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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軍官的山海印記(14-1)---鴉片販子養娃子
2010/04/12 22:37:32瀏覽551|回應0|推薦11

在成都,看見的、聽到最多的都是鴉片,更可怕的是,據說當地駐軍長官竟是最大的鴉片販子。為了緝毒,由南京調來的部隊在南門外設了一個檢查哨,二十四小時值勤。這個部隊素質甚高,隊伍整齊,操守更好,值勤時十分認真,我們都親眼看見。

一天下午有幾輛軍用大卡車由武裝兵員押運東西通過檢查哨,拒絕接受檢查,並試圖賄賂憲兵卡哨檢查人員,但檢查人員不為所動,堅持要接受檢查才能通過。押運的武裝人員見無法通過,竟喝斥說:

「這是某某軍長的物品,絕對不許檢查。」

卡哨在僵持不下的情況下,不得已向上級反映,得到的答案是必須經過檢查才能放行。於是雙方發生口角,卡車上的武裝人員欲強行通過,竟開槍射殺了一位值勤憲兵,奪路而過。雙方都架起了重武器對峙,幾將引發地方軍與衛戍部隊間的武裝衝突。後來不知經由何方神聖居間斡旋,地方部隊向衛戍部隊道歉,並允諾優厚撫恤及安葬被射殺的憲兵。在憲兵下葬當天,民間的獅、龍等社火[1]一齊出動,一班班的樂隊、僧、道尼沿路頌經,各界首長致祭的紙紮、輓聯足有一、二里長。我們站在旅館門口直看到隊伍過完。但是人死得冤,再多的哀榮也無法喚回死者,只留給人們更多的嘆息和無奈。

局勢一天天的惡化,妹妹帶了兒子去漢中等她的夫婿,行前有一只箱子和一件行李、一些首飾原本是想委請兄嫂的,但因為嫂子太年青,自己的事都管不捵妥,只好交我暫為保管,但我們都是軍人,隨時都要隨部隊移動,阿妹則說:

「就請你走到那兒,帶到那兒吧!有機會再見時交給我即可。」

誰知道,這一帶就是四十多年,這箱子等物件就隨著我們一家四口東飄西盪的到了台灣,一直到民國七十六年開放大陸探親之後的第二年,也就是民國七十七年(1988)回大陸探親,才又再次見到妹妹,兩人都已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了。

妹妹走後,我們搬了家,搬到離成都十五里的鳳凰山機場,在那裡等候去西康省的西昌縣。行前,哥哥來看我。我問哥哥:

「妹妹的東西不要留下來,請哥哥轉交?」

哥說:

「替她帶走吧,看看時局日亂一日,能為她多帶些東西總是好的,希望她也能夠趕緊離開。我打算帶妻兒到你嫂子娘家暫避。」

最後哥哥聲淚俱下的跟我說:

「成都送別三妹,哥有著生離死別的感覺,西昌是蠻漢雜處的地方,隨時需要小心,也不要久留,有機會就趕快轉到台灣去,以後你會步步艱難,遇事看開些,要『隨遇而安』,就會渡過艱難。」

就這樣和哥哥依依不捨的分別,沒想這一別竟成永訣,成了和哥哥見的最後一面,現在想起五十多年前那一幕,仍感鼻酸。

西康屬於青康藏高原的一部分(現在已經沒有西康省,而是劃成了兩半,一半屬西藏,一半則屬四川省)。飛機經過新津轉到西昌,飛機落地,打開機門走下機來,一抬頭猛然看見面前站有一隊身背卡賓槍、都是以層層白布包頭,前額伸出一條如細嫰筍芽、尖端裝飾一撮紅絨球、約半尺來長的布捲,左襟短襖、長褲,個個結壯的部隊。乍看之下,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來刼持飛機的,心裡不免打了個寒噤。後來了一位身穿長袍馬掛、會說普通話的先生,告訴我們說:他是族長,帶領族人前來接機、歡迎我們的。這才讓大家鬆了一口氣。或許是過去逃亡、避難的慘痛經驗讓我們已經如驚弓之鳥的緣故吧。

下了飛機,幾家人擠在機場一間辦公室裡,各自用布幔拉起一點圍幕,就這樣各家佔據辦公室的一個角落,就地舖陳睡處;至於吃飯則是大家一齊吃大鍋飯。這個大鍋飯用的是有點帶粉紅色的米煮成,裡面稗子、砂粒雜陳,實在嘇牙難以下嚥。我的兩個孩子一個兩歲、一個還在襁褓之中,只好靠著我一粒粒的檢出砂子、稗子才能勉強下嚥,就這樣算是暫時有了點食物。可是好景不長,沒有幾天,不僅是薪餉尚未送到,無法買點什麼補充,甚至連伙食團中這樣的米也沒有了,我們馬上就面臨了斷炊的威脅。為了解決斷炊危機,大家討論是否不論單身、還是有眷人員,都把身上僅有的錢拿出來買米買菜,但就是有人不肯出錢。不得已,我們只好把身上僅有的十幾塊銀元的錢拿出來,暫時不致斷炊。就這樣過了幾天,糧餉總算是送到,算是解決了基本生存的難題。

(14-2)-鴉片販子養娃子-->>


[1] 「社火」就是民間遊藝舞獅、舞龍、踩旱船、高蹻等的總稱。

( 創作另類創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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