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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出會思考的小孩(2)---森小校長朱台翔5/16演講
2010/05/21 06:56:12瀏覽3423|回應0|推薦24

    有一對父母帶著小孩來找我,小孩很愛欺負人、很愛說謊、很會偷東西,反正所有大人希望他不要做的事情他都會做,他還常常啃他的指頭,爸爸說:「你教我還怎麼能再信任你」這剛好是關鍵,爸爸媽媽都不相信小孩,我看一眼再和他談了一會兒就知道問題所在,爸爸的口頭禪是「應該」,你「應該」去睡覺、你「應該」去洗澡、你「應該」去吃飯,你「應該」去做所有你應該做的事。媽媽凡事都幫他安排得很好,爸爸是大學教授,媽媽是高中的輔導老師,特別提醒一下,如果自己是老師的都知道,這個工作會陷我們於不義,因為老師很容易只看對方的缺點,而且會非常快速、非常直接的說出來。  

    我舉個例子,我以前認識一個教國文的老師說話非常幽默,可是自從她當了訓導長之後,有一天我看到她在休息室和一個男老師說話,她不經意的伸手幫人家調領帶,人家跟她講話,她竟然只注意到對方的領帶是歪的,這是職業病啊!老師很容易看別人的缺點,在學校注意學生,回家後也很容易看先生、小孩的缺點,卻很少看自己的缺點。

    這對夫妻都是高學歷,也有很高的社經地位,可是正因為他們有個並不是建立在了解與尊重之上的習慣,所以他們會以工作上的同樣角度去看小孩子,他們幫孩子把生活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他的說法是如果我不幫他安排,他就會垮掉,我們覺得是因為他不信任孩子,所以小孩垮給他看。

    我看了這個爸爸對孩子要求非常多,我也想到有許多大人對小孩子不好,他們不是不疼、不是不愛,沒有人可以比得上父母對小孩愛的萬分之一,他們愛孩子的心無庸置疑,可是因為愛深責切而傷害了小孩,不自覺、不自知。

    有一年我們去布拉格的卡夫卡博物館,一個醫生的小孩出來之後非常感慨的說「我覺得我很像卡夫卡」,我們都了解他的處境,也跟他爸爸談過,也因為有好幾個類似的家庭找過我,我很清楚這個爸爸的語言、態度以及教養的哲思。

    我先說一下卡夫卡的故事,說完我們再回來。卡夫卡是捷克布拉格人,去世大概八、九十年了,他是個有名的文學家,有很多著作,包括:《審判》、《城堡》、《變形蟲》(卡夫卡變蟲記)等。所有的文字幾乎都是他想要跟他爸爸說的話,但他無法直說,只能透過文字呈現出來。他沒結過婚,一輩子都和父母同住,41歲死於肺結核,身體狀況一直不好,他還有一篇很有名的《致父親的信》我很喜歡,台灣有翻譯本,大概三、四萬字八十頁左右,裡面有一些是從他的角度看他爸爸對待他的方式。

    卡夫卡的人格特質是「自我否定、自我貶抑、懼怕威權、不敢反抗、不敢把自己的意見表達出來」,因為都是負面的影響到身體健康,他生了很多病,不只是生理還有心理的病。剛剛說的《致父親的信》我摘錄其中片段是因為這裡面說的、他父親對待他的方法、角度、態度,其實在台灣非常多的家庭裡面被認為是稀鬆平常的事,甚至我們很多台灣的家庭做得比他爸爸嚴重得多。因為他是個非常敏感的孩子,從他的角度對事情的描繪,從他的角度可以感受到一個孩子的心靈,看到一個爸爸用什麼樣的方式傷害他的孩子、形塑孩子的人格。

    他爸爸認為這個兒子「令人失望透頂」,而且他不吝用各種方式,用指責的、用羞辱的、用嘲弄的讓兒子知道。卡夫卡一開頭寫著「前一陣子你問我為什麼怕你,在你看來你為一個家庭、為一個孩子,特別是為了我犧牲這麼多,才能讓我們過這種日子,理當我們應該欣慕,可是我從來沒有對你推心置腹。

    小的時候,我記得有一個晚上我說口渴(其實我並不是真的口渴)、我要喝水,你怎樣罵我,我還是照樣的哭,最後你把我從被窩裡拽出來挾到陽台上,我穿著背心在那裏,你關著門,我一個人站在陽台上。即使好多年之後,每一次想到這件事情,我都會心裡受著痛苦的折磨。

    我和你互動幾乎都在飯桌上,所以飯桌上的說教變成我們主要的談話內容。餐桌上一片死寂,打破這死寂的是『快吃,先吃再說,快吃、快吃』、『你看看你,我都已經要吃完了』,雖然我無法成為一個偉大的演說家,但是如果要跟一般人那樣的說話應該可以吧!可是你卻禁止我說話,從那時候開始,你那威嚇的語句『不准頂嘴』,還有那高高舉起的手,一直留在我的印象當中,我看到你即使說得結結巴巴,你都不允許,最後我乾脆不說話了!

