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過盡，愛還在》 chapter 13.6

我馬上去會所把小希帶回家，她好像玩得很開心，絲毫不發覺媽媽差點把她遺忘在這兒。這個女孩的性子跟素妍真的一模一樣，整天蹦蹦跳跳，活躍得很，沒有一刻是停下來的。相反弟弟的性格跟阿文一點，文靜、且有耐性，脾氣好，老是被姐姐牽著鼻子走。我們都說兩個小孩性格換轉就最好了。

我的家對於小希而言，有探新的價值，她蹦蹦跳跳的走來走去，伸著小腦袋，張著疑惑好奇的眼睛，不時問這是什麼，那是不是什麼。當探新完畢，她就開始玩別的新玩意，把自己帶來的玩具倒在地上玩起來。

我猜想這起碼能吸引她半句鐘的注意力，於是回房整理昨晚的畫稿和作些修改，但不打算畫新的，因為此刻不能過於集中精神在別的事情上。收拾好畫稿，我出房看看小希，怎料她竟拿著蠟筆在牆上畫公仔。

我立刻上前拉走她，被塗鴉的面積不算大，但絕對是一處能馬上吸引人注目的別樣風景。一棵果樹，一隻風箏，幾片雲，還有幾個火柴人。筆觸雖然稚嫩，但是整體畫面很亮麗和清新，看得出畫者的心靈是歡欣快樂的。

很奇怪吧！牆被畫花了，不但不氣還在分析畫風，大概是專業感作祟吧。我蹲下來拉著小希的手：「小希，畫畫要畫在紙上，不可以畫在牆上的。」我把畫紙和畫筆拿出來，讓她坐在小桌上畫畫。而我也把自己的畫具端出來，我畫我的，她畫她的，有時候，小希會好奇的看著我在畫什麼，然後又跟著畫，難得地，小人兒竟然願意靜下來畫畫。

我在廚房忙著做午飯的時候，電話響起，「小希，幫乾媽接個電話。」她應了一聲就去了接電話。把菜端出去之時，小希還拿著電話說個不停，我有點奇怪誰會跟小希一直不停的聊：「誰打來的？別聊了，去洗手吃飯。」

小希看看我和桌上的菜，「乾爸，我要吃飯了。」聽到這稱呼，我正想去把電話拿過來，小希已經快一步的掛線並合上電話。

「小希，乾爸在電話裡說什麼？」我正後悔為什麼不出來聽電話，現在這得向唯一的接觸者做探聽。

「乾爸問小希為什麼會來了這兒？小希說弟弟去看醫生，媽媽帶小希來找乾媽玩。」

「還有呢？」這不是我想知的。

小人兒做了個思考狀：「乾爸問乾媽有沒有欺負小希？」哼！我像是會欺負小孩子的人嗎？！「那小希怎麼回答？」我問。

「小希說乾媽畫畫很美麗，我喜歡看乾媽畫畫。」雖然有點答非所問，但也算滿意。「乾爸還問小希有沒有頑皮？我說我很乖，乾媽剛才也是這樣說的。」我無奈一笑，下意識望向那面牆，不知顧逆衡看到有何反應。

「好啦！別說了，快吃飯。」把菜挾給她。

看來顧逆衡的心情不差，還願意陪小希胡扯了一輪，希望那件事已經解決了。

吃飽了，陪小希玩了一會，她就開始揉眼睛，意思就是睏了。我幫小希換上素妍準備的睡衣，怎料她要人陪才願睡，我唯有躺到床的另一邊，就是顧逆衡睡的那面。原本打算哄她睡了，便起來去畫畫，怎料不知不覺也跟著走入夢鄉。

睡得朦朦朧朧之際，覺得有點冷，下意識替不知何時鑽入懷裡的小希拉了拉被子，然後正欲把自己的也拉上點，就有隻手伸出來幫我，隨之擁著我。這才注意到我睡在床的中間位，背後有暖暖和熟悉的氣息。

我壓下心中的激動，伸手握緊放在腰間的大手，是真的咧，不是在做夢。顧逆衡，回來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我輕聲的問，以免吵醒懷裡的小希。

