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向 夢 土

        －－  絲 綢 之 路 紀 行   

西 域 風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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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啊！正午十二時許，我們抵達中國最低窪（海平面下154公尺）也是最熱的地方－－火洲吐魯番。當時氣溫約為攝氏四十二、三度，最高溫可達四十七度以上。在台灣三十幾度就可能有人中暑，在此地熱是夠熱，卻不怎麼會流汗，熱得比較「舒服」，晚上睡覺不需空調也能一覺到天亮。沙漠地帶的氣候真是古怪，卻也有其可愛之處，有句從蘭州到此間都適用的諺語－－「早穿皮襖午穿紗，晚抱火爐吃西瓜」，最能形容大西北沙漠地帶日夜溫差大的氣候了。

由於白天氣溫過高，這裡的作息時間比較特別，中午二點到五點間，通常大家都待在屋內休息，五點以後才外出活動。我們雖覺得把偌長時間「浪費」在旅館有點可惜，但為了避免被此間烈日烤成「人乾」，入境隨俗是有其必要的。

日正當中，在氣溫高達四十幾度的熱烤下，一行人抵達「火洲」吐魯番

遊伴合攝於賓館大廰的西域風情畫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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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溫的沙漠地帶，水是活命的源泉。吐魯番盆地年降雨量只有十六毫米，而蒸發量卻達三千毫米以上。人們從何處獲得水源呢？答案是坎兒井。這是一種特殊的灌溉系統，利用盆地傾斜的地形，透過豎井、地下渠道、地面渠道和澇壩（小型蓄水池）四部份結構，將高山冰雪融化後的水，從地下深處引到地面渠道，以便灌溉取食。它的結構簡單，無須動力提灌設備，又可防止強烈蒸發，水質優良，坎兒井的發明，可說是中國人又一卓越的智慧表現。我們至牙湖鄉參觀一處坎兒井，只見水流充沛，清可見底，我們試以木杓掬起些水飲用，果然甘冽清涼。也無怪乎此地被稱為甜蜜的綠州，所產瓜果葡萄較別處來得豐碩蜜甜了。

沙漠地帶活命水源「坎兒井」

坎兒井內像有空調設備般清涼，可容幾個人在裡頭「納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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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魯番在很長的歷史時期中，一直是新疆地區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之一，留下的歷史古蹟特別多且珍貴。其中最吸引人的有交河故城、高昌古國、阿斯塔那古墓群等。交河故城與常被武俠小說提及的高昌古國，均具有將近二千年的歷史，殘存的城垣輪廓仍完好，氣勢壯觀，至今有些街坊、市井、寺廟、神龕等遺蹟，也還清晰可辨，可依稀看出當年王國曾顯赫一時的盛況。參觀阿斯塔那古墓群裡的乾屍，才真正感到天下事無奇不有，埃及的木乃尹屍身能保完整，似需大費周章，此處卻是自然天成。由於吐魯番窪地氣候異常乾燥，人死後埋在地底下，居然歷千餘年不腐不朽，甚至也有毫髮未損，髮髻還完整附著在頭頂上，肉身表皮仍略具彈性的，令參觀者無不嘖嘖稱奇。

交河故城遺址

圍繞著交河故城的地塹，形成綠洲，與週遭的荒涼形成強烈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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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古國遺址，城廓仍清晰可辨

高昌古國遺址內一座保存尚完整的建物，傳說唐三藏曾在此講經

高昌古國的駱駝，認命的守著故城，守著遊客，也守著千古寂寞

在吐魯番盆地偏北處，有一座名山，亦即西遊記故事中孫悟空大戰牛魔王和鐵扇公主的火焰山。此山由於西遊記故事的廣為流傳，致「焰」名歷久不衰。它是一列東西長一百公里，南北寬十公里的紅砂岩山脈，由於山石風化，岩層褶曲並呈紅色，在赤陽照射下，煙雲繚繞，看去猶似熊熊烈焰，故名為火焰山。著名的柏孜克里克千佛洞位在其間一處山坳下，附近有座唐三藏師徒一行的現代彫塑，與近在咫尺的火焰山相映成趣。

