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過盡，愛還在》 chapter 13.3

決定跟顧逆衡坦白，就料到他不會這麼輕鬆，總會提些要求。他這次提的也不過份，反正都快離開，我也就隨顧逆衡了，免得他說整天嘮嘮叨叨的老是給說話我聽，而且冬天被擁著睡其實蠻暖的。

因此，我賴床的情況又嚴重了，連帶顧逆衡也受影響。因為我老是拉著他，死擠到他懷裡取暖，不願起來。

「起來！我要回出版社咧。」聲音像蜜蜂的在耳邊嗡嗡響，討厭！我舉手向發聲處揮過去，但是被抓住了。結果，在顧逆衡聲音轟炸下，我才萬不情願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同時嘴巴呶呶的說著抱怨話。

顧逆衡一臉無奈的扭動著被我當了整晚枕頭的手，我乖乖的上前輕吻了他一下，就走出房間漱口，弄早餐。我想他已經在後悔提出跟我睡的要求，每天老是被我拉著手臂，誤了起床時間，便宜也佔不了什麼，那天他鄭重的拉著我的手說，沒結婚前，他不會對我做出什麼的。

我迎接這句話的反應是哈哈大笑，顧逆衡的眼神告訴我如果再笑，後果自負！我當然立刻抿嘴忍笑，但心底處其實很高興顧逆衡對我的了解也把我的話聽進耳內，並牢牢的記著。

洗臉的時候，電話響起來，沒響了兩下就停了，大概是顧逆衡走去接。「方柔，換衣服，我們要去醫院。」從洗手間出來，就迎來顧逆衡的這話。

「為什麼？」我疑惑的看著已換好衣服，走入洗手間洗臉漱口的人。

「秀風昨晚分娩了。」

顧逆衡通知出版社延遲開會，駕車和我一塊去醫院。剛開了一會，突然停下來，叫我等一下就下車跑開了。正當我愈等愈疑惑，目標人物終於回來了。

「先吃點東西。」顧逆衡把麵包遞給我，這個人總是這麼貼心的。我接過麵包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如果說我跟周秀風那點親戚關系也不算有什麼特別聯系，那顧逆衡就更是。雖然想不通其用心，但以他那種怨恨分明的性格，怎會去看一個處心積累算計他，還差點把我們的感情弄得支離破碎的人。他就算不恨，也不見到可當著什麼事也沒有。見他陳述周秀風生產了的事說得不但毫無感情起伏，還有點不太想關注，我就猜到了一點點。

他沒有立刻開車，撕開包裝紙悠閑的吃起麵包。

「顧逆衡，其實周秀風和表哥怎會認識的？」我一邊吃一邊發問。想起那個二表哥對身邊事一臉不太熱衷的樣子，激起了我一直以來的疑惑。「他們真是相愛的嗎？」在我看來倒是有點意氣用事，結合只為了承擔後果。

顧逆衡打開牛奶瓶蓋，遞給我，「因為意外而認識吧。」

「什麼意外？」我又發揮打爛沙鍋問到篤的精神。

他斜眼看著我：「都生了寶寶，你說是什麼意外。」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正想發問，顧逆衡繼續說：「別管那麼多，感情的事有時候要經過一個磨合期。」

「可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別明白了，管好自己就可以了，這個時候別惹上麻煩。」說罷，利落的吃上最後一口麵包和把牛奶全喝掉。

我白了旁邊人一眼，不但沒句好話，還把我說成只會製造麻煩般。他看了看我，大概見我嘴巴脹鼓鼓的，隨之伸手拍拍我的頭：「你別老是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萬一咽倒，又弄出麻煩。飽了沒有？」

「飽了！飽了！氣飽了！」我撥開他的手，咕嚕咕嚕把牛奶全喝完，然後把垃圾塞到他懷裡，擺出一副不滿意的模樣。他只微微一笑，收拾好垃圾開車。

到達醫院的時候，周秀風的病房無論內外都已有不少人，包括表哥，公公，韓國的某些親戚，還有一堆不認識的人。在遠處見到他們，要不是被顧逆衡拖著，已經掉頭走了。因為我意識到一個問題，就是來這幹什麼，周秀風生小孩跟我有什麼關系呢，她也不會想見到我吧，而且我實在不想見到這些人。

顧逆衡把我拉到公公前，他畢恭畢敬的叫了聲朴老伯，我著實沒打算開口，任顧逆衡怎樣打眼色，我都視若無睹。來到此刻，我才稍微摸清其目的，就是為了眼前的老人翁，真是用心良苦呀！

