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刃

 栽心語錄…

…見識了喜悅的風貌；等待，成為難熬的壓抑。只是，放縱慾望的界線，卻顯的越來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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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了手機，怡欣有說不出的歡喜。電話中，服役中的男友，告知晚上將會休假回來。顧不得等待下一堂課，她急速的收起簡單的書本，逕自走出了教室，往校門快步而出…

說起她的男友…小唐，她可以自然的露出一般戀愛中女孩的甜蜜眼神；而這樣的獨特炫耀，還因為，他是她的初戀；一個帥而挺拔的男孩。她不只一次的對著同學強調，說起高中畢業那年，當小唐捧著鮮花出現在校園，她真的看到了白馬王子；而這個王子就這樣緩緩順著學校的山坡，給了她的世界，滿山遍野的綺麗。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們私定了盟誓，決定一輩子都在一起；這樣的山盟海誓，彷彿像每個青春都會燃燒的真誠，一點都讓人不願意去質疑。

只是，投身海軍的他，雖然持續展現一身的挺拔英姿；一如白馬王子的裝扮。但是，難得休假的相聚，還是讓怡欣頗有等待的微言。通常，擁抱的餘溫尚未褪去前，就無奈開始醞釀想念了。這樣的感覺，尤其在某些清晨，當她赤裸的醒來，緊緊抓住一床的空虛，她都無法分辨，小唐離開的時候，是否曾經在她昏睡中跟她告別過…應該是有的，還可能會摸摸她的臉頰；這是她喜歡小唐的溫柔。

走進了午後的黃昏市場，她準備為他作一頓飯；一個小小套房裡，盡力的美滿溫馨。也許，小唐到達的時刻，晚餐變成宵夜了…她暗自的微笑著。

『天啊！』一眼撇見魚攤上的魚，怡欣不自覺的驚叫起來！她彷彿想起了某些事情，露出了懊惱的表情。

是的，她是想起了一件事，是早就約定好的，她答應今晚為他作一道糖醋魚；而這個他，卻不是小唐。

這樣的困惑盤據，該追溯到兩個月之前，系上同學的一場生日舞會；那是距離小唐上次休假的一個月之後…

那一個夜裡，風涼爽的吹著，像舞會浪漫的音樂，讓整個氣氛都柔和起來。而耗弱的心靈空虛，硬是讓隙縫給敞開拆線；而他，一個深沉的男孩，就這樣誤打誤撞的站立她的跟前。一種跟小唐不同風格的優越，剎那間，吸引了她的眼光乍亮。

她是承認她是動了心；但是卻沒有動了情。她知道所有的分寸在哪裡；關於對自己的堅持，或者對小唐的承諾。只是，更多的單獨談心，她更質疑，自己會不會因此而模糊那些把持不定。索性，她刻意把小唐給搬了出來，希望強調這樣的交集，能夠一如設想中那般自然。…男孩只是微笑而誠懇的，真心希望、祝福她跟小唐要彼此珍惜；當然，關於白馬王子那段故事，怡欣也沒漏掉任何章節給男孩。

只是，總有一些轉變，往往超出想像能力的預期。尤其在於，一個二十歲的女孩，總讓人不忍心苛責什麼；更因為突來的一個偶發事件，讓一切都亂了譜……

就在那個清晨，怡欣跳脫渾然，瞬間發現自己的月事沒有如期報到；這是一個偶發，她一直篤信她算準了安全期，如今卻苦惱的不知如何面對。想到小唐仍在軍中，而自己還有未完成的學業，她終於還是決定拿掉，拿掉這個來的不是時機的小生命。

獨立已久的她，還是自行到診所處理這棘手的問題；當憂慮卸下之時，她還沾沾自喜自己是如此的勇敢而獨立。只是…那一夜的輾轉不適，卻讓她難熬而動彈不得…她想起週遭所有的人，突然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有誰必須該知道。也因為同學間的閒話八卦，她聽多了，更不希望自己成為下一個茶餘飯後的點心。這個時候…她想起了那個男孩；那個這些日子陪她談心而真誠無私的男孩，耳邊響起他的一句話：『我們可以是好朋友，一種健康自然的朋友；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分擔或分享的。』她不加思索的，費力的拿起手邊的電話，打給了他；那個時刻，已經接近晚上十二點。

男孩來了，仍是一抹真誠。第一次出現在她的閨房裡，明顯的露出不自在的窘迫。只是…看見一臉蒼白的怡欣，他顯的焦慮不堪。怡欣沒有告知詳情的意思，他也沒多加追問，只是靜靜的在床邊，為她張羅任何所需。怡欣終於在陣痛中半夢半醒，直到天明…只是，床外的第一道曙光照射進來時，映入怡欣眼簾的，確是男孩一夜都未曾闔眼的紅眼睛。看在怡欣眼裡，突然有股莫名的感激與溫暖。想像…一個男人闖出來的禍，竟然要另一個男人付出代價去承接。這算什麼公理？

