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雨季結束後，緊臨後面圍牆的老美鄰居將共擁的木板逐片更換。老美習慣是在修補更換圍牆前，會徵詢鄰居的意願，同意共同分攤費用才施工，而這次鄰居先生既沒準備事前同意，完工後等了二個星期亦沒前來要求我要分攤的費用。選了週日中午，帶了支票本，繞到鄰居前門給按了門鈴，他開了門，我自我介紹是他後頭鄰居，感謝他花工換修籬笆圍牆，詢問我該分攤的費用額。開支票時，他向我說，是否願意把我後院那棵大樹砍掉？他憂慮那棵大樹的樹幹恐怕在下個雨季有風雨時，支撐不了它上面所頂的繁茂枝葉而倒塌。

83年搬進新家時，後院有二棵遮蔭大樹，那時屋齡約十年舊，如果此二棵大樹是第一代屋主搬入栽植，它們年齡亦應約十年，若是建商保留已有的樹木，則此二棵樹齡應超過十歲。90年據新聞報導的聖嬰現象，那年冬季各地氣候普遍多雨且酷寒，有好幾陣子氣溫在夜晚降到冰點以下約八度到零下十度，常常清晨開門開車上班時，屋頂、草皮，車窗玻璃的上面覆蓋了一層薄霜。那年冬季有很多常青的樹叢葉子逐漸枯萎，草皮也呈一片焦黃。

隔年春天來臨時，雖然門前左右兩棵人高的常綠榕木也逐漸抽出新葉，草皮也長出新綠，但後院的兩棵大樹卻只有左邊的一棵恢復生機，從樹幹右側長出新枝，而在右邊的那棵則壽終正寢死了，只好請砍樹公司將它連根清除移走！

經過近二十年的生長，存活的那棵又長成遮蔭大樹，只是其樹幹超過一半是枯死逐漸腐朽的，只靠約百分三十剩的軀幹來支撐上面龐大的枝葉。我擔心腐朽的樹幹會吸引木白蟻，前數年還須請白蟻公司來噴葯，防範可能滋長的白蟻機率！

當鄰居要求移除砍掉這棵存活的大樹時，我回答考慮可能性，鄰居還熱心提供他熟識的砍樹公司。

但我過去整年以來一直沒有砍樹行動！

今年五月，加州灣區來了一陣不尋常見的暴風雨，我看著樹梢激烈搖晃，我才再想到是否需移除大樹的計劃。果然雨後隣居太太又來提砍樹的要求！但這次她除了提安全考量外，還加上一個字，說那棵樹好醜（ugly)，這倒讓我的內心產了反感和不悅！

我想盡可能保存這棵大樹，但我必須有信服的藉口或理由。我想問大樹「可以砍你嗎」？「若不砍掉您，您保証不倒不闖禍嗎」？

想可以用「護生」為理由嗎？保護樹生命為理由嗎？傳說每棵樹都有樹精靈，不可隨便砍樹！記得十幾年前，上師梭巴仁波切要我募款買下藥師佛中心後面的整塊山頭時，此塊老美山地主要求上師只能蓋閉關中心，為了護生不可砍除山中大杉木，更不可砍伐大衫木變賣，不可掠殺任何山中動物，此和佛教慈悲心相合因而買賣一拍即成交。上師平時教學亦提及尊重生命，包括不可隨意砍樹，我可以此理由拒絕鄰居不砍大樹嗎？何況那天若是樹因風因雨倒塌，壓壤房子的損失，房屋保險公司應會理賠修理費用，請鄰居放心，現在饒了此棵大樹一命嗎？

不料上網查丁房屋保險理賠條件後，找到條約有一項說屋子保養應該平時可防範而沒防範的災害，隣居可告隔壁屋主忽視的責任。至於在屋主因忽略防範責任下，屋主及鄰居的損失是否還可由保險支付，則我就讀不出英文所寫的條約詞句的意思了！

為了「安全」及「責任」，最終決定只好向樹精靈說聲歹勢了，決定犧牲它了！

找了二家砍樹公司來比價，一曰八佰；另一曰五佰。花了銀子，40歲大樹就從照片中消失了，有點不忍及有些不捨！隣居太太事後打電話向我道謝將樹砍除。

算敦親睦鄰一樁嗎？

佛學說因果，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但果欲熟，還需緣，助緣不來，果就遲熟；大樹之死，沒有鄰居當催化助緣，其命尚可存，嗚呼尚饗！唉！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