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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20 11:27:03瀏覽1034|回應0|推薦25 | |
「逸仙宴饗,饗宴紅樓」菜單之五。 「楓露茶」除了出自紅樓夢第八回:「賈寶玉奇緣識金鎖,薛寶釵巧合認通靈」,還有第七十八回「老學士閑徵姽嫿詞,痴公子杜撰芙蓉誄」也曾提及。 內文是這樣說的: 第八回: 茜雪捧上茶來。寶玉因讓林妹妹吃茶。眾人笑說:「林妹妹早走了,還讓呢!」 寶玉吃了半碗茶,忽又想起早起的茶來,因問茜雪道:「早起沏了一碗楓露茶,我說過,那茶是三四次後才出色的,這會子怎麼又沏了這個來﹖」茜雪道:「我原是留著的,那會子李奶奶來了,她要嘗嘗,就給她吃了。」寶玉聽了,將手中的茶杯順手往地下一擲,"豁啷"一聲,打個齏粉,潑了茜雪一裙子的茶。又跳起來問著茜雪道:「她是你那一門子的奶奶,你們這麼孝敬?不過是仗著我小時候吃過她幾日奶罷了。如今逞得她比祖宗還大了!如今我又吃不著奶了,白白的養著祖宗作什麼!攆了出去,大家乾淨!」說著,立刻便要去回賈母,攆他乳母。 原來襲人實未睡著,不過故意裝睡,引寶玉來慪他頑耍。先聞得說字、問包子等事,也還可不必起來;後來摔了茶鐘,動了氣,遂連忙起來解釋勸阻。早有賈母遣人來問:「是怎麼了?」襲人忙道:「我才倒茶來,被雪滑倒了,失手砸了鐘子。」一面又安慰寶玉道:「你立意要攆她也好,我們也都願意出去,不如趁勢連我們一齊攆了,我們也好,你也不愁再有好的來服侍你。」寶玉聽了這話,方無了言語,被襲人等扶至炕上,脫換了衣服。不知寶玉口內還說些什麼,只覺口齒綿纏,眼眉愈加餳澀,忙伏侍他睡下。襲人伸手從他項上摘下那通靈寶玉來,用自己的手帕包好,塞在褥下,次日帶時,便冰不著脖子。那寶玉就枕便睡著了。彼時李嬤嬤等已進來了,聽見醉了,不敢前來再加觸犯,只悄悄的打聽睡了,方放心散去。 第七十八回: 只將寶玉一份令人拿著,同寶玉、蘭、環,前來見過賈母。賈母看了,喜歡不盡,不免又問些話。無奈寶玉一心記著晴雯,答應完了話時,便說:「騎馬顛了,骨頭疼。」賈母便說:「快回房去,換了衣服,疏散疏散就好了,不許睡倒。」寶玉聽了,便忙入園來。 當下麝月、秋紋已帶了兩個丫頭來等候,見寶玉辭了賈母出來,秋紋便將筆墨拿起來,一同隨寶玉進園來。寶玉滿口裏說「好熱!」,一壁走,一壁便摘冠解帶,將外面的大衣服都脫下來,麝月拿著,只穿著一件松花綾子夾襖,襖內露出血點般大紅褲子來。秋紋見這條紅褲是晴雯手內針線,因嘆道:「這條褲子以後收了罷,真是物件在人去了!」麝月忙也笑道:「這是晴雯的針線。」又嘆道:「真真物在人亡了!」秋紋將麝月拉了一把,笑道:「這褲子配著松花色襖兒、石青靴子,越顯出這靛青的頭,雪白的臉來了。」寶玉在前,只裝聽不見,又走了兩步,便止步道:「我要走一走,這怎麼好?」麝月道:「大白日裏,還怕什麼?還怕丟了你不成!」因命兩個小丫頭跟著,「我們送了這些東西去再來。」寶玉道:「好姐姐,等一等我再去。」麝月道:「我們去了就來。兩個人手裏都有東西,倒像擺執事的,一個捧著文房四寶,一個捧著冠袍帶履,成個什麼樣子!」寶玉聽說,正中心懷,便讓她兩個去了。 。。。。。。。。 他便帶了兩個小丫頭到一石後,也不怎麼樣,只問她二人道:「自我去了,你襲人姐姐打發人瞧晴雯姐姐去了不曾?」這一個答道:「打發宋媽瞧去了。」寶玉道:「回來說什麼?」