我冷眼瞪著旁邊人，他顯然感受到我的眼語，握緊了手的力度。

「柔兒，這陣子過得好嗎？」出奇地，公公沒介懷我的無禮舉動，可是我依然不言不語。

「方柔過得不錯。」顧逆衡代為回答。

「嗯！有你照顧，我就放心了。」此刻畢竟不是聚會的時機，他們聊了數句，顧逆衡就牽著我站到一旁。秀風去了做檢查，我環視了周圍的人一眼，大家爭相要抱寶寶。視線對上那群各懷鬼胎的親戚，我猜他們應該不知道在香港發生的一切事，要不是以他們的性格，一定會給說話我聽。不過，故勿論大家的心態如何，看來所有人都蠻重視周秀風，或許應該說是她的寶寶，不然怎會一齊從韓國來香港呢？而且也不把我當成一回事了。

我不禁有點失笑，真是同人不同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群平時吱吱喳喳，霸道的人也有這天了。趕走了我，又來一個新人，他們的錢財戰爭可不用停了。聽著、看著他們的戲路，雖滿口關懷，但實質上，心中是另一個版本。

別開目光，這才注意到立在一旁的表哥，冷冷的看著一切，雖身處其中，卻擺出一副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態度，根本沒有一點做爸爸的感覺。這更肯定我的猜測，這樁不是你情我願的婚姻。突然有點同情周秀風，不但不能跟自己的最愛在一起，還要努力的對外展示自己和未婚夫感情要好的一面，但按當下局面看來，男的明顯不太配合。怪不得數次跟秀風對話，她的語氣雖差，但氣焰大大減弱了。

一眾人拉大隊去吃早餐，舅母把小孩抱到我跟前，喜悅的問我小孩像不像父母，雖然我不懂看像不像，但也禮貌的按其心意回話。親戚中最沒有心眼，心腸最好的就是大舅母，身為外婆，她的快樂歡喜表情寫滿臉上，不過大舅父顯然對兒子的態度挺不滿，拉著他低聲訓斥。

顧逆衡去了跟公公談天，這個人顯然把我的喜惡感視若無睹，看著兩人言談間的輕鬆畫面，讓我極度懷疑。欺騙我那麼久，他們到底有沒有愧疚感，要不然在我面前起碼有點尷尬無措感，但出來的當然是相反！

當我氣鼓鼓的瞪著兩個毫無反應的人，頭傳來點點的痛感。原來是寶寶扯我的頭髮，我把小手拉開，這個娃娃跟素妍的兒子一樣，老是愛拉我的頭髮。

「誰批准你碰我的孩子！你已經搶走了顧逆衡，還想搶我的兒子嗎？！！」還來不及對高聲的斥令中回神，便被大力的堆開，接下來接收到的是來自不同聲音的叫喊，對象當然是我和秀風。「方柔，你有沒有事？」顧逆衡衝過來拉著我。

我搖搖頭，這樣的碰撞對比我中學時練跑的跌傷撞瘀好多了，況且我又不是豆腐做的，那有這麼容易出事。

「秀風！別侍著生了男孩子就可以任意妄為，我不批准這種教養的孫媳婦進門！……」公公大聲訓斥，而秀風的媽媽護女心切也嗆起來。很奇怪吧，明明當事人是我和周秀風，但旁人卻先吵起來。

思緒不自覺的集中在公公的說話中。

柔兒是我最疼的孫女，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身為女兒身的我值得他大動干戈嗎？不但斥罵小曾孫的媽媽，還絲毫無問及剛才的推撞中有否傷害到那個融體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金叵蘿，那個可是男生來的！

這番話，在現在說還有什麼意思？它怎也彌補不了小時候那種被人取笑是孤兒的孤單絕望的痛苦。可是，該死的是，心中竟然在動搖，有痛，有被保護的感覺。

正當我陷入各種思潮衝擊中，突然傳來陣陣的焦急聲，我回神只見公公捏住胸口，臉色發白的跌坐在長椅上，身邊人不停的叫喚他，而顧逆衡已經不知何時衝去了找醫生。
面對眼前的紛亂，我一整個愣住了，思緒空白，腳也像黏住了，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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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燈亮起，走廊外，又是如早上同樣的排場，只是臉上的神色變成擔心。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燈依然是刺目的紅紅亮起，心中不由被滿滿的驚慌佔據了，害怕、擔心的滿懷，讓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想象中那樣的痛恨一個人。

唯一給我堅持下去的勇氣是包裹著我的是那只溫暖、有力、絕不放開的大手。顧逆衡一定在旁邊陪著我，給我最有力的支撐。

「如果公公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表哥走到秀風跟前說。舅母上前拉開如箭在弦的兩個人，只是這樣一吼，原本沉重的氣氛更添壓抑。

我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身體，顧逆衡脫下外套披到我身上，摟住我的肩：「別擔心，朴老伯會沒事的。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你不是孤單一個人的，還有我在。」他輕輕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