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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斐德利克.葛霍的《走路,也是一種哲學》
2016/03/04 05:48:25瀏覽1918|回應0|推薦15

Excerpt:斐德利克.葛霍的《走路,也是一種哲學》

盡可能少坐著:不要相信任何不是在遼闊的戶外、在身體自由移動之際形成的念頭——不要相信任何肌肉未曾積極參與的想法。所有偏見都來自僵化的內裡。我再次強調,臀重如鉛、坐著不動是真正違反心智的罪孽。
——
尼采,《瞧!這個人》

我們不是那種坐在書林中才會思考的人,我們的想法不是在等詩書頁的刺激時才姍姍來遲;我們的品格是在自由空氣中思考,我們走路、跳躍、爬升、舞蹈,最好是在孤寂的山巔或海畔,在那些連道路都會冥思的地方。
——
尼采,《歡愉的智慧》


本書的封面設計以十九世紀德國浪漫主義畫家卡斯帕大衛弗里德里希 (Caspar David Friedrich)
的知名畫作《霧海上的旅人》(Wanderer above the Sea of Fog) 為背景,再加上法文/中文的書名,相當簡潔有力。
這是令人愉悅的第一次接觸,甚至已經可以預期這本書將帶給我們一次收穫豐富的閱讀之旅。

作者漫談了「走路」的種種樂趣及益處,也論述了歷史上許多位在「走路界」這個領域裡的名人,其中包含:尼采、韓波、盧梭、梭羅、奈瓦爾、甘地其內容深入淺出,絕非是空言泛泛。

而除了書裡頭所提到的我較為熟知的韓波、梭羅、奈瓦爾、波特萊爾之外,這同時也不禁讓我回想起這幾年所讀過的:在東京散策的永井荷風、在瓊美卡散步的木心、在台灣各地晃蕩的舒國治、在萬華夜遊的吳明益以及每天午休時間在遠離辦公室方圓五百公尺外的巷弄中隨興穿梭漫遊的自己,皆可算是服膺「走路」哲學的信徒吧!


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681400
走路也是一種哲學
Marcher, une philosophie
作者斐德利克葛霍
原文作者Frederic Gros
譯者徐麗松
出版社八旗文化
出版日期2015/07/22
語言繁體中文

  走路是一個哲學行動、一種心靈經驗。
  走路不用學習,不必技術,也無須花費;我們只需要身體、空間、時間這三個元素。越來越多人喜歡走路,享受當中的恩賜——平靜、滿足,與大自然合而為一。然而,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是在走路時才能感受得到,讓人在內心重新發現自己,聽見自己的聲音?
  為何哲學家都愛走路?
  京都有哲學之道,海德堡有哲學家步道,為何哲學家都愛走路?
  當尼采寫出「腳趾頭都豎起來傾聽」這樣的文句,他的意思是什麼?
  從流浪到朝聖,從自然到文明,從漂泊到啟蒙行進:法國哲學教授斐德利克.葛霍從文學、歷史與哲學中汲取「走路」素材,化為細膩文字,呈現於此,於是韓波的奔逃渴望,尼采散步時的思緒奔放,甘地和他的反抗政策,康德在柯尼斯堡的日常散步,班雅明與他的巴黎晃遊,梭羅的冬日森林漫步,以及天主教徒的朝聖之路全都一一躍然紙上,開展出一段走路時的動與靜、人與自然、身體與心靈的無聲對話。
  二十五篇智性散文,訴說所有關於「走路」的奧妙與樂趣。
  《走路,也是一種哲學》不但是一本思想精煉、文字優美、引人遐思的哲學散文,葛霍更以妙筆生花的文字,在扉頁之間為走路的藝術做出扣人心弦的定義。在科技時代裡,人類也許只有憑藉雙腳,才能擁有真正的思考。當我們邁出步伐,在身體的動與靈魂的靜之間沉澱思緒,將能從孤獨中體驗「走路」的哲學之趣。

作者簡介
斐德利克.葛霍Frédéric Gros
  巴黎第十二大學哲學教授。他的學術研究涵蓋精神醫學史、刑罰哲學、西方戰爭思想。他曾負責編輯哲學家米榭‧傅柯在法蘭西公學院講授的最後幾堂課程。


Excerpt
〈走路不是做運動〉
走路不是一種體育運動。把一隻腳拉起來擺到另一隻腳前面,這再容易不過。走路者互相碰面時,談的不是結果,不是分數;走路者會說他走了哪條路,哪條小徑會帶來最美麗的景緻,從某處懸崖頂端又會眺望到什麼風光。
走路是慢下來,而我們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慢行方式。走路首先需要的是兩條腿。其他的,其實都是無謂。想走得更快?那就別走路吧,採用別種方式:開車,溜滑板,飛行。不必走路。況且,走路時只有一種表現有意義:天空色彩的強度,周遭景物的亮度。因為走路不是一種運動。而人類一旦站了起來,他就不會留在原地。

〈在外〉
在外成為我們的本質,我們精確地感受到自己居住在外。我們離開一座山屋前往下一座,但連續不斷的,堅持存在的,是環繞在我周遭的地形起伏,是永遠佇立的綿延山丘。是我在繞著它們走,我漫步其間,彷彿在自家踱步;走著走著,我量度起外面這個家的規模。我們必須經過的那些中繼站,我們穿過然後又拋在身後的那一切,是一間間一夜客房、一晚餐室,還有那裡的居民,那裡的鬼魂,但風景卻恆久不變。
於是「戶外」與「戶內」的重大區隔被走路推翻了。我們不該說我們穿越山巒與平原,然後駐留在某處小屋。事實幾乎相反:在許多天時間裡,我居住在一片風景中,我慢慢擁有它,把它當成我的據點。