小丫頭道:「回來說,晴雯姐姐直著脖子叫了一夜,今日早起,就閉了眼,住了口,世事不知,也出不得一聲兒,只有倒氣的分兒了。」寶玉忙道:「一夜叫的是誰﹖」小丫頭子說:「一夜叫的是娘。」寶玉拭淚道:「還叫誰?」小丫頭子道:「沒有聽見叫別人了。」寶玉道:「你糊塗!想必沒有聽真。」 旁邊那一個小丫頭最伶俐,聽寶玉如此說,便上來說:「真個她糊塗。」又向寶玉道:「不但我聽得真切,我還親自偷著看去的。」寶玉聽說,忙問:「你怎麼又親自看去?」小丫頭道:「我因想晴雯姐姐素日與別人不同,待我們極好。如今她雖受了委屈出去,我們不能別的法子救她,只親去瞧瞧,也不枉素日疼我們一場。就是人知道了,回了太太,打我們一頓,也是願受的。所以我拚著挨一頓打,偷著下去,瞧了一瞧。誰知她平生為人聰明,至死不變。她因想著那起俗人不可說話,所以只閉眼養神,見我去了,便睜開眼,拉我的手問:『寶玉哪去了?』我告訴她實情。她嘆了一口氣說:『不能見了!』我就說:『姐姐何不等一等他回來見一面,豈不兩完心願?』他就笑道:『你們還不知道。我不是死,如今天上少了一位花神,玉皇敕命我去司主。我如今在未正二刻到任司花,寶玉須待未正三刻才到家,只少得一刻的工夫,不能見面。世上凡該死之人,閻王勾取了過去,是差些小鬼來捉人魂魄。若要遲延一時半刻,不過燒些紙錢,澆些漿飯,那鬼只顧搶錢去了,該死的人就可多待些個工夫。我這如今是有天上的神仙來召請,豈可捱得時刻﹖』我聽了這話,竟不大信,及進來到房裏,留神看時辰表時,果然是未正二刻,她咽了氣,正三刻上,就有人來叫我們,說你來了。這時候倒都對合。」 。。。。。。。。 眾人皆無別話,不過至晚安歇而已。獨有寶玉一心淒楚,回至園中,猛然見池上芙蓉,想起小丫鬟說晴雯作了芙蓉之神,不覺又喜歡起來,乃看著芙蓉,嗟嘆了一會。忽又想起:「死後並未到靈前一祭,如今何不在芙蓉前一祭,豈不盡了禮?比俗人去靈前祭弔,又更覺別致。想畢,便欲行禮。忽又止住道:「雖如此,亦不可太草率,也須得衣冠整齊,奠儀周備,方為誠敬。」想了一想,「如今若學那世俗之奠禮,斷然不可,竟也還別開生面,另立排場,風流奇異,於世無涉,方不負我二人之為人。況且古人有云:「潢污行潦,蘋蘩蘊藻之賤,可以羞王公,蔫鬼神。』原不在物之貴賤,全在心之誠敬而已。此其一也。二則誄文輓詞,也須另出己見,自放手眼,亦不可蹈襲前人的套頭,填寫幾字搪塞耳目之文,亦必須洒淚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寧使文不足,悲有餘,萬不可尚文藻而反失悲戚。況且古人多有微詞,非自我今作俑也。奈今人全惑於「功名」二字,故尚古之風一洗皆盡,恐不合時宜,於功名有礙之故也。我又不希罕那功名,不為世人觀閱稱贊,何必不遠師楚人之《大言》、《招魂》、《離騷》、《九辯》、《枯樹》、《問難》、《秋水》、《大人先生傳》等法,或雜參單句,或偶成短聯,或用實典,或設譬寓,隨意所之,信筆而去,喜則以文為戲,悲則以言志痛,辭達意盡為止,何必若世俗之拘拘於方寸之間哉。」寶玉本是個不讀書之人,再心中有了這篇歪意,怎得有好詩文作出來。他自己卻任意纂著,並不為人知慕,所以大肆妄誕,竟杜撰成一篇長文,用晴雯素日所喜之冰鮫穀一幅楷字寫成,名曰《芙蓉女兒誄》,前序後歌。又備了四樣晴雯所喜之物,於是夜月下,命那小丫頭捧至芙蓉花前。