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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州快哉亭記-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2024/04/14 11:01:57瀏覽39|回應0|推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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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這是古文觀止寫讀第27講,主題是蘇轍的黃州快哉亭記-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這兩句是東坡在水調歌頭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詞的最末兩句,同樣是講快哉亭,同樣是被眨落朝堂的失意人,烏台詩案後,東坡及好友張夢得一前一後都被眨黃州,蘇轍同時被眨筠州,張夢得在住家附近的長江邊建了亭子,東坡命名為快哉亭,又寫了水調歌頭,蘇轍寫了黃州快哉亭記,都在寫景寫人寫心情。

共患難的兄弟控

稍微說一下蘇轍,東坡的弟弟,小東坡兩歲,兩兄弟同榜進士,同朝為官,他們的感情更是千古難見,無法想像的兄弟控。個性上哥哥東坡豪放大氣,愛講話愛寫文字,常得罪人而不自知。弟弟子由相較而言,較為老成持重,這四個字不代表圓滑,而是更多的堅持與較真,原則與限制,舉個例子,哲宗元𧙗六年西元1091年,西夏十萬軍隊犯邊,其他宰相都主張出兵討伐,蘇轍反對,他的說法是:

夏人引兵十萬,直壓熙河境上,不於他處作過,專於所爭處殺人,此意可見。此非西人之非,皆朝廷不直之故。

就是西夏人為什麼要出兵呢?因為是我們大宋先佔了人家的地,才引得對方反撲,又說:

兵起之後,兵連禍結,三五年不得休,將奈何?

就是戰事一起,又是對於大地的蹂躪,百姓的磨難,不是短時間可以結束。所以我方要出兵,要先看是否在理。放在現如今,就是投降派了,就算和平是打出來,打的過程亦須付出代價,那個代價大家想清楚了嗎?那個代價是蘇轍心中所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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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兄弟個性的差別,使得蘇轍常為哥哥擦屁股,所以兩人經常為相同理由被眨外地,他們的人生後半場經常在中央及地方來來去去。東坡最遠眨到海南島儋州,蘇轍最遠眨到廣東雷州,二人在天涯海角隔海相望。

烏台詩案後,東坡眨到黃州,蘇轍也被眨筠州,兩地相距不遠,後來東坡的朋友張夢得也眨到黃州,為了看長江風景,在住處邊建了一座亭子,就是快哉亭,蘇轍一開始:

江出西陵,始得平地,其流奔放肆大。南合沅、湘 ,北合漢沔,其勢益張。至於赤壁之下,波流浸灌,與海相若。清河張君夢得謫居齊安,即其廬之西南爲亭,以覽觀江流之勝,而余兄子瞻名之曰“快哉”。

長江出了西陵峽就進入平地,水勢奔流浩蕩,沅水湘水自南向北合流,漢水由北方匯入,由赤壁開始,浪濤滾滾,有如洶湧大海。清河張夢得眨官後住在齊安,在住家西南蓋了座亭子,老哥東坡命名為快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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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篇破題的長江大水,有南來北往的支流助長水勢,黃州本來就在赤壁之下,所以在黃州的長江等於匯聚了許多支流之後,開始爭先恐後向下游走去,是賞大水聽風看遠的好地方,於是幾個被眨官的失意人,湊在一起,成就了黃州快哉亭記。

一個快字寫盡舒輰

既然名為快哉亭,重點就是一個「快」字,可能登高臨下,視線無阻礙的極目的快,也可能是眼下奔放肆意的大水,走得又急又快,也可能是相較於面對的人生困局,只會羨慕大水們好幸福又痛快地無所羈絆,只有自己。

蓋亭之所見,南北百里,東西一舍。濤瀾洶涌,風雲開闔。晝則舟楫出沒於其前,夜則魚龍悲嘯於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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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亭子裡,可以看到長江上下百里之遠,東西三十里之遙,波濤洶湧,景色變化不定,白天有船出沒,晚上是多種動物各種叫聲的此起彼落。

變化倏忽,動心駭目,不可久視。今乃得玩之几席之上,舉目而足。西望武昌諸山,岡陵起伏,草木行列,煙消日出。漁夫樵父之舍,皆可指數。此其所以爲“快哉”者也。

過眼所見儘是不定的變化,總有驚奇,總有意外,我只要坐在小桌旁,抬眼就可看到大自然給我的禮物。西邊是武昌群山,可見山脈蜿蜒起伏,原本只隱約看到成行成列的植物,忽兒煙消雲散,日頭高掛,原來還有漁夫砍柴人的住家,清楚地點綴著。一切隨心隨自然,才足以稱為快哉者也。

至於長洲之濱,故城之墟。曹孟德、孫仲謀之所睥睨,周瑜、陸遜之所騁騖。其流風遺蹟,亦足以稱快世俗。

還有長江岸邊的廢墟,那是曹操、孫權大戰一場的見證,是周瑜、陸遜展現才華的舞台,流傳至今,仍然讓人稱快。

昔楚襄王從宋玉、景差於蘭臺之宮,有風颯然至者,王披襟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耶?”宋玉曰:“此獨大王之雄風耳,庶人安得共之!”

