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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8/20 16:48:40瀏覽229|回應0|推薦0 | |
台兒莊1938年(七) 小花和浩浩他們一群人幫著清點昨夜犧牲的士兵,有好幾個小花都認識,她在腦子裏一段段回憶他們的身影,生與死的距離如此遙遠又這麼接近。她身上起了一陣寒栗,死亡在年輕的心靈裏有著謎一樣的想像和恐懼,她知道人一定會死,但是她不相信自己現在可能就會死。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問浩浩“我的烏龜呢?” 浩浩楞了一下,摸摸口袋,還好仍摸到一塊堅硬的東西,但不會真的變成石頭了吧?他從口袋把它拿出來,是個烏龜沒錯,但是四肢和頭都縮到殼裏,任憑浩浩怎麼逗弄都毫無反應,浩浩沮喪的說:“不會死了吧?” “怎麼可能,昨天還好好的。”小花從浩浩手上接了過來,她親著龜殼,跟烏龜說:“小龜龜,你沒事吧,你是還沒睡醒吧?” 小烏龜還是沒反應,真的死了嗎?小花的的眼淚簌簌而下,一滴一滴落在龜殼上。她討厭死亡,可是她隨時隨地都要面對很多的死亡,她不想死,也不想看見別人死去,即使是一隻小烏龜。 似乎是小花那些溫熱的淚水溫暖了小烏龜,它開始有了動靜。它先是緩緩探出半個頭來,一發現是小花,這下不但拉長頸脖子,連四肢和尾巴都伸出來手舞足蹈一番。小花可高興了,雙手捧著給浩浩看,說:“小龜龜還活著呢。” 浩浩放心了,幸虧小烏龜跟他一起回來了。 這時方乾坤和秋華過來了,說師長下了命令,今晚城裏的婦女和小孩都先撤到城外去。 “為什麼?”小花問。 “日本人馬上就要攻城了,這一場是硬戰,可以逃的、該跑的都先走吧,到鄉下去躲一陣子,打完仗再回來。” “你跑嗎?”小花問方乾坤。 “我又不是老弱婦孺,再說你們都大老遠來幫我們趕鬼子,我要跑了還真不好看。” “我不要走,我要去打日本鬼子。”方乾坤話猶未了,一個稚嫩過的童聲在門外響起,緊接著一個小孩子在外面跑了進來,一不小心沒跨過門檻,兩腳“磕噔”一聲摔在地上。 大家都驚叫了一聲,可這個大約五、六歲的孩子既不哭也不喊疼,就這麼趴在地上,仰頭瞪眼毫無懼意的迎接每個詫異和著急的目光。 保根和石頭趕緊去把他拉起來,他起來後還知道拍拍身上沾染的塵土。這時張家嫂子也邁著一雙小腳小跑過來,喊道:“張兮兮,別調皮了,趕緊跟娘出城去。” 小孩一見自己的娘來尋他了,很機靈的東跑西串,不知怎麼就看中浩浩,躲在他身後還緊緊的拽住他的衣角,說:“我不要出城,我要跟這些大哥哥們一起打日本鬼子。” “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別鬧了,讓大夥都笑話你。”張家嫂子過去要拉他,他一鬆開浩浩的衣角,看著大龍人高馬大,又奔過去抱著他的腰不放。 大夥都笑了。 大龍也笑得幾乎要抹淚,他一把將這個孩子抱起來,這孩子仿佛自己跟著長高了,更是神氣十足的說:“我才不逃跑,我要跟日本人打仗。” 大龍哈哈大笑,說:“你是好樣,一個小孩子都有這個心了,我們肯定能把敵人打得屁滾尿流。” 方乾坤故意逗他:“你叫啥,髒兮兮?你看起來挺乾淨的,你準備拿什麼打日本人?” “我有彈弓。”這孩子從口袋掏出一個破舊的自製彈弓。 大家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張家嫂子笑也不是氣也不是,伸出雙手把孩子從大龍懷裏抱過來,孩子使勁掙紮,張家嫂子抱不住,讓他一掙開落地又躲浩浩身後去了。 