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英辯論前後

[蔡逸儒]　（2010-04-27）

　　辯論完了，不管輸贏，國、民兩黨至少都同意，ECFA應該是一個漸進式的自由貿易協定，大家也都認同循序漸進、逐步推動的方法，既然如此，那麼大家就卷起袖子好好幹活，行政當局要為台灣爭取最大利得，民進黨則乖乖回到立法院扮演監督的角色。

本月25日，馬英九總統與蔡英文主席進行公開辯論，雖然各界多從政治算計、選舉得失、勝負輸贏角度加以評論，也多不認為辯論結果會對民意變化產生太大影響，但雙方能夠開誠佈公，主帥親徵，正面迎戰對手，把事理說個分明，這總是好事一樁，應該肯定。事後，一般認為馬英九稍佔上風，找回了自信與堅持。

　　ECFA問題鬧的沸沸揚揚，朝野攻防動作頻頻。綠營一貫主打公投，訴諸恐懼及賣台。藍軍則加強宣傳，強調沒有貿易就沒有台灣，這純粹是愛台、護台之舉。目前，馬政府正全力推動，希望在協議簽署前，爭取台灣民眾的支持。文件簽署後，爭取立法院的同意批准。台灣內政已成影響台灣前途、兩岸關係的主要變數。

　　相對於台灣內部的紛擾，在台美國商會、歐洲商會對於兩岸簽署經濟合作協議不但樂觀其成，還經過精算，主張早日促其實現。進一步說，光由相關國家對於兩岸關係的緊密發展，經濟關係的正常化多持正面肯定的態度，比較願意和台灣討論簽署自由貿易協議一事看來，這應是一個雙贏，多贏的局面，對大家都有好處。

ECFA是台灣唯一選項

　　再以日前赴台的哈佛教授、國際競爭力大師麥可波特所言為例，他說，ECFA是台灣的唯一選項，孤立隔離的代價只會越來越高。如果台灣不在兩岸政策上趕快改弦易轍，還要持續過去的保守態度和主張，未來台灣將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看來，即使協議內容不是完全沒有隱憂，但兩岸應該早日簽署應屬各界多數共識。

　　蔡英文主席卻批評說，外國商會純粹出於經濟利益的考量，各國政府也是由國家利益的層面加以判斷，學者事不關己，所以才會輕忽ECFA對台灣可能造成的傷害。

　　但若說只有綠營能夠慧眼看出問題癥結，見人所未見，其又誰能信？難道不會是因為“逢中必反”、臺獨理念的作祟所致？意識形態的堅持是否蒙蔽了理性的判斷能力？

利害參半

　　筆者同意，天下事利害參半，當年台灣加入WTO亦是如此，ECFA確實可能對台灣部分弱勢產業、勞工造成衝擊，即或綠營的顧慮不是全然無理，但也不宜加以過度誇大，畢竟政府已經承諾並且撥款，確保能透過行政及租稅手段，照顧受到衝擊的產業及勞工。其實這已是一個權衡輕重的最佳決策，台灣的最好選擇。

　　但是，不管馬英九政府如何解釋、說明，中國大陸一再強調會照顧台灣農民兄弟的關切，不會有大陸勞工赴台工作等等，民進黨繼續照批不誤，而且上綱上線的指稱，將來包括醫師、會計師、律師等白領階級大陸人士將到台灣，會搶大家的飯碗，逼得馬英九政府非得正面迎戰不可，痛批民進黨是大喊“狼來了”的壞孩子。

　　相對於民進黨的凌厲批判，國民黨過去確實可能過度強調ECFA的好處；比如說ECFA是強心針，有助於改變台灣在東亞的地位，簽了ECFA等於全世界都通了等等，反而對於是否應當將全案交付公投，會不會過度向中國傾斜，是否會影響台灣的薪資結構，以及如何有效照顧弱勢受害產業著墨較少。做法或有改善空間。

雙英的現場表現

　　如果求全責備的話，在辯論中，馬總統未對蔡主席一再提出的四項疑問正面回答，或有不願陷入對手議題場域的辯論技術性考量，但或也讓人覺得有點避重就輕；蔡主席多次提到ECFA牽涉到黨政高層個人利益的問題，內行人一聽就知道話中有話，但未見蔡英文繼續攻擊下去，逼出真相，讓小馬輕鬆脫困實在可惜。

　　其實，辯論輸贏並不重要，技巧好壞也屬小事，但感覺上好像是蔡教授在和馬總統對話，蔡主席總是斜著身體對著馬英九方向發言，似乎稍嫌緊張，馬總統則是好整以暇的多數對著鏡頭，對著全台民眾，訴說自己的政策和主張，還以自己的清廉凸顯民進黨不堪的過去，語彙生動，手勢、道具全部出籠，表現不俗。

　　好玩的是，過去外界一直批評民進黨只會訴諸、誇大民眾想像中的恐懼，結果在這次辯論中，大家卻看到蔡主席指責國民黨政府危言聳聽，政策冒進，過度誇大不簽ECFA的壞處，是馬英九政府在恐嚇台灣民眾。電視機前的民眾聽到這樣的指控，只不知是心有戚戚，還是又喚醒大家對民進黨“打人喊救人”的過去慣用手法。

　　談到“政策冒進”，這就更要讓人噴飯。蔡主席在辯論中確實沒給馬英九直接戴上“親中賣台”的帽子，但“冒進”一詞特別讓人想起當年共產黨內所謂的路線鬥爭，每每就是給對手戴上“左傾冒險主義”、“右傾機會主義”的帽子，然後一棍打倒在地，鬥倒、鬥臭、鬥垮。這次蔡主席沒罵馬總統是“盲動主義”，“投降主義”好像已經手下留情了？

　　可以切入的面向太多，但歸根究底，國、民兩黨的差異仍是在政策路線。民進黨表面主打的是黑箱作業、農業問題、弱勢關懷等，但實質上是要強調大小企業的不同利得，凸顯“太子黨”的上下其手，把一般民眾和特權階級區別開來，更深一層的則是要激化中、台之間的對立。這才是民進黨今天反對ECFA的真正原因。

　　辯論完了，不管輸贏，國、民兩黨至少都同意，ECFA應該是一個漸進式的自由貿易協定，大家也都認同循序漸進、逐步推動的方法，既然如此，那麼大家就卷起袖子好好幹活，行政當局要為台灣爭取最大利得，民進黨則乖乖回到立法院扮演監督的角色，該問的要問，別再打架丟人現眼了。

作者是台灣中國文化大學中山所教授

《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