戰國時楚襄王、宋玉及景差同遊蘭臺宮,一陣風飄然而至,楚襄王敞開衣服,露出肚皮,迎著風,說:「這風多麼爽快啊,這是我和百姓共有的風吧!」宋玉回說:「這是大王的雄風,百姓怎麼能和大王共同享受它呢!」

玉之言蓋有諷焉。夫風無雌雄之異,而人有遇,不遇之變;楚王之所以爲樂,與庶人之所以爲憂,此則人之變也,而風何與焉?

宋玉的回話應該帶有諷刺之意,風哪有公母䧳雄之分,只要是人,就有生得是否逢時的差別,所以楚襄王迎著風感到痛快無比,同樣的風也可以吹到百姓家中,但百姓為生活而憂,境遇不同,感受不同,與風何干呢!

士生於世,使其中不自得,將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傷性,將何適而非快?今張君不以謫爲患,竊會計之餘功,而自放山水之間,此其中宜有以過人者。

我們讀書人若不在朝堂,又所為何來呢?若心中不夠坦然,到哪都不會自在;若足夠坦蕩,認清所有身外之物就只是身外之物,到哪都會快樂。張夢得不在乎眨官帶來的不便與不適,公餘之外,悠遊於山水之間,那個不在意,那個自得其樂,竟與常人不同。

將蓬戶甕牖無所不快;而況乎濯長江之清流,揖(及)西山之白雲 ,窮耳目之勝以自適也哉!不然,連山絕壑,長林古木,振之以清風,照之以明月,此皆騷人思士之所以悲傷憔悴而不能勝者,烏睹其爲快也哉!
元豐六年十一月朔日,趙郡蘇轍記。

有什麼快樂的理由呢?不需要,即使以蓬草做門,瓦罐做窗亦無所謂,更何況有長江為伴,它的清流、西山的白雪、都是灌入耳目的幸福,還有連綿的山峰、壯濶的森林、參天的古木,清風拂過,任它搖曳,灑遍月光,任它金黃,都是文人雅客無法忍受,看了痛快到想哭的無盡之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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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哉亭做為軸心,「快」字做為貫穿全文的中心,有來自大山大水的快意,有品評來自歷史遺跡的稱快,更有境隨心轉,心境決定處境的快,既然無官一身輕,國家照付薪水,無事可做,自然樂當閒人,寄託身心於大自然,在快哉亭東轉西轉,極目遠望都有可以書寫之處,真的只有被眨的文人,才有心情寫山寫水。

東坡的快哉亭

蘇轍有沒有到過快哉亭呢?就像范仲淹未曾到過岳陽樓,也寫了岳陽樓記,都在北宋,都在江邊,這兩篇真要比較,還是岳陽樓記更加氣象萬千,讀來不止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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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是在元豐七年四月離開黃州,而蘇轍的黃州快哉亭記作於元豐六年十一月,蘇轍本人可能在元豐五年去過黃州,而快哉亭是元豐六年所建,所以蘇轍應該沒有親臨現場,當然並不妨礙黃州快哉亭記依然是千古名篇。

東坡同在黃州,當然該是快哉亭常客,以下是他的水調歌頭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張偓佺就是快哉亭主人張夢得:

落日繡簾卷,亭下水連空。知君爲我新作,窗戶溼青紅。長記平山堂上,欹(一)枕江南煙雨,杳(舀)杳沒孤鴻。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峯。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堪笑蘭臺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東坡用天籟形容在快哉亭入耳的享受,也嘲笑奉承楚襄王的宋玉,天籟二字來自莊子齊物論:

夫天籟者,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誰邪!

這句話之前還有地籟及人籟,是以排比的形式說明最後的天籟,展開又是大篇大文章,簡單來說,除了地籟及人籟,天籟看不到摸不到,可以想像是風,它們經過過各種不平的凹凸,轉折及發出各種聲音,若真有雄風,其實它們都來自大自然,一種神秘的不可解,宋玉奉承的一點點居心,在天籟之前簡直卑微地可笑,只要胸中一點浩然之氣,就可以感受到千里快哉風的舒暢。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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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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