    其實認真說起來,你並沒有真正打過我,可是你那叫喊聲,你那漲得通紅的臉,還有那急著解下吊褲帶的情景和吊褲帶放在椅背上的模樣,比你真正打到我還要令我難受。

    我二次準備結婚,可是真正要結婚了,我才發現我在精神上是沒有結婚的能力的。因為那致命的打擊是壓力,來自於恐懼、懦弱、自己作賤自己、自己輕視自己,而這些都跟你有關係。

    你不信任我的強度,永遠不及我不信任我自己,而我不信任我自己,剛好就是你教育我的結果,說這些是為了能夠讓我們更了解事情的真相,說不定會得到一些安慰,說不定可以活得比較輕鬆,說不定可以死得比較從容」。(寫於1911年)

    寫了之後,還是沒有勇氣拿給爸爸,所以請媽媽轉交,媽媽原本答應卻在看完信後反悔了,又把信退給兒子,所以老卡夫卡終其一生都沒有看到孩子的信,反倒是我們隔了很多年之後在不同的國度、不同的地方看到他的信。

    卡夫卡透過文字把自己坦誠在世人面前,讓我們看到一個孩子的心靈,讓我們看到不當的方法怎樣傷害了小孩,怎樣形塑了孩子的人格,怎樣決定了他的命運,當然也讓我們有了省思的機會。

    美國有個兒童心理方面的研究,結論是「體罰影響孩子的智商」,研究的方法是找了1510 個二歲到九歲的孩子分成「二歲到四歲」、「五歲到九歲」二組,體罰的定義是每一週被大人打屁股三次以上,發現有體罰與沒體罰的對照組均有明顯差異。四年後再追蹤發現,五到九歲有體罰的小朋友智商比沒有體罰的少 2.5 分,二歲到四歲有體罰的小朋友智商比沒有體罰的少 5 分,而且過程中有個現象是媽媽打得比較多,這是世界性的,我們當然也不除外。

    剛剛說卡夫卡的文字是因為爸爸對他的方式,只要人們用不當方式對待小孩,小孩都會受到傷害,不是只有爸爸會傷害小孩,事實上研究顯示媽媽更會打,凡是打對小孩都有很大的負面影響,上述的研究還有另一個結論,這個結論非常重要、非常漂亮,反駁了一個說法:我們都以為小孩還小很多事都記不得,所以打一打沒關係;研究顯示年紀越小的小孩被體罰受到的影響越大,所以如果一定要打,等他五歲到九歲再打,五歲到九歲不需要打,不管幾歲都不用打了!

   不管幾歲你一定要打,來找我們保證你不會打小孩,保證你看到的都是心肝寶貝可愛的小孩,沒有找我們之前先好好看一下《愛的手冊》,真的可以因為不需要打,自然而然有不一樣的方法。

    回到剛剛說的又會偷又會騙的五年級小孩身上,我提供一些方法。所有的父母真的都很愛自己的小孩,所有的父母都是用自己覺得最好的方式對待小孩,我從來沒有碰過爸爸媽媽要故意惡整自己的小孩,小孩疼、他更疼,可是不需要二個人都疼。我們有很好的方法,很容易的,剛剛說到「了解」正是心理諮商師用的唯一法寶。

    心理學家羅傑斯說「要好好溝通,其實很容易,就是要用了解的方式去傾聽對方」,這也是他們可以協助很多即使是心理上很困難的人的最主要方式,真的很簡單可是看起來很難,因為一般人都不想要去了解別人。羅傑斯舉例「如果有一個人告訴我『那個人說得不好』,一般人大概會有二種回應『對呀,他說得不太好』,另一個是『我覺得還不錯』,這二種回應都是不好的,都是溝通的絆腳石,因為都是以自己的觀點來評論對方」。

    羅傑斯說「以自己的觀點來評論對方是溝通的障礙」。有一次我吹了風,人不太舒服,我先生載我去高鐵站,我伸手摸了他一下問「我有沒有熱熱的」,一般人的答案就是「有」或「沒有」二選一,他說「沒有」,我很不高興,他說「有」或「沒有」我都不高興,為什麼?我要他了解我,我希望他的回答是「你不舒服啊」?我真的覺得不舒服,那才是我的感覺啊!

   也就是說直接回答「有」或「沒有」並沒有了解對方,昨天我先生問我「這天氣是不是很熱啊」?我馬上想到了我的經驗,我問「你是不是不舒服?你是不是搞不清楚是因為你燥熱或是天氣熱」?他說「對呀,我好像有點燥熱」。我們一直聊了二個多小時,氛圍非常好,所以要能夠好好的溝通就不能輕率的用自己的觀點去評論對方,不管是先生、太太、小孩或是長輩、親戚或朋友,不輕易的用自己的觀點去評論對方,自然就能與人真正的溝通,自然人際關係就會非常好。

   再說一遍「了解會讓一個人自然而然產生由內發的自我改變力量」。(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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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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