「在你們熟睡的時候。」顧逆衡的臉埋在我的頸間，說話聲有點沙啞和帶點酒醉的氣息一下一下的挑撥我頸部的神經和耳朵的敏感位，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吃了東西沒有，我去煮給你吃吧？」我有點想離開這刻的曖昧，但他摟緊了一點點。

「方柔，我終於明白阿文說無論在外面多累，受了多少氣，只要踏入家中，看到老婆和兒女就什麼的煩惱都忘記了是怎樣的滋味。當我入房，看到你和小希睡在一齊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那樣的畫面很美麗，就好像看到自己的老婆和女兒在家等自己，這是種來自家的溫暖和祥和感。

很久，已經記不起多久沒有這樣深刻的感覺了。是養父母離開後，還是更久遠前，就沒有這樣來自家的感覺了。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渴望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我還是第一次聽顧逆衡這樣感性的說有關家的感覺，每一字都深深的敲進心窩。

我加強了手的力度，很想轉身摟抱著他，然後說，我願意給你家的感覺。

靜了好一陣子，他開口：「你知不知道，對你的執著，我是帶著自私的心態，想藉著你來填補一種空虛感。可能你不懂，其實我的心曾經是冰冷的過份，因為孤兒這個名詞的背負，讓我不相信這個世界有所謂的愛。

但是你，就好像一團小火苗，在我意料不及的時候大刺刺的闖入我的心中，而我對你竟然沒什麼太大的排斥感，甚至有點欣喜你依賴我的感覺。

有時候，我自己也很疑惑，像你這樣的人憑什麼可以輕然易舉的讓我對外界結起的冰冷感和執著融化，我小時候的冷，基本上一般的小孩不敢接近的，但你卻毫無畏懼。慚慚我發現自己喜歡你的笑容和亮晶晶的眼睛，除了純淨，還帶著一份異常的溫暖感。而且我自私的想這些的獨特都只有我可擁有。」

雖然對小時候的一切，我很模糊，但是對於喜歡賴著顧逆衡，或許是那次，我在雨中踏到石子，整個趴在地上，當時除了痛和大哭也不知道怎樣算。身體有很多聲音，我清晰記得的是取笑聲，因為別的人都有父母拖著，只有我自己孤零零的。

當時，心中很難受，我勉強的坐起來，雨還是下過不停，也像是在嘲笑我。朦朧中一個人影靠近，他伸出手給我，那仰頭的剎那覺得自己見到一個發光的天使。當時他說了一些話，聽不懂，記不清，但那聲音很好聽的。他緊緊拖著我走回孤兒院，那刻的感覺是，我也有人拖的，而且是個天使，渾身冷得打顫，只有手是溫熱，因為那是他身上的溫度。

這一幕很久遠了，但在記憶中很鮮明，因為這是我印象中對顧逆衡的第一感覺，很深、很深。

「方柔，記不記得有一次，我的鄰位被人偷了10塊錢，而我的班一直都有失錢的事件，所以那天全班搜書包。結果有三個人被搜出有一個十元的硬幣，我是其中之一，由於另外兩個都不算是貧窮的人，所以矛頭直指向我。」

這事，有點印象，我才二年級，記得那天我去找顧逆衡放學，看到他被人說偷錢。當時，不管三七二十一衝進班房，擋在顧逆衡跟前替他辯護。我去找他是因為右拾到十塊錢，既然天降橫財，當然找上顧逆衡一塊去買東西吃。

而那時知道顧逆衡的班有人不見了十塊，就胡扯的說什麼孤兒院的姨姨給我和顧逆衡一人十塊錢買糖回去分給小朋友做中秋節禮物。說罷拿出我的十塊揚著，他們當下無言，並跟顧逆衡道歉。

事情解決了，我興高采烈的拉著顧逆衡去買東西。怎料出到校園，他大罵了我一頓，說我不應該說謊，一但成了習慣，一輩子都改不了。沒有人會再相信我。他從來沒有用過那麼激動的語氣跟我說話，當時嚇得哭了出來。從此如非必要，也不敢再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