西遊記中的火焰山，在烈日照射下，果然灼熱逼人

火焰山下唐三藏的彫像

火焰山附近的柏孜敦里克千佛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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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魯番另一可稱道的是，頗具特色的街道景觀。利用當地盛產的葡萄，在跨越馬路兩旁架設密集的葡萄架，翠綠的葡萄藤沿架伸展，整條街道頓成一條綠色長廊，既美觀又能遮蔭。當葡萄成熟時，又能為造產單位賺進一筆外快，真是一舉數得。此項綠化街道計畫將擴及全市，屆時吐魯番便真正成了新疆最美麗的綠洲城市了，當黃昏屆臨，或散步，或乘坐驢車在葡萄架下款步漫行，別有一番浪漫情調。

吐魯番街道遍設葡萄架，美觀又遮蔭，還可有收益

自然風乾的葡萄干風味佳，此建物即做為風乾葡萄專用的

乘馬車逛街好不悠哉

吐魯番清真寺

吐魯番清真寺中造型雅致獨特的祈禱室－－蘇公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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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旅行，由於旅程十分緊湊，一路行來，均沒有什麼機會與當地同胞接觸，直到新疆才有些機會與同胞相處聊天，也才真正感受到邊疆同胞的熱情。新疆是一個人口結構非常複雜的省份，漢族外，約有十二種少數民族，素有「亞洲民族展覽會」之稱。其中以維吾爾族為主，漢人次之，哈薩克、回族、蒙族又次之。在民族特性上，一般而言，維吾爾族熱情，哈薩克族瀟灑，蒙古人矯健，塔塔兒人慓悍。我們所接觸的以維族居多，在這裡，我們這些觀光客倒成了極少數民族，一路上，我們看他們，他們無論老少或男女，更是不稍歇的盯著我們瞧，我們笑稱自己簡直被當猴子看了。

維吾爾族人天性熱情大方，兒童亦喜與遊客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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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族婦女喜著花色鮮艷的衫裙，無論老少，頭髮上都結著條紗巾，是習俗也為了美觀。男人頭頂上也都戴頂小花帽，手上經常拈朵小紅花，他們是熱情又好客的少數民族。去維族家做客，他們一定把家裡最好的東西端出來饗客，其中以「饟」最具代表性，是一種烘烤的大麵餅，據說它可以保存長達五年以上，不知是否亦拜乾燥的氣候所賜？另外烤羊肉串、抓飯、烤包子等，也是深具民族風味的食物。維族家中陳設的一大特色是，地面牆壁上均鋪滿掛滿色彩鮮艷的地毯與壁毯，鋪掛得越多，似乎越能顯示其財富。有個熱情有趣的老馬車伕，總是刻意把馬車趕從他們家門口經過，然後把客人請入內吃麵餅喝奶茶，參觀他們的房舍及畜養的牲口，看他那志得意滿的神情，多少也是想讓外人看看他們家足可傲人的「財富」吧。

地毯壁毯是維吾爾族財富的象徵

到維族家做客

維吾爾人習慣以左手「如廁」（廁所內擺有一桶水，如廁後用左手洗屁屁，故平時拿東西給人忌用左手），以右手「抓」飯吃，菊枝（右）正考慮是否「跟進」

維吾爾族曼妙的歌舞

市場人家，純樸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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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們也去逛過此間的市場，那裡的個體戶有不少是漢族人，世居此地，也有著維族的熱情。他們聽到我們遠從台灣來，還講那麼一口「標準」國語（普通話），居然有點不敢置信的直道：「你們不是都講台灣話嗎？國語怎麼講得這麼好？」我笑答：「都是中國人，當然會講國語啊！」兩岸真是隔絕太久了，彼此都把對方想成是不同國度的人似的，如今發現彼此相隔數千里，卻使用著同一語言時，心中的感動自不必多言，彼此間的距離可是一下拉近了。好像見著故舊般，一下子圍了一圈的「老鄉」來要一起拍照留念，血濃於水的同胞之情溢於言表，我心中直念，有機會，我一定會再回來看看這些純樸可愛的同胞的。

（原載1989年8、9月號聯合報系刊，本文收入《去玩》一書）

上篇：走向夢土 － 絲綢之路紀行(6) － 寶地敦煌

待續：走向夢土 － 1989絲綢之路紀行(8) －越過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