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復 先前,阿清爺爺說:“活著總是痛苦的。” 我非常安靜,人們說我得了羊癲風,但阿清爺爺看了我很久後說:“可能是某神經損傷引起的功能失調。”他停了一會兒說:“也可以叫羊癲風。” 說這種奇怪的話是因為阿清爺爺是個怪人。
阿清爺爺也是一個傳奇的人。他在北京時是個軍醫,這是他自己說的,可是連衛生院也不要他。他很愛喝酒,而且逢喝必醉。但他不喝酒時比任何人都聰明,都要冷靜。 他看著我時的目光就是這樣,我聽見了他用眼睛在我骨頭上刮的吱吱聲。 我閉上了眼睛。
當梅子看著我時,她說:“安靜是不是代表痛苦?” 她是自言自語的,並不需要我的回答。 很難說我的病是好了,還是已經病入膏肓。因為痛苦依然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席捲而來,阿清爺爺開的藥方只有兩個字:忍受。我常常抬起頭,用冷冷的目光看著前面,這種目光連老師也覺得害怕,我看見她打了一個寒顫,拉著粉筆的手停了一下,想說什麼,但終於沒有說出口。 當肌肉不能控制,糾結撕裂時,我只能躲在角落裏,靜靜地等待著死神離去。阿清爺爺說:“你要忍耐,等你長大了,神經就自己修復了。” 他用了修復兩個字。 當我站在西藏高原上時,我不知道我那看不見的神經是不是已經修復,也許有些東西,損壞後根本就不可能修復。
我看見了雪峰。風把地上的雪又掛了起來,從西側到東側,仿佛要把整個雪峰刮平一樣。我想這也許也是一種修復,他是要讓某些東西露出來嗎?
還是在去年,我掛了一個電話,她在電話那頭“喂”了一聲。我沒有說話,她也沒有說話,好久,掛了。她拉上了窗簾。 我一個人在人群中走著,感覺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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