「醒了啊！感覺好點沒？」看見醒來的她，男孩關心的問著。

「嗯…好多了！謝謝你！真的不好意思麻煩你！」怡欣吐著微弱的氣息。

「嗯…那…我先回去了！妳好好休息，有事情打電話給我。」男孩的真誠，真的不容置疑。

「你…你不要回去。好嗎？留下來陪我。」怡欣突然的說出這些話，還語帶猶豫。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那是她說的。

「嗯…好吧！妳看起來也讓人擔心。」男孩覺得這樣的做法蠻正確。

兩個人默默無語，時間就這樣尷尬的進行著，直到…

「你一晚上沒睡了，這樣不行！到床上來吧！」怡欣看的心疼，直覺的認為，男孩是需要好好休息。

「我…這樣不好吧！我坐在這裡就好了！」男孩顯得明白分寸的規範。

「沒關係…來吧！」她一把拉住男孩的手，仍然虛弱的無法用力；也許，當時她真的沒想太多吧！

兩個軀體緊密的摩擦到，就算是衣著完整，恐怕還是有著微妙的感應。她只是覺得空虛、孤單；一種潛伏的無依。也許是早已等待過久；來自小唐的溫度，或者是剛剛失去另一塊連接自己身體的生命，她就是覺得寒冷；一種發自內心的沁涼。她有意識的，抱著男孩，只想攫取一點暖意。男孩依然是一貫的微笑，彷彿明白她的無依，就這樣滿滿的擁著她，只希望減少她更多的不適。

依賴總是一種病因，它還可能常常恣意的發作。怡欣開始不定期的希望男孩出現在她的眼前，甚至房裡；雖然，她最原始的，對小唐的初衷仍在，一樣的等待，只是，這樣的等待是容許擱置的…她這麼定位著。

相互開啟的慾望，在諒解的解放中，顯著自然而狂野。彼此也都明白那只是短暫的過渡，終究在不久之後會終結。但是，怡欣與男孩都珍惜每一個共擁的夜晚；心靈，或者身體，完全交融的歡喜。也許，怡欣是真的嚐試比較過，關於男孩與小唐之間的抉擇。想著想著仍是篤定，純真的當初，她壓根不想放棄，去違背所有歷歷的回憶甜蜜；更何況，小唐仍是對她如此寵愛。只是，眼前這樣的呵護，她更自私的想暫時擁有…真希望，有那麼一天，跟男孩道別時，她不會流著眼淚。

魚攤上的魚，無神的呆滯著，彷彿死盯著注視她很久。怡欣恍然之後，回到現實中，還是逃不開這樣的難題。她急忙的抓起那條該死的魚，急速的給了錢，離開了擁擠的黃昏市集。

小唐比預期早到了，正好就在怡欣作好最後一道糖醋魚之後；而離男孩約定前來的時間也恰好即將逼近。她倒是神色若定著，相信所有的幸運，是會眷顧著她的。也許，這樣的篤信，薄弱的來自…當初，她對男孩說出的一句玩笑話：『改天…我男朋友回來，我介紹你們認識；他很好相處的。』

不減熱情的擁抱，是怡欣給小唐的見面禮。明顯看得出來，小唐是喜歡這樣的怡欣；帶點嬌腆的可愛。…在他們備好了桌椅之後，一如預期，傳來了敲門的聲響；是男孩來了，怡欣知道。

「正巧…你剛好來找我，一起吃飯吧！」怡欣對著門外，自然的說著。

「誰啊？」小唐在桌前問著。

「一個學校的好朋友啦！來…來…我介紹你們認識。」一切都按照怡欣自己的劇本進行。

只見男孩緩緩的走進來，對著小唐示意的點著頭。隨即，把目光停留在桌上的“糖醋魚”。

「我吃飽了！沒關係！你們吃吧！我只是來跟怡欣交代，明天要交一份報告罷了！」男孩露出比自然更自然不過的表情。

「報告？」怡欣重複了一次。

「哈哈！對啊！妳可能忘了，教授要每個人寫一份詮釋『告別』的感言。妳好好研究吧！…祝福妳！…不打擾了！」男孩隨即轉身消失，留下背對小唐，一臉無辜的怡欣。…她彷彿聽見男孩加重了“祝福”這個字眼的語氣，又好像他說的是“祝福你們”而不是“祝福妳”。而這一切，已經不再重要了。

整個晚上，風仍舊涼爽的吹著；一如相聚該有的心情。只是…怡欣沒有用筷子動過那條魚。…在陪襯小唐的笑容底下，她決定，把一切都永遠埋入記憶中；包括這條魚，或者那個曾經拿掉的生命；任由陪伴小唐的一輩子裡，都不會提及…………

……………完

（栽心作品回顧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