先行禮畢,將那誄文即掛於芙蓉枝上,乃泣涕念曰: 維太平不易之元,蓉桂競芳之月,無可奈何之日,怡紅院濁玉,謹以群花之蕊,冰鮫之穀、沁芳之泉、楓露之茗:四者雖微,聊以達誠申信,乃致祭於白帝宮中撫司秋艷芙蓉女兒之前曰: 竊思女兒自臨濁世,迄今凡十有六載。其先之鄉籍姓氏,湮淪而莫能考者久矣。而玉得於衾枕櫛沐之間,棲息宴遊之夕,親昵狎褻,相與共處者,僅五年八月有奇。 憶女兒曩生之昔,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為性則冰雪不足喻其潔,其為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姊妹悉慕英(原字為左女右英)嫻,嫗媼咸仰惠德。 孰料鳩鴆惡其高,鷹鷙翻遭罦罬,葹薋妒其臭,茞蘭竟被芟鉏!花原自怯,豈奈狂飆﹖柳本多愁,何禁驟雨﹖偶遭蠱蠆之讒,遂抱膏肓之疚。故爾櫻唇紅褪,韻吐呻吟;杏臉香枯,色陳顑頷,諑謠謑詬,出自屏幃;荊棘蓬榛,蔓延戶牖。豈招尤則替,實攘詬而終。既忳幽沉於不盡,復含罔屈於無窮。高標見嫉,閨幃恨比長沙;直烈遭危,巾幗慘於羽野。自蓄辛酸,誰憐夭折﹖仙雲既散,芳趾難尋。洲迷聚窟,何來卻死之香﹖海失靈槎,不獲回生之藥。 **************************** **************************** 「楓露茶」在紅樓夢中出現兩次,一次是寶玉探望寶釵回到絳芸軒,黛玉又來探望了一下走了。茜雪拿了茶給寶玉喝,在醉中的寶玉嚷著說給黛王吃茶。眾人說黛玉已經走了,寶玉自己喝了半碗茶,才想起早起沏了一碗楓露茶,這茶是三四次後才出色的,於是問茜雪怎麼又沏了別種茶來。茜雪說早起沏的楓露茶讓李奶奶吃了。 寶玉大約是想起了「豆腐皮包子」讓李奶奶拿了給孫兒吃,這會兒又把自己的楓露茶給喝了。於是無名火起三丈,摔了茶杯,就要攆她乳母李奶奶,茜雪還因此挨了寶玉一頓罵。結果李奶奶沒被攆出去,倒是茜雪從此沒再出現在紅樓夢書中。 至於為什麼不見了茜雪,在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語,意綿綿靜日玉生香」裡,倒是透過李奶奶的口說了出來。這又是一椿李奶奶仗勢強要吃賈貴妃賜的糖蒸酥酪惹出來的麻煩。原來寶玉要將這酥酪留給襲人吃,偏又李奶奶瞧見要吃,丫頭們說是寶玉留給襲人的。這李奶奶賭氣吃了,還說:「你們也不必妝狐媚子哄我,打量上次為茶攆茜雪的事我不知道呢。明兒有了不是,我再來領!」 在七十八回裡,晴雯去世,說是上了天當了芙蓉仙子。寶玉悲傷不已。在作的祭文裡首句就說「維太平不易之元,蓉桂競芳之月,無可奈何之日,怡紅院濁玉,謹以群花之蕊,冰鮫之穀、沁芳之泉、楓露之茗:四者雖微,聊以達誠申信,乃致祭於白帝宮中撫司秋艷芙蓉女兒之前曰‧‧。」(註:這一回名叫「老學士閑徵姽嫿(音ㄍㄨㄟˇ ㄏㄨㄚ,閑靜美好的樣子)詞,痴公子杜撰芙蓉誄(音ㄌㄟˇ)」,這「誄」字指的就是「敘述死者生平,表示哀悼」的文字,是上對下用語。紅樓夢裡寶玉是主子,晴雯是婢女,所以用了「誄」字。 可見,楓露茶之於寶玉和晴雯似乎有些特別的涵意。 清,顧仲《養小錄·諸花露》載:「仿燒酒錫甑、木桶減小樣,制一具,蒸諸香露。凡諸花及諸葉香者,俱可蒸露,入湯代茶,種種益人,入酒增味,調汁制餌, 無所不宜……」將楓露點入茶湯中,即成楓露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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