〈慢〉
所謂慢,就是完美地貼合時間,直到分分秒秒宛如沙漏低流,像小雨般滴滴答答地敲打在石頭上。這種時間的延展深化了空間。這是走路的奧妙之一,用一種慢慢靠近風景的方式,使風景逐漸顯得熟悉。有點像是細水長流,或說君子之交淡如水。於是,我們一整天凝視著一座山的形體,在各種不同光線中捉摸它,看它逐漸展現清晰的輪廓與稜角。搭火車或開車時,我們看見一座山朝我們而來。又快又準的眼睛以為自己懂了一切,掌握到一切。走路時,周遭的一切沒有什麼在真正移動,而是某種萬物的存在逐漸駐居在走路者的身體中。走路時,我們不是在朝什麼東西接近,而是遠處事物益發堅決地蔓延在我們體內。
風景是一盒滋味、色彩與氣味,等著走路者的身體浸潤在其中。

〈遁逃的怒狂——韓波〉
亞瑟‧韓波,十五歲:體弱多病的少年,藍色的眼眸既堅定又迷離。離家出走的日子,天剛破曉,他摸黑起床,一聲不響地把門帶上。然後,他心跳急促,在陰影中看見白色的小路緩緩甦醒。「上路吧!」
用雙腳走路。不斷走路,用那雙「舉世無雙的腿」量度大地的寬廣。
多少次,從夏勒維爾走到夏勒華;多少次,在那些烽火連天、學校停課的年月裡,他與好友德拉艾一起走到比利時買菸草;多少次,他從巴黎走路返鄉,身無分文,飢腸轆轆。又有多少次,奔向南方,走到馬賽,走向義大利。最後又有多少次,他走上沙漠的道路 (從則伊拉到哈拉爾,以及一八八五年的遠征商旅)
每一次都用雙腳走路。「我是個行人,就只是行人。」就只是行人。
為了走路,為了前進,必須要有滿腔憤怒。他的每一次遠行之初,內心總有這樣的嘶吼,這樣的狂喜。
……
一八九一年十一月十日,韓波與世長辭。他剛滿三十七歲。馬賽無玷始胎醫院的死亡登記中標注了這段文字:「生於夏勒維爾,路過馬賽。」
路過。他來到這裡,只是為了出發。

〈憂鬱的飄泊——內瓦爾〉
我們在內瓦爾的走路身影中看到了憂鬱。名字、記憶,都帶著憂鬱,憂鬱縈繞在《火之女》、《漫步與記憶》的字裡行間。最後他走到一座小村莊,穿過濃霧瀰漫的樹林,走進盪漾在秋光中的村落。那些村莊的名字一直令那走路的人魂牽夢繫:曲斐,夏利斯,羅瓦吉,歐提斯。溫柔中帶著憂鬱:內瓦爾總是走在迷濛顫動的光影中,步履晃動心靈,潛藏的記憶不斷浮現。隨著那輕柔移動的步伐,孩提時代的憂愁又一陣陣湧來。走路時,總是只能憶起那些迷離的夢。
……
當我們審視自己陷入深沉絕望或突然感到快欣的那些時刻——或者就籠統地說「高感知強度的時刻」,因為絕望與快欣這兩者的界線似乎不是那麼清晰——我們會發現一種走路的渴望在召喚我們。必須離去,出走,義無反顧地追隨。腳步急促,周遭的目光彷彿都在凝視你、捕捉你、譴責你,但即便群眾從四面八方湧來,還是要奮力穿越,跟隨自己、也逆反著自己出走。走路,彷彿那是瘋狂所做的恆久決定,孤獨所獲的偉大勝利。然後看到那邊的一切都在閃爍、招手、呼喚。內瓦爾看到一顆星星逐漸變大,月亮分化成許多個身影。走路使瘋狂綻放,讓迷癡實現,因為走路時一切都有了清晰的邏輯脈絡:雙腿乘載著身軀,我們感嘆著這樣真好。該往那裡去,就是那邊沒錯。其他人認為我們在流浪,其實我們只是在跟隨自己的意念,那帶領、乘載著我們的意念。話語湧上口邊,我們像走路般地說話。一切都變得真實。走路是一股活躍奔騰的憂鬱。

〈城市漫遊者〉
漫遊者則既不消費也不被消費。他彷彿是翱翔乃至飛行在城市中。不若步行於平原或山巒中的走路者隨時接收到四周變換不斷的景物作為他體力付出的回報,城市漫遊者是在飛翔之際捕捉無以預期的邂逅、稍縱即逝的吉光片羽、若有似無的巧合。他不消費,然而他不斷獵取世間百態,在那些難以言喻的相遇時刻中,讓隨手捕獲的影像如濛濛細雨般灑落在他身上。
然而,城市漫遊者這種富於詩意的創造力卻充滿曖昧:如同班雅明所言,它是一種「幻覺效應」。它超越城市的殘酷,致力攫取美妙的浮光掠影,探索衝撞中激發的詩情,但不會停下腳步譴責勞動造成的異化與群眾間產生的疏離。漫遊者有更有趣的事可做:重新為城市賦予神話色彩,創造新的神祇,探索都會劇碼的詩意拓樸。
……
城市漫遊者並沒有企圖讓自己達到這種存在的圓滿狀態,他只是向繽紛多彩的視覺衝擊敞開自己。走路者成就自我的方式是走進與天地交融的深淵中,漫遊者則是讓自己飛舞在無數城市影像爆發而成的漫天光點間。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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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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