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暖雨活風初破凍

暖雨活風初破凍。柳眼梅梢，已覺春心動。酒意詩情誰與共？淚融殘粉花鈿重。

乍試夾衫金縷縫。山枕斜敧，枕損釵頭鳳。獨抱濃愁無好夢，夜闌猶剪燈花弄。

語譯：

溫暖的春雨，和煦的春風，使冰封的大地剛剛解凍。剛長出來的柳葉，梅樹的枝梢，都讓人感受到春意勃發。滿懷的酒意詩情，有誰能對酌唱和呢？，淚水溶化了脂粉，連頭上的首飾都覺得沉重了。

脫去冬衣，換上金絲線縫製的夾衣。斜靠在山形的枕頭上，枕頭卻弄壞了頭上戴的釵頭鳳。獨自懷著濃濃的離愁，一直無法入睡，夜深了，還在剪弄著燈花。

賞析：

此詞有的選本題作＜離情＞，又有題作＜春懷＞，可見此詞乃抒寫離情。本詞《唐宋諸賢絕妙詞選》、《草堂詩餘別集》、《古今詞綜》等都題作「離情」，而《草堂詩餘別集》還注云：「一作春懷」。由此看来，这些恐均非原题，是后人据词作内容添加的；此外，“春怀”与“离情”确也概括了词作的主要内容。 由此看來，這些恐均非原題，是後人據詞作內容添加的；此外，「春懷」與「離情」確也概括了詞作的主要內容。 从词作的内容与风格来看，这首词当写于词人婚后不久，夫妻小别，李清照独居时。從詞作的內容與風格來看，這首詞當寫於詞人婚後不久，夫妻小別，李清照獨居時。

上片首句寫時序。「暖雨晴風初破凍，柳眼梅梢，已覺春心動」“暖日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开首三句，词人放眼室外，由春景落笔。 開首三句，詞人放眼室外，由春景落筆。但见初春时节，春风化雨，和暖怡人，大地复苏，嫩柳初长，如媚眼微开，艳梅盛开，似香腮红透，到处是一派春日融融的景象。但見初春時節，春風化雨，和暖怡人，大地複蘇，嫩柳初長，如媚眼微開，艷梅盛開，似香腮紅透，到處是一派春日融融的景象。詞人前期生活雖然沒有大的波折，但以其獨具的才情、細膩的情感，以及對外部世界敏銳的感悟、強烈的關注，常有出人意表之想。表現在詞作裡，就是經常慧心獨照，發人所未發，見人所未見。「暖雨晴風」似還不足以表達春天到來的特徵，而緊接以「柳眼梅梢」，則使到來的春天更直接、更形象。李商隱在《二月二日》一詩中有「花須柳眼各無賴，紫蝶黃蜂俱有情」，蘇軾在《水龍吟》詞中描繪柳葉情狀是「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看來李清照受此啟發，抓住兩個極具特點的事物，寫出春天的生機。第三句的「已覺春心動」，從語意上看，是對春天來臨總的概括，實亦是自己懷春之情已動之流露。詞人游春、賞春，目睹良辰美景，必有所思，這句也暗啟後二句詞人所抒發的情思：「酒意詩情誰與共？淚融殘粉花鈿重。」李清照的細膩、敏感的思緒與感悟進一步強化，面對如此大好春光，自然便聯想到自己獨處深閨，孤棲寂寞，這與往日和丈夫趙明誠一齊把玩金石，烹茗煮酒，賞析詩文的溫馨氣氛形成強烈反差。一个“谁与共”，道出此刻词人内心的苦涩。 一個「誰與共」，道出此刻詞人內心的苦澀。緊接著詞人用一個細節來進一步形容自己內心的苦澀，淚水流淌，臉龐上的香粉為之消融，心情沉重以致覺得頭上戴的花鈿也是沉甸甸的。「柳眼梅梢，已覺春心動」，兩句寫得意蘊豐富而又一語雙關。柳眼梅梢，可指綠柳梅花，也可指人。「春心動」更為妙絕，既指大地春氣已動，更暗寓對丈夫的思念，極為含蓄而簡練地刻劃出一個思婦形象。「酒意詩情誰與共？淚融殘粉花鈿重」，巧妙的構思和設問，可謂出奇制勝：即使柳萌、梅梢，因無人陪伴而無心觀賞。傷心處，不覺潸然淚下，任憑它「殘粉花鈿重」。

詞作的下片，詞人以細微的筆觸，緊承上片末句，著重刻畫自己具體的閨中寂寞生活。「乍試夾衫金縷縫。山枕斜敧，枕損釵頭鳳」。脫去冬衣，換上春裝，但華貴的服飾她全然不顧；意緒闌珊，斜靠在枕頭上，首飾損壞也渾然不覺，細膩地描繪出鮮明的人物形象。春暖天晴，春裝初試，然而詞人卻足不出戶，去觀賞那美好的春景，卻斜欹在山枕上，以致把精美的釵頭鳳給壓壞了。「山枕」，即檀枕，因其如「凹」形，故稱山枕。詞人不出戶觀賞春景，是因怕良辰美景觸引傷感之情，二是表明其心境鬱悶，慵懶至極。一個「損」字，也暗示詞人慵懶、無精打彩。末二句：「獨抱濃愁無好夢，夜闌猶剪燈花弄。」愁本無形，卻言「抱」，可見此愁對其來說有多濃，多重，更何況是「獨抱」，此情更是難堪。“无好梦”，是说现实很寂寞无聊，想在梦中去寻求慰藉，但却始终无法进入梦乡，直至夜阑人静之时，仍剪弄灯花，以排遣愁怀。「無好夢」，是說現實很寂寞無聊，想在夢中去尋求慰藉，但卻始終無法進入夢鄉，直至夜闌人靜之時，仍剪弄燈花，以排遣愁懷。“犹”字写活了词人百无聊赖的情态。「猶」字寫活了詞人百無聊賴的情態。此外，剪弄燈火，古時婦女常藉以卜數夫君之歸期。這兩句寫得極為細緻、生動，看似毫不經意，如敘寫生活本身，實是幾經苦煉，沒有生活經歷和深厚的藝術功力是無法寫就的。清詞論家賀裳評這兩句為「入神之句」。這兩句寫得含蓄傳神，且耐人尋味。這首詞與一般詞或上片敘事下片抒懷，或上片寫景下片抒情不一樣，全詞上下片一氣貫注，詞意承接緊密。且寫得蘊藉而不綺靡，嬌婉而不織巧，可說是李清照詞的代表作之一。

注釋：

1.         蝶戀花：此詞大致寫於宋徽宗宣和三年（西元1111年）春居青州時。

2.         和風：有的本子作「晴風」。

3.         柳眼：初生的柳葉細長柔軟，似人睡眼初開，故稱柳眼。唐元稹＜生春＞詩：「何處生春草，春生柳眼中。」

4.         梅梢：有的本子作「梅腮」。

5.         春心：此兼指人與物。

6.         花鈿：用金翠珠寶製成的花形首飾。

7.         山枕：兩端隆起、中間低凹之枕。

8.         釵頭鳳：飾有鳳凰之金釵。

9.         燈花弄：「弄燈花」之倒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