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pei Ailing 盹龜雞~ 五月23日 科隆主教大教堂 奈米 一畝桑田 夜鷹 Siena 子亦非 拙斌 文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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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談電影「金陵十三釵」,得認識兩個人,一個是原著旅美劇作家嚴歌苓,一位是導演張藝謀。嚴歌苓的小說,成熟中帶著細膩的感情,她的作品屢屢被拍成電影。一九九五年,描寫一位中國少女為取得綠卡與外國老頭假結婚的「少女小漁」,被張艾嘉拍成電影並獲得亞太影展最佳電影。飾演小漁的劉若英更是拿下了當年亞太影展最佳女主角,李安和張艾嘉則是拿下最佳編劇。一九九八年,陳冲執導的「天浴」更奪得金馬獎最佳劇情片與多項國際大獎。嚴歌苓的作品在華人圈頗有名氣,她可以同時用中、英文寫作,在好萊塢,也是非常有名的編劇作家。砸下近七億人民幣,從好萊塢請來不得了的大咖演員,蝙蝠俠克里斯汀貝爾,加上有美國的戰爭特效團隊強力支援,中、美合作轟轟烈烈開拍嚴歌苓作品「金陵十三釵」。在好萊塢團隊強力宣傳下更挺進金球獎、奧斯卡外語片提名,但是事與願違,「金陵十三釵」還是沒能登上奧斯卡殿堂。這是導演張藝謀繼「菊豆」、「大紅燈籠高高掛」、「英雄」之後最接近奧斯卡的機會,但是也再一次被奧斯卡拒於門外。「老謀子」張藝謀早期的作品「大紅燈籠高高掛」、「活著」、「一個都不能少」、「我的父親母親」都有不錯的評價。晉身為中國最有影響力的導演之後,張藝謀開始嘗試製作大片「英雄」、「十面埋伏」、「滿城盡帶黃金甲」。這幾部大製作電影顯示了他高度的企圖心,但是卻也讓他嚐到毀譽參半的滋味,許多負面的評價更是批評這些電影「大而無當」。華人電影的大導演中,張藝謀和吳宇森都有很強烈的個人風格,初看這兩人的電影會讓人非常驚豔,但是賣弄過頭往往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以吳宇森「暴力美學」電影為例,白鴿,黑色大衣,還有男主角慢動作過場設計,都是吳宇森典型註冊商標,這些元素在周潤發、約翰屈伏塔、湯姆克魯斯身上一用再用,樂此不疲。如果「白鴿」是吳宇森的註冊商標,那麼「顏色」就是張藝謀最愛用的道具。回顧張藝謀的電影,自從在「菊豆」中他讓鞏俐和李保田開了間染坊之後,各種艷麗的色彩像是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甚至漫出了大螢幕,一發不可收拾。「英雄」電影裡張曼玉劍一出鞘,捲起漫天血紅的楓葉,章子怡裹著大紅綾羅綢緞與梁朝偉纏綿,秦國大殿裡李連杰在各色布幔之間穿梭跳躍;「十面埋伏」裡飛刀門的綠竹廝殺,以及金城武和劉德華那場從金黃麥浪打到一片白雪皚皚的世紀大格鬥;至於「滿城盡帶黃金甲」裡演員到底演了什麼,大概都沒有螢幕一片金黃來的歇斯底里,用「走火入魔」來形容張藝謀這幾部大片,真的一點也不為過。相同的元素加在不同形式的故事上被一用再用,除了會視覺疲勞之外,似乎也凸顯了導演對於鏡頭、畫面設計的在乎程度高於故事主軸信仰的輕薄態度。如果導演心中沒有中心思想,沒有觀點立場,人們將只會記得導演的註冊商標,不會有太多的意外。張藝謀拍「金陵十三釵」似乎也陷入這個迷失。人性在「金陵十三釵」的日本侵華戰爭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元素。所有人性掙扎和角力全部發生在美國神父英格曼主事的教堂裡,在嚴歌苓的筆下,似乎想藉宗教的場域,在戰火中讓聖潔與齷齪現出原形。外籍神父基於職責所在必須保護教會裡這群年僅十二三歲的中國女學生,但是他對那群擅自翻牆進入教堂避難的秦淮河妓女們卻是深惡痛絕。對於戰爭,他其實沒想過當救世主或英雄,他只是一個旁觀的外國人。一直到日軍進入教堂殺死了躲藏在教堂的國軍並發現教堂裡還有女人之後,神父才驚覺即將有一場大災難,大悲劇要發生。