費自由參加。受邀前來表演的,都是擅長詮釋蕭邦曲子的世界級演奏家。我們到來剛好是九月中,及時參加了有限的倒數場次。蕭邦公園有如一座森林公園,音樂會現場背倚著一排高聳的林木,前面則是一汪池水,圍繞著池水的是一片青草地,再外圍才是一排排的長條木椅。我們提前半小時到場,但長條木椅座位已所剩無幾。我跟一家三口擠在一起,寒暄之下才知道對方也是觀光客,來自美國明尼蘇達。
很多人並不坐木椅,他們有備而來,在草地上鋪張墊子,或坐或臥,非常輕鬆自在。也許這才是聆聽這位浪漫派音樂家作品的最佳姿勢。 這次去華沙,同事還指定了一個必訪的行程──華沙公墓,目的是向大導演奇士勞斯基致意。他是許多文青的偶像,拍攝的電影《十誡》、《三色》三部曲(《藍色情挑》、《白色情迷》、《紅色情深》),擄獲許多粉絲。我們先在公墓入口買了花圈,再步入園中找尋奇士勞斯基的墓地。 九月中旬的華沙,秋風颯颯,樹葉將黃未黃,已有不少落葉飄零。步行在墓座之間的小徑,有一種寂靜的蕭索,但並不陰森。有些歷史久遠的墓,裝飾華麗,石雕生動。有些已經故去一兩百年的墓主,墳前依舊有人奠祭鮮花或燭燈,可見身分非比尋常。從網上資料得知奇士勞斯基的墓非常靠近圍牆,於是我們先右轉,打算沿著圍牆繞一圈。約莫走了四十公尺,終於發現了:陵墓上立了一尊用黑色大理石打造的小雕塑,坐落在一個一米多高的底座上,形狀是由兩隻手比出一個矩形框的攝影師典型的手勢。哲人去已遠,典型在夙昔。獻上花圈,一行人默默佇立,表達對一代大導演由衷的追思。 波蘭行到這裡接近尾聲了,一次意外的行程,從陌生到認識,十天下來,自己竟然愛上這個國家了。也許有過多次亡國的苦難,波蘭人個性堅毅,但並不冷漠,與西歐國家相比,這裡的人善良而熱忱,很願意協助陌生人,嗅得到類似台灣的人情味。其次,因為不是歐洲的旅遊勝地,在這裡可以用很輕鬆、很經濟的方式旅行,不用人擠人,享有很高的休閒品質。 回來台灣一個月,我開始想念波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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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