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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19 10:00:40瀏覽676|回應0|推薦6 | |
民國三十八年(1949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空軍派在西昌機場的地勤人員奉命撤離,準備搭乘最後的軍機飛往南邊的海南島。由於飛機有限,不能多帶東西,趁外子返家空檔,商量攜帶物品,除了簡單衣物、被褥和一雙小兒女必備的用品、受妹妹之託帶來的箱子,和一些應急乾糧、米糧外,其他東西就都留在西昌了。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在千辛萬苦逃難中都不曾稍有遺棄的東西,就因為超重而未能帶出來,其中最最令我心痛的是千辛萬苦從歷經浩刼的鄭州老家帶著走了幾千里路遠都不曾丟棄的一箱書。這箱書是父親親手批閱過的經史、姊妹們最愛翻閱的古版古文書籍,裡面有辭類彙篡、有釋義,還有舊版的繡像石頭記,詩辭書籍,名目有許多已記不清楚。這些書籍都是因為上飛機太重,臨時丟下的。只希望後來發現這些書籍的人能好生愛惜,千萬不要毀壞,才算是為後代子孫留了些有意義的物品,也才算是為歷史留了些見證。 在機場候機時,大夥都說朱團長夫人會和我們一道去海南島轉往台灣,朱團長則尚有任務要留在西昌。但等了許久都不見團長夫人出現,時間越來越緊迫,領隊長官一再催促登機,後來才聽最後登機的人說朱團長夫人吞金自盡了。因為團長有任務非得留下,夫人想是體會到這是什麼樣的生離死別,她只想陪伴團長,不去舉目無親、無所依靠的台灣。 這一傳言,對我心理上造成了極其強大的衝擊和震撼,更有太多太多的惋惜,品味不出這是一種什樣的悽美情懷,她在抉擇之前想必下了極大的決心。她們夫妻好像無兒無女,否則她也可能會冒死求生。這是一場什麼樣的戰爭,讓如許多善良的人們顛沛流離,讓剛烈的團長夫人追尋了如先烈般的腳步;是擁有什麼樣情操的指揮官,在明知絕少生存機會的惡劣條件下,仍肯於接受命令,留守斷後,讓其他的人得以從容離去;又是擁有什麼樣情操的妻子,敢於自我了斷,絕了夫婿後顧之憂,以全其報國盡忠的氣節。 根據後來的資料,1950年3月底,西昌終於解放了,朱團長被俘,4月初在成都遇害。若干年後,大兒子帶我去參觀國軍軍史館,在展覽櫃中看到了朱團長殉國後的遺物,好像有軍帽和軍裝上的符號,卻沒有任何文字及事跡的記述,也沒有任何褒獎的說明,無從讓後人瞻仰這樣一位剛毅的軍人。這樣的一位英雄好漢,卻落得如此,怎不令人寒心。但願團長和夫人能在天上相逢,不再去追懷那些人世間的紛紛擾擾。 不記得我們搭乘的飛機是什麼機型,是C46還是C47?機上沒有多少座位,只在機身兩側設置了木板可以坐人,我帶著兩個孩子窩在機窗下的木板上,外子則和其他的男士們席坐在機腹的平板上。飛機發動機發著巨吼,帶著這一群歷經萬般磨難的人升空,帶著他們飛向完全未知的未來,機上的人們只有迷茫,他們只想在廣袤中國土地上平凡的過一生而不可得,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竟然讓如許多的人們被迫離鄉背井,遠離家園,奔向未知。 飛機升空後,轉向南飛,要飛越雲南、廣西、廣東,再到海南島。飛著飛著,發動機發出了抗議,一側發動機失靈、螺旋槳不轉了,剛離虎口,又進狼嘴,這是什麼樣的災難啊!機上的人雖然不斷的耳語傳達著絕望的恐懼,但大家在經歷了一連串戰爭的威脅,卻多少都有些顯得麻木般的茫然。我在經歷了這麼多災難之後,雖然也是懼怕,但想想這已不是自己和機上這些人有能力解決的事,只好聽天由命了。 (16-2)-遠走海南尋生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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