患難中總有真情,朝夕相處下紅牌妓女趙玉墨對國軍軍官心生愛慕之意,無奈軍官最後依然死於日軍槍下。為了保護這群女學生免於被日軍蹂躪,妓女們只好喬裝成女學生,出面頂替。目睹了這一切,外籍神父深受感動,幡然悔悟。這是嚴歌苓的版本,動人心弦。經過導演張藝謀東修修西補補改編後的「金陵十三釵」,英格曼神父早早就被炸死,屍體化妝師約翰原本只是個玩世不恭的混混,陰錯陽差進到教堂避難。而十幾位秦淮河畔青樓女子冒著槍林彈雨翻牆進入教堂,一路笑逐顏開,就像在走台步逛市集,還不忘與約翰眉來眼去搔首弄姿,臉上未見一絲戰爭的驚恐。更不可思議的是,明知是冒著生命危險回妓院拿琵琶弦,導演還是安排兩位女子穿上花枝招展的旗袍,在滿目瘡痍的街道招搖過市,從容不迫的戴上玉墜子攬鏡自照。張藝謀重金請來大明星克里斯汀貝爾,是電影宣傳的亮點,當然必須將他塑造成為英雄人物。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在英雄的過去和未來之間,馬上畫下一道分隔線區隔開來。於是,觀眾察覺原本吊兒郎當的約翰,過去口不擇言,放蕩的舉止在換上神父的道袍之後突然丕變,救世主頂著聖潔的光環橫空出世。當然,好萊塢電影的勝利模式,為了票房可以讓情色、英雄主義鋪天蓋地的撒。於是小說裡嚴歌苓強調的患難見真情被趙玉墨與約翰之間性愛的承諾給取代了,一場可有可無的床戲竟成了電影後來宣傳造勢的主力。向媚俗的一方靠攏的結果,支撐著「從容就義」的背後就是廉價庸俗的男歡女愛而已。無怪乎紐約郵報形容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是「極端荒誕的肥皂劇」,是對歷史的輕蔑與人性的不尊重。話說回來,要想在好萊塢這個電影人的最高殿堂獨傲群倫,還是要有點本事。張藝謀在電影裡數度讓女學生書娟透過教堂的七色玻璃和聖潔的燭光看這一群扭腰擺臀,搔首弄姿的秦淮河女人,這裡,許多人包括張藝謀也許不曾認真地看待一個事實:當婊子不再是婊子,商女不再高唱後庭花,她們也明白亡國恨的時候,那麼書娟從七色玻璃、燭光中反射看到的,或許就不該只是扭腰擺臀、搔首弄姿的煙花女子而已。很可惜的是,因為對顏色,對鏡頭美學的過度偏執,張藝謀還是寧願把鏡頭聚焦在色彩繽紛的旗袍款式,對玉墨走路時扭腰擺臀的大特寫上,「器度」這東西對於導演而言,輕如鴻毛,讓人幾乎忘了它的存在。李安當初拍「色戒」的失誤,來自於東西方文化對於「板蕩識忠臣,亂世見忠貞」的見解大不同,中國人眼中該死的漢奸,並未引起西方觀眾的認同與迴響。嚴歌苓的原著固然遠比張藝謀的電影來的精彩感動,不過我必須說,在日軍侵華屠城如此沉重的歷史重擔下,用煙花女子共赴國難的題材來承載人性價值很容易流於輕蔑,需要非常細膩的心思。這個特質嚴歌苓是有的,張藝謀呢?很可惜我並未看見。讀嚴歌苓的「金陵十三釵」,我為這群秦淮河畔煙花女的挺身而出一掬傷心淚。但是看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最讓我心疼的,卻是那個始終跟在神父身邊的小男孩陳喬治,意外的,我在陳喬治身上看見了無名英雄的大器。
山頭大哥這篇影評寫得夠犀利夠內涵
對張藝謀的電影亦觀察入微
尤其你提到的[色彩]部分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是這樣
這部片我沒看
但從大哥的評論裡
倒是對張藝謀有些失望
在英雄還沒推出之前,我可以說是張藝謀的粉絲之一。「菊豆」是我第一次看張藝謀的電影,看完心裡很震撼啊。只是後來接觸多了,就慢慢看出來張藝謀對顏色的掌握,有一種特殊的偏執,像一個喜歡玩顏色的魔術師。「英雄」算是集所有作品之大成。那時候就覺得這魔術師似乎開始變不出新的把戲了。
看了嚴歌苓小說改編的電視劇 - 小姨多鶴。 流的眼淚鼻涕,用掉了我兩大盒面紙。
到目前為止,只看過張藝謀的"英雄"。 2008 年奧運開幕的影片,忘了內容,但記得拍得很美。
黑猴的這篇影評、書評下筆犀利 ... 電影,不必看了 ~~
哈哈! 看了文題, 原想看看 Hey Ho 能不能說服我
結果很高興的發覺, 我和你的觀點是一致的
張藝謀已很久沒有該有的作品
懷疑他的藝術靈魂已趨向庸俗