張家嫂子著急了,說:“張兮兮,你這孩子太不懂事了,人家是臺灣來的客人,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沒關係。”浩浩說。那小孩仰頭看他,問: “你是臺灣來的?臺灣在哪里?要走多久才會到?” “臺灣在很遠的地方,是個小島。如果用走的到不了,要坐飛機。” 孩子的眼睛亮起來了,很羡慕的說:“好棒啊,我也想坐飛機。大哥哥,你帶我坐飛機去臺灣好嗎?” 方乾坤消遣他,說:“剛剛還說要打日本人,現又要坐飛機去臺灣,你叫張兮兮是吧,你這個孩子也太善變了。” 孩子生氣了,怒氣騰騰瞪著方乾坤,說:“你不可以叫我張兮兮,我的大名叫張希成。” 仿佛誰給浩浩一耳光,他忽然滿臉通紅,甚至整個臉都扭曲了,他瞠目結舌看著那個孩子、又看看孩子的娘,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張希成”,浩浩心裏想:讓我死了吧,這個小孩居然是他爺爺。 不可能。不,可能,難怪早上看到眼前這個女人的笑容會感覺熟悉,原來跟他爺爺長得一模一樣。還有這個還抓著他的手的孩子,那個嘴巴的形狀不但像爺爺,也跟自己很像。 老天爺啊,上帝、耶穌基督、釋伽牟尼,還有阿拉真主。浩浩心裏狂喊著各路神明。有沒有土地公?他到底是驚動這裏的哪個神,才會發生這種無厘頭的穿越之旅?讓他遇見、認識米小花也就罷了,居然還跟小時候的爺爺撞個正著。 那個叫“張希成”的孩子還抬著頭看他,不只他,所有人都被浩浩奇怪的舉動和表情搞得很莫名其妙。 張家嫂子也很尷尬,硬是把孩子拉過去,小張希成開始哇哇大哭起來。浩浩這才回過神來,他跟他爺爺(他一想起,臉上又不由得糾結起來)說:“你別哭,還是跟你媽媽出城去吧,你還小,不適合打仗的。” 小張希成還不依。浩浩又說:“你要聽你媽媽的話,等你長大,有一天一定會去臺灣的。” “真的,你發誓。”小張希成很認真。 浩浩也很肯定,說:“我發誓。” 小張希成終於高高興興跟著自己的媽媽走了,浩浩看著他們母子的背影,想起一件事,又走過去跟張家嫂子說:“那個——阿姨。”他覺得十分彆扭,照理說她是他爺爺的媽媽,他得喊她阿祖。“是這樣的,還有一件事,如果他長大了……”他指指“爺爺”,才很困難的說:“以後他長大了,要是他想去哪里,不要阻止他,一定要讓他去。” “去哪兒呢?”張家嫂子很納悶。 方坤乾故意笑鬧說:“他要帶你兒子坐飛機去臺灣呢。” 小張希成喊道:“我要坐飛機,我要去臺灣。” 張家嫂子更難堪了,她拉著小孩的手拖著走,嘴裏念叨:“你這個熊孩子,你要長大愛上哪去哪,你要耍賴不走,我拿鞭子把你抽出去。” 那是肯定的,浩浩想。他記得爺爺跟他說過,國共內戰的時候,他們本地流亡學生跟著國民黨部隊離開老家一路南下到澎湖、臺灣,當時家裏人攔著不讓去,還有路上經歷的艱苦,他都已經聽過好幾遍,也早就聽煩了,但從來沒有像此刻如此關心和在意。真的,他在心裏跟這個小孩說:“爺爺,你一定要去臺灣,如果你不去,就沒有現在的我了。” 他又猛然明白,為什麼大和尚一直要求他回來這裏以後,千萬不要改變現狀。是的,只要有任何改變,未來的他就不可能存在了。他看看米小花,她短髮的樣子俏麗可愛,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可是他不能救她,他不知道怎麼辦? 米小花臉紅了,瞪了他一眼,嗔道:“你一直看我幹嘛?”
台兒莊1938年(八) 吃辣子雞、喝蘭陵白酒,即便是料峭春寒的天氣,也即便大敵當前,每個人仍然都吃得情緒高昂、汗流淶背。 “師長,我敬你,我敢說這頓飯是我這輩子吃的最好的一頓飯。”老尙舉杯敬何守成。 何守成哈哈大笑,說:“你這輩子還長的很呢,包你有吃有喝。” “能度過這幾天就謝天謝地了,誰都沒把握有沒有明天。再說過了這村就沒那店,即便我能苟活到九十歲,也不會再有今日如此痛快。” “兄弟說的好,今天大家敞開來喝,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什麼醉啊、笑的,還有打仗啊?” 小趙立即介面:“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何守成臉紅的跟關公似的,把胸膛一挺,看著小趙說:“有學問啊你,張口就是詩,等打完仗,趕走日本鬼子,我保你弄個縣長幹幹。” 李偉康說:“別說小趙當縣長,我們要打贏了榮歸故里,師長要不當省主席,我都不樂意。” 大夥你一杯我一嘴的,吃喝說笑的好不熱鬧。 餐畢,何守成三人沿著運河邊散步閒話。沒多久小趙追了過來,說接到電報,滕縣已經失守了,全師包括師長全數犧牲。 何守成聽完沒吭聲,他臉上的酒意還未消退,看著日正當中,包覆在這片暖暖陽光下的天地,是如此平和安詳,真難想像不遠的藤縣發生如何慘烈悲壯的戰事。 “看樣子,下一戰就輪到我們了。”何守成說。 李偉康知道他的心意,但仍然試圖要勸阻他的決定,他說:“明知守不住,這樣的犧牲不值得。” 何守成很堅定的表示:“誰說我們守不住,我們就得守住。我們的部隊這麼多年來,也沒打過什麼像樣的戰,誰都瞧不起,只有總司令看得起我們,我們做軍人除了服從也要懂得這點知遇之恩。” 老尙也說話了:“是的,這場仗非打不可,而且誰敢說我們就非輸不可。” “好樣,老尙,據我推測城外那些日本人沒有立即發動進攻,正是等著和那些乘勝南下的日本兵會合,他們肯定以為攻下臺兒莊易如反掌。他媽的這些王八羔子,我們要讓他們知道中國人不是好惹的。” 他轉頭跟小趙說:“你發個電報到司令部,說我們就算剩一兵一卒也會守到援軍來到。還有,偉康,傳令下去,要大家打起精神,為中國人爭氣、也要為自己出口氣。除了老弱婦孺,能用上的包括炊事兵、衛生兵都用上,還有那些年輕學生,讓他們自願參加編兵。對了,給弟兄提前發軍餉,而且發雙倍,告訴他們,等我們打贏這場仗回到老家,沒娶上媳婦給娶媳婦,沒房子的給蓋上房子。” 台兒莊1938年(九) 萬家大院裏大夥鬧鬧嚷嚷的,都說日本人快攻城了,有的神情激動喊道殺敵報國的時間到了,有的言辭閃躲臉色不免有些擔憂,有的則是不言不語一臉茫然,不知道怎麼去面對眼前的吵鬧和緊張的氣氛,比如浩浩,還有保根。 大龍說:“我們大老遠跑來,就是要打日本鬼子,現在我們的機會到了。我們所有的學生都全數加入編兵,一個都不能少,我們還要去找師長,不必等日本人攻城,我們要自己殺出城去。” 有若干人跟著鼓噪回應,喊道:“我們要殺他們個鬼子片甲不留。” 方乾坤搖頭晃腦,低聲跟身邊的石頭嘀咕:“要打仗也不能逞這種匹夫之勇。” 石頭楞頭楞腦問他:“什麼叫匹夫之勇?” “匹夫之勇,就是他們都跟你一樣沒腦子,不懂得識實務者為俊傑。” 石頭一聽,急了,順手拿起旁邊的破笤帚就要打他,方乾坤早有準備,身體一閃躲過跑開,石頭舉著破笤帚追趕而去,引起的騷動更勝剛剛熱烈激昂的抗日宣言。這些年輕的孩子又起哄似的鬧起來幫石頭追趕方坤乾,方坤乾東鑽西竄像泥鰍似的滑溜,正得意著,冷不防撞到一個高大身影上,那是大龍,他雙手把瘦小的方乾坤從衣領整個拎起來,怒道:“你鬧夠了沒,這都啥時候了,還跟個潑猴似的不知死活。” 方乾坤掙紮著從大龍的手上逃脫,順勢也躲到浩浩的身後,說:“誰說我不知道死活,我就是知道我要不趕緊逃出城,肯定死路一條。” 大龍正氣凜然的回道:“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傢夥,你逃啊,沒人攔你。” 有人說了:“師長說只有老人、婦女和小孩才安排撤出去,你好意思?” 小花也說話了:“我是女的,我都不跑了,你跑什麼?” 方乾坤辯道:“我——我已經快十八歲了,也算老人吧。” 大家哄堂大笑,連大龍也笑了,指指他說:“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真給我們中國人丟臉。” 方乾坤不吭聲了,恨恨的瞟了眾人一眼,而且正好跟浩浩的眼光遇個正著,還交換了一個似乎相互理解的眼神,方乾坤還真是忽然感覺慚愧,不由得把臉低下。 趁著大家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保根自己悄悄找一個角落坐下,從背著的書包裏掏出一本已經很破舊的書專注看了起來。 浩浩覺得在這個場合他也插不上話,於是也走了過去,挨在保根旁邊坐下,問他:“你看什麼書啊?” “啊。”保根像是受了驚擾,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說:“我看的是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 浩浩對這本書還真不熟悉,但聽書名還真是心有戚戚焉。馬上就要戰爭了,而這種戰爭不就是要抵抗侵略維護和平嗎?浩浩想起所有他來以後聽到“台兒莊大戰”的這段歷史,還有之前認識的八年對日抗戰,現在這場戰爭居然跟自己如此切身,而且這個和平必須付出的代價真是太沉重了。 “保根,你喜歡看書是嗎?”浩浩來到這裏,就經常看見保根有事沒事自己一個人坐在一邊看書,周遭的吵鬧很少引起他的注意。 “是啊。”保根一說到書,眼睛就亮了起來,說:“我最喜歡看書,特別是國外的小說。我也喜歡寫文章,等打完仗,回到學校後,我要把這次來這裏的見聞都寫成小說,我希望以後能夠成為一個作家。” “哦。”浩浩看著他那麼認真的表情,心裏有點難受,又問:“你為什麼不繼續念書,要跑來台兒莊?” “現在到處都人心惶惶的,學校都不能正常上課了。因為我跟大龍是同學,他說‘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找我一起參加戰地救護隊去打日本鬼子,我想到外面看看也好,可以給自己增進生活經驗,還有寫作的題材,一路跟著就來到這裏。我從學校出來的時候都沒跟家裏說一聲,我爹娘肯定很著急,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說完,他憂心忡忡看了浩浩一眼,說:“看樣子日本的兵力很強,如果我們打輸了,是不是會回不去?” “我們會贏的。”浩浩很肯定的告訴保根;“我保證我們一定會贏。” 可是他沒說,也許他們確實都再也回不去了。 這時小花也過來了,問他們:“我們現在都要去指揮部報到,你們去嗎?” 浩浩猶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說:“他們說不收女的,你還是跟秋華她們一起撤出去吧。不是路上的老人家和小孩也都需要你們幫忙照顧嗎?” 果然,小花生氣了,說:“秋華她們跟著走就行,我不走。浩浩,是不是你也想走?保根,你呢?” 浩浩和保根相互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他們三個一起偕行往關帝廟的方向而去,路過一個低窪的小水塘,小花停住腳,從口袋掏出小烏龜,說:“等一下,我們先找個地方把小烏龜藏起來吧,等打完仗再回來找它。” 他們在水塘旁發現兩塊大石頭有一個大約直徑五公分的縫隙,便把小烏龜放了進去,小花還找了個小石頭把洞擋起來,只夠小烏龜露出個頭。她跟它說:“小龜龜,你先躲起來,要餓了、渴了,就先喝點水,我很快就會來找你。” 小烏龜拼命伸長了頸子很依依不捨的樣子,像是在跟小花他們道別。 他們經過月河街轉到鬱家碼頭附近,看見不遠處有個蹲下的身影不知道在挖掘什麼?走近一看,原來是方乾坤,小花問:“你在幹嘛啊?” 方乾坤顯然嚇了一跳,一看是他們三個人,倒也沒受太大驚動。 他們看見他正在埋一個大約十五公分高的陶罐子,小花又問:“你鬼鬼祟祟的在埋什麼?” 方乾坤繼續他的工作,說:“誰鬼鬼祟祟,不關你們的事。” 等埋好陶罐,他又在上面使勁的踩了踩,再看看周遭的環境,仿佛自言自語說:“嗯,面對鬱家碼頭七點鐘的方向,沒錯吧。” 浩浩他們越發好奇了,這個方乾坤究竟葫蘆裏賣什麼藥? 不過方乾坤自己也沉不住氣,但還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一方面要吊足他們的胃口,一方面又迫不及待想要說出真相,小眼睛賊光四射,說:“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埋什麼?” 小花倒也乾脆,回道:“不想知道,浩浩、保根,我們別理他。”說完,掉頭要走。 方乾坤急了,跑到他們前面攔住,說:“你們別走啊,我告訴你們,可是你們不能跟別人說啊。” 原來是師長為了鼓勵大家英勇殺敵,給大家發雙餉,很多人同仇敵愾,表示命都不要了,還要錢幹什麼?都把錢扔地上以明志。 “嘩啦啦的銀元呢。”方乾坤興奮得雙眼發光,說:“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撿了一陶罐。” 他們三個人簡直不可思議,小花更是哭笑不得,罵道:“你這傢夥,貪生怕死也就罷了,還貪財……?” “我就是貪財,等打完仗,我拿這錢回鄉下給我爹買幾畝地種小麥,那才叫榮歸故里,倍有面子。” “萬一……”浩浩話說到一半,打住了。 方乾坤自己倒也豁達,聳聳肩說:“萬一打死了是吧?那我也可以畫一張藏寶圖,留給我的後代子孫。” 保根小心翼翼問:“你不是還沒有結婚,哪有子孫啊?” “我……”方乾坤一時語塞,但很快便理直氣壯的說:“我要是為了打日本鬼子死在這裏,那以後全台兒莊人都是我的子孫,不是嗎?”
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似乎自己確實做了件很得意的事,又說:“我在陶罐底部還刻了一個‘方’字,誰要有本事尋到挖